【道下】007.追逐
时光荏苒，匆匆而过，转眼已过去了近十六年，如今又是一个秋末冬初时节。
“师兄师姐，快跑啊！”仙道圣像仙梯之处，一名十五岁的少年边跑边对前方那对青年男女叫道：“十方师兄他追来啦！”
前方那对青年男女当中的女子笑着回头道：“忘仙你快些，你若是被逮住，我们便不带你啦！”
那少年闻言说道：“你们放心吧，我一定跟得上。”
青年男女知道那少年忘仙自小在仙道长大，深得师门长辈疼爱，其本人亦是天资过人，聪明绝顶，如今一身的神通道法已非泛泛。两人对望一眼，知他所言非虚，于是便沿着仙梯加快朝山下奔驰而去。那少年忘仙嘴角上扬，纵跃之间紧随在后，竟也未落下分毫。眼看着三人身影就要消失，突然，一道看似更迅捷的身影一闪而过，紧追而上，那人大喊道：“司南，玲珑，你二人私自下山也就罢了，竟还拐带着忘仙一起胡闹，若是师尊知晓，必定会重罚你们，还是快些停下，随我回去吧！”
前方司南与玲珑闻听“拐带”一词，回想起多年前女孩拉着男孩的手说：“我们到别处去玩耍吧。”，而后男孩的父亲突然冲出说道：“你要拐我的娃娃！”的那一幕，均是脸色泛红。两人正觉无所适从，突听身后的少年忘仙语重心长地说道：“十方师兄，话可不能乱说。你可要看清楚啦，师兄师姐在前，我在后，明明我是要追他俩回山，怎么能说是他俩拐带了我呢？你看你也追在我们身后，难道能说是我们拐带了你下山不成？”
三人听得一愣一愣，十方紧追在后，自知说他不过，只得哼了一声，道：“诡辩！待我捉住你们交由师尊处置，看你还有何话好说！”
少年忘仙闻言眼珠一转，嘿嘿一笑，向着前方喊道：“师兄师姐，你们还是快些随我和十方师兄回去吧，否则掌教大发雷霆，你们可就要遭殃啦！”
几人飞腾纵跃间，身形未见停歇，这时玲珑再也忍不住，开口说道：“好你个莫忘仙，原来你叫我们先走，打的竟是这主意。”说罢，拉着司南身形一缓，便与身后的少年莫忘仙并在一处，而后诡秘一笑，接着道：“咦！忘仙，你怎么不抓我和你师兄回去，好教掌教责罚我们呢？”
少年莫忘仙似乎未曾料想到玲珑师姐这一出，愣了一下，但随即大声叫道：“十方师兄，你可要看清楚啦，是师兄师姐拐带的我啊！”
玲珑差点因身形不稳而绊倒，瞧着少年莫忘仙气不打一处来，转而看向身旁司南时，见他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容，只是默默看着这一切，忽而心中有了主意，对他说道：“哎呀！我突然想起这回出来的急，忘记了司空伯父还未曾吃过中饭，在山上无人照顾，不如我们这次先和十方师兄、忘仙师弟回去吧，下次再下山，免教他们与我们一起受累，你说好不好？”
司南知道玲珑意思，假装思考了一下，说道：“嗯，好像确是忘记了，那我们这就回去吧。”
说罢，两人作势欲停，谁知莫忘仙忽然冲前，一手拉一个，速度不减反增，一边拉着两人快速腾挪跳跃，一边口中不停讨饶道：“好师兄好师姐，我知道错啦，看在这次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溜出来，你们就原谅我吧！不然，下回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啦。”
原来莫忘仙自打上山便身处师门长辈关爱之中，而在这关爱中成长的他便从未下过山。得知师兄司南和师姐玲珑曾偷偷下山玩耍，便苦苦央求两人带上他，好不容易两人终于同意了，又好不容易找着这次机会溜了出来，却还是被十方师兄发现追了上来。他当然知道司南师兄有个痴傻的父亲在山上需要人照顾，他也知道他这个师兄必定早就做好安排，此时只是和师姐一起作弄惩戒他，但他更知道他们此时若有片刻停顿，便会在下仙梯之前被紧追不舍的十方师兄追上，到时便真会失去这个难得的溜下山的机会。
他只能一边讨饶着，一边拉着两人加速朝着山下飞驰。司南与玲珑两人两眼相对，莞尔一笑，知道已算是教训了这顽皮小子，便也不再责难他，放开身形，只见身旁景像一梭梭的朝身后掠去，三人速度竟又快了几分。
这一来，可让身后紧追不舍的十方吃了一惊，没想到三人的道行竟然都已超过了他。想到这些年来，自己苦苦修行竟还是比不过比他还晚入仙道的师弟们，就连那来历神秘且一向贪玩的玲珑师妹也超过了自己，不由有些灰心丧气，感叹愰神间，眼看山门已近在眼前，只得大喊一声：“司南，玲珑，你二人可要照顾好忘仙师弟，记得尽快回来！”说完，缓缓停下身形，看着山门外三人消失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们听见自己说的话没有，呆立了良久，最后叹息一声，方才转过身，一步一步沿仙梯攀登而回。
与此同时，司南、玲珑与莫忘仙三人正驾驭着法宝翱翔在云端之上。
只见那少年莫忘仙座下乃是一个褐色葫芦，此时的他正坐在葫芦前端，飞前飞后，忽左忽右，穿梭在青天白云之间，于青天之上勾起一条条云纹，欢乐之极。而司南与玲珑二人只是看着那飞来穿去的莫忘仙微微笑着，脚下各自御着一柄飞剑，散发蓝紫两色光芒，平平淡淡，不急不缓地飞行。
“怎么，想起那老头了？”玲珑忽然开口问道。
“嗯。”司南应了一声，缓缓回道：“自从他将我带上天目山，拜入仙道之后，便再也未曾见过他，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不知为何，司南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老道人曾问过他的一个问题：“那你想要什么？”他当时的回答是：“活下去。”
玲珑见他神思念游，似也有所触动，在一旁悠悠说道：“也许他正在云游天下，也许他已经身死道消，谁又知道呢？大限若至，即便是神魔也难逃一死的。”
在回忆时忽然跳出的字眼是那般清晰，他从记忆中惊醒过来，望着身旁的玲珑久久不语。这些年来，他已大致猜出了她的来历，而她也感觉到他的心意，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去戳破那层窗户纸，于是他们就如现在这般相伴相知而行，有喜悦，有不安，既甜蜜，也害怕。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随后目光不约而同回到了莫忘仙身下的葫芦上，这原是那老道人挂于腰间的法宝，名叫伏魔。
“去哪儿？”玲珑忽然又开口问道。
他看着她笑了笑，回答道：“天府城。”
其实他们本就打算去天府城，而天府城也是他们每次下山第一个去的地方，只是她那么问了，他便这么回答了。而这也不禁让司南想起，他也曾这般问过她，如今位置调换，竟让他生出一种叫他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觉来，犹若恍如隔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