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风大院惊奇录（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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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媒婆慌忙走下亭子，小跑着来到小院门口，在跨出院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嘴啃泥扑倒在地上。她也顾不上疼，就地滚了一圈爬起来，连掉在地上的裹脚用具都来不及捡，一溜烟逃走了。等到苏媒婆跑得看不见人影，几个丫鬟才大笑起来。一个说：“这个装神弄鬼的老巫婆！”另一个说，：“我早就看她不是个什么好人！”
“我今天真想宰了她！唉——我大姊被她坑了！”冷亦璇说着流下了眼泪。
冷亦璇的大姊冷玉衡自从让苏媒婆裹了脚以后，都接近两个月了，一直不能下床走路，脚尖只要一挨着地就钻心地疼。冷夫人看着日渐消瘦的女儿，内心当然心疼不已，开始后悔当初给女儿裹脚的决定。但现在后悔也晚了，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怎样让女儿能下床走路。她派人去找来苏媒婆，问她说：“你大包承揽的事情，到现在还不能走路该怎么办？”
这苏媒婆开始想说“不能因为怕疼就不敢下床走路，疼也要咬着牙下床扶着墙慢慢练习走路“，对于平常人家的女孩子，她都是这么一套说辞。但她瞧见冷夫人脸色不好，再加上前几天被冷亦璇惊吓了一次，所以就 临时改了口，她陪着小心说：“这样的情况我倒是头一次见。要不带着大小姐到城北寂觉寺“了了”堂烧个香许个愿吧。”
列位看官！要不怎么说一步错步步错，什么人指派的就是什么命，你就听这烧香的地儿，还能有个好？
冷玉衡由老娘和妹妹陪着，坐在两个家仆抬的一乘小轿上，来到城北的寂觉寺烧香。这寂觉寺本来是个大寺庙，在北宋的时候就有了。朱永乐做燕王之时，将寺庙修缮一新，香火一度很旺盛；可经过明清的战乱，寺庙已然破败，再加上主事的僧人都是些骗吃留喝、不善经营之辈，庙中殿宇多已屋漏墙倾不堪支撑。几年前的一场暴雨使得庙中殿堂大多成了泽国水乡，和尚们为了保护神像，便把天王堂里的四大天王和罗汉堂里的大小罗汉都搬到了相对完好的大雄宝殿，人们便戏称这里为“了了 ”堂，意思是其它的都玩完了，这间屋是最末了一个。
冷夫人和冷亦璇把冷玉衡搀扶到佛祖塑像前面的蒲团上跪下。冷亦璇在香案上点着了香烛，刚要跪在蒲团上为大姊祈福，哪知道冷玉衡却示意她们到大殿外面等她。冷夫人和冷亦璇便以为玉衡想要对佛祖许一个私密的愿望，便退到了大殿外。这边冷玉衡先是祈求佛祖保佑她的双脚能早日独自走路，接下来她又许了一个“私密”的愿，内容大约是——“等我哪天因为这双脚死了，就让我把苏媒婆也带走吧！”这样的许愿当然不能让老娘听见，因为这样会增加她的负疚感。
许完愿的冷玉衡好奇地打量起殿宇四周密排的神像。这些神像有大有小、有坐着的也有站着的、有笑容可掬的也有怒目而视的，其中有一个蓝靛脸大眼珠子的神像好像动了一下。这蓝靛脸在动的时候，手里拿着的长剑也跟着晃了一下。玉衡大着胆子看那神像的脸，这一看不要紧，她看见蓝靛脸上那双逛里逛荡的大眼珠子正在盯着她瞧，而且一边瞧一边晃晃悠悠地往前凑过来了。玉衡一声“娘诶——”刚喊出口，脚下却早已忘了疼痛，站起身向大殿门口飞跑出去......
在玉衡身后，蓝靛脸的南方增长天王由高台子上轰然摔落在地，长剑、手脚和脖子都摔断了，笆斗大的脑袋滚出老远。高台子上的两个小和尚正站在那里发呆，他们只是埋头挪移神像，却没有留神看一下神像离台子边缘还有多远。他们现在首先想到的是，今天的晌午饭是没有他们俩的份儿了。当然，后果还远不止这些。
殿外的冷亦璇听到大姊的惊叫第一个冲进了大殿里，来到已经昏倒在地的大姊身旁。跟着跑进来的冷夫人见到昏厥在地的女儿，大声哭嚎起来。她们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又是摩挲前胸后背，忙活了好半天，玉衡终于睁开无神的眼睛，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我的脚完了！”
玉衡回家以后一直高烧不退，两只脚肿胀得不得不解开裹脚布。后来高烧退了，脚也不肿了，却依然不能下床走路。她裹脚的时候年龄偏大，所以趾骨骨折迟迟不能愈合；好不容易开始愈合了，又因惊吓奔跑而再次骨折，这一次便落下了终身残疾，不能走路了。由于长期不走路，玉衡的双腿开始肌肉萎缩，整个人也跟着瘦下去。她开始变得少言寡语，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再后来她向母亲讨了佛经来看，看了一本又一本。
直到有一天，玉衡说想要出家为尼。冷夫人泪如雨下，哭着说，“都是为娘害了你！，可你这个身体哪能出家呢。”
在玉衡的一再央告下，冷夫人把家宅后面的一个小院落收拾出来，给女儿在家里带发修行。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听了冷亦璇的叙说，江行燕感到心情很是沉重。他问冷亦璇：“你总共就姐儿两吗？”
“我还有个小弟弟，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狼叼走了。”冷亦璇带着哭腔说。
江行燕轻抚着冷亦璇的后背，用手帕帮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安慰她说：“狼叼走小孩，不一定会伤害他，有很多情况是自己的狼崽子死了或者是丢了，叼一个小孩回去当自己的崽子养。”
冷亦璇说：“我也听别人这样说过，可即便是这样，我们还不是见不到他了吗？”
“只要是活着，就有希望能见到。说不定他早就被人解救了呢！”江行燕说着打了一个哈欠，困意终于向这对年轻人袭来，他们就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他们是被从屋顶上掉落的泥土惊醒的。他们醒来后发现有泥土不停地泼洒到屋顶上，又从屋顶的破洞里漏下来。冷亦璇告诉江行燕，她昨晚就遭受到这样的撒土。他们收拾好以后，慢慢走出了“房子”，他们想弄清楚这恶作剧般的撒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悄悄跨出院墙的缺口，绕到 “房子”后面，发现那泥土是一丛灌木后面撒出来的。他们便慢慢向灌木靠过去，可是那撒土突然停止了，可能是对方被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
江行燕便拉着冷亦璇的手在一棵大树后面蹲下来，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短刀。过了大约十分多钟的样子，泥土重新在灌木丛后面被高高地抛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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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