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石头·怪（一）午夜车站（4）

2017-08-26 本文已影响20人馥榕

六叔出现的时候，郑旭东刚离开。

他像是算准时间才走进来，一坐下，就捞起一大勺涮好的羊肉。

“你不敢见他是怕他再问起同样的问题吗？”

六叔鼓起腮帮，用力吹着筷子上的牛肚，装作没听见。

直觉告诉梅莓，他在逃避些什么。

“难道你真有阴阳眼？”

“没有。”回答非常干脆。

这个答案，梅莓居然有点失望，“那么，我们就演一出戏吧，帮助一个垂死的人解开心结，让他安心地离开，不比拯救他的生命容易。”

六叔没有说话，专心在啃一根筒子骨，梅莓猜他应该是答应了。

午夜十二点，火车站前。时间地点都是郑旭东定的。

今晚的客流比昨夜更显稀少。

梅莓和六叔到的时候，空地上忽然起了大风，扬起的细尘迷得人睁不开眼。

郑旭东裹着大衣在灯下朝他们挥手。

八月盛暑天，他的怪样子惹得附近的安保频频注目。

“就这么来了，驱鬼不用换身打扮？”

梅莓瞄了六叔一眼，他穿着T恤短裤，背着双肩包，眼睛盯着黑处，不知道看什么出神。

“我六叔属于大魔王级别，不弄那些虚的。”

郑旭东点点头，敞开自己的外套，露出胸前硕大的铜镜。

“来吧。”

这架势倒吓了梅莓一跳，“不用这么严肃，放松点，放松点。”

六叔手插口袋，仍在发呆，跟预先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原本梅莓的计划里，他该主动出击，直接告诉郑旭东，问题解决了，没有鬼再缠着他。

梅莓戳六叔一下。

六叔叹口气，“你们如果想听的话，我可以说说昨晚的事。”

梅莓和郑旭东都看向他。

他低着头简略地说了个故事。

“昨晚，我刚出车站，有个女孩在身后叫住我，她说他的男友有危险，求我去救他。”

六叔苦笑一声，“没人会向一个瘸子求助的，一个瘸子能帮得了她什么。可是她坚持，我只好跟她走。她带我来到一盏路灯下，有个男人正在灯下抽烟，她就站在他身后，一直看向左侧的路口，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当我察觉有一辆车突然失控冲过来的时候，我只来得及把那个男人拽走。”

郑旭东的脸色很复杂。

“你的意思是说，它非但对我无害，反而想救我？”

“什么意思也没有，我只是说了我看到的，我能做的就这么多。”

“那个女孩是什么样子？”

“麻花辫，白衬衫，红裙子。”

夜风长啸，火车轰鸣而过。昏黄的路灯下，郑旭东回过头，身后一片黑暗。

他哭得很突然，是彻底的放声大哭，在午夜的火车站，惊动了两个巡逻的武警。

梅莓只好连连摆手，“没事，没事，送朋友。”

“你该放下了。”梅莓劝他，“如果不是真心爱她，你也不会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反复出现在她去世的地方，你的日子也不好过。既然所剩时间不多，就安心过好最后这段时光吧，也许你们在另一个世界还能重逢。”

郑旭东不理会她，嘴里不停念叨：“它没怪我，没怪我，我没事了。”一边跌跌撞撞走向自己的车，一脚油门，开远了。

事情居然解决地这样顺利。

梅莓忍不住一拍六叔肩膀，“不愧是侦察兵，反应真快，想出这么善良的女鬼，比我的计划高明多了。”

六叔面无表情，“善良？我什么时候说过她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