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吻不可能的人
我曾在无数个深夜里扪心自问,为什么我要嫁给一个连我爸妈都看不上的人?后来,想了许久才知道答案,大概是因为有一次他摸着我的头说,他永远都会是我小太阳。
――苏桦
不吻不可能的人01.
早晨刚过六点,我便习惯性的睁开眼。微侧过头看着睡在身旁的程度,不由自主的从被窝伸出手自他的眉眼鼻梁嘴巴而下。
我的手被他浅浅的胡须扎到,又皱着眉缩回了手。我认真的看着睡在我身旁的程度,他不过才四十来岁的年龄,却已经开始秃顶,起了一脸褶皱。
因为肥胖而满脸油腻,塌鼻子,小眼睛,嘴巴也不是那么好看。因为太胖,五官揉成一团。哪里还有往日英俊的模样,可即使这样,我还是喜欢他的。
手又不自觉的伏上他的嘴唇,软软的。以前他总是喜欢偷亲我,然后一脸傻笑的对我说很多好听的情话。
他说:“小桦啊,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你,往后的日子你只需要向我走一步,我便会屁颠屁颠的向你走九十九步。”
我总是喜欢笑着捏捏他的脸:“程度,你可以只向我走一步,其余九十九我都可以走向你。不过往后一辈子的路,你都得走向我。”
随后程度把脸埋在我脖子上说:“遵命,往后一辈子,十辈子,一百辈子的路,我都走向你。”
02.
我的手弄的程度不舒服。他微皱了眉,头偏了几分。我鬼使神差的吻上了他的唇,明明就是一样的唇,却和记忆中的不一样。
程度已经很久不吻我了,也很少和我做那事,就算是那事,也总是草草收场。
我和程度大学就在了一起,当初不论父母怎么阻止,我还是义无反顾的追求我的爱情。
那时候真甜蜜啊,我就是程度的公主。他每天给我说晚安,背我上楼,冬日给我暖手,让我一度认为程度会是我的的良人。
可是结婚后,一切都变了。我成为了程度的老妈子,保姆,生殖器官,一个他可以随意使唤的人。
程度总是不耐烦的说:“都结婚了还哄着你?媳妇是拿来干嘛的。就是做家务生孩子,暖床的工具。”
我嫁给了我追求的爱情,却不曾嫁给我的幸福。
03.
磨搓了些时辰,我还是起了床。只是最近像是感冒了,常常无厘头的发烧,流虚汗。还伴随着厌食,恶心呕吐等现象。
我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做好了早餐,照例的喊程度起床吃早餐后上班,喊贝贝起床吃早餐后上学。
吃饭时,我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道:“近几日像是感冒了般。总是发烧,恶心。”
程度皱着眉头,说的话语气也不大好:“感冒忍忍就过去了,谁还没感冒过?”
我心一凉,以前我哪儿磕着碰着了,程度都仿佛天塌下来的模样。他会带我去医院,会陪着我,会抱着我柔声说:“小桦,对不起啊,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我每个月总是痛经,程度会给我熬姜汤,给我接热水,在学校若是水凉了。即使是大冬天,程度也会把水瓶塞在他的衣服里,用体温为我提高水的温度。
他说:“媳妇就该得好好照顾。”那时的程度就是我的小暖炉,是我的小太阳,有他在我的整个冬天都是温暖的。
04.
如今我看着正在吃饭的程度,小声的说:“还是挺严重的,常常发烧,厌食,想吐。”
程度筷子一扔,语气也十分不好:“苏桦,你在家除了要钱你还能做什么?”
我说:“不是你说你要养我的吗?”
他说:“呵,苏桦,这个家没有我养着你还能这样潇洒的活?”
我闭着眼睛,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我除了要钱我能做什么呢?我也曾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学霸,我也曾带着几十个人的团队为公司拼了一个大单子。我一个人的时候,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是我面前这个男人让我辞去工作说要养我的啊,是他说以后这个家有他就可以了啊。可为什么在我生下一个女儿后,一切都变了?
05.
一旁的贝贝看着这场争吵,轻轻的拉了拉程度的袖角儿,紧张的喊了声:“爸爸。”
我连忙着摸着贝贝的头道:“贝贝乖啊,爸爸妈妈没吵架。”
程度不耐烦道:“哭什么,你妈不听话,我教训她呢。”
我抱着贝贝低声抽涕着,仿佛是一个乞讨者:“程度,你说过你要养我的。”
程度侧过头狠狠看着我,随后我听到碗筷在桌上啪嗒的声音。他说:“够了,不就是要钱吗?都给你。”
说着从包里摸出三百块钱狠狠的拍在桌子上,便拿着公文包去上班了。出门时狠狠把门狠狠一摔,声音传来我和贝贝的身子都顿了顿。
06.
贝贝眼里满是惊恐,压抑着哭腔:“妈妈,爸爸怎么总是生气,我怕,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我忙抱着贝贝安慰道:“贝贝乖啊,爸爸和妈妈闹着玩呢,吃饭吧,吃完后妈妈送你去上学。”
送完贝贝上学后我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手里拽着三百块钱,三百块怎么能去看病?
这时又感觉到恶心干呕,急忙跑到卫生间,跪在马桶前吐了半天也没吐出来,整个人还弄得疲惫不堪。
我叹了口气,最终我还是拿出手机给我妈打了电话。
刚一接通,我妈便麻利的接了电话,仿佛就一直守在电话旁。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冰冷的电话线便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小桦啊,最近天冷了要记得多穿衣服啊,你爸看天气预报你那边今儿又降温了。”
我终于抑制不住我的委屈对着电话没骨气的哭了。
我妈也哭着说:“实在不行,就离了回来,爸妈养你。”
后来电话挂了后不到一个小时,便听到手机提示音,打开一看,三千元的转账记录。
我才发现,好像每一次往家里打电话后,手机里都会多一笔转账记录。
突然就想起了那句话,“姑娘,你爸妈都瞧不上的人你要死要活的嫁给他是为了什么呢?”
07.
有钱后,我强忍住不舒服慢慢去医院排队,挂号,等待检查。我以为最多就是感冒比较严重,可我等来的检查结果是艾滋病早期。
我看着检查单子突然就慌了,手忙脚乱的拉着医生的手,哭着说:“是不是检查错了,我怎么可能有这个病?”
医生一脸冷漠道:“检查错误这种事情发现的概率很低。一般没有差错。”
我仿佛抓住一线生机,概率低说明有错误的可能,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一定是这样。
然而我换了医院检查出来的结果也一样。医生安慰我不要放弃,说现在治疗都是免费,说不定熬着几年科技更发达了就有救了。
08.
我坐在医院的凳子上泣不成声,我想活着,我不想死。
我还没长命百岁,我还没子孙满堂,我还有很多事没事,我怎么就要死了?可悲的是,我真的就要死了。
可是艾滋病的只有三种传播方式“性,母婴,血液。”为何我会有这种病?突然脑海中冒出一种可能,程度。
难怪他身上总有香水味,难怪我给他洗衣服时上面有女人的头发。每次我一声一声的质问,得到的却是他不耐烦的说:“苏桦,我每个月拼死拼活的为这个家工作,去应酬,去陪喝酒,如今你还怀疑我,是有病吧!”
我知道程度在外边有人,他总是喜欢花天酒地。我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趁早离了算了。然后一次又一次的说服自己,再最后给他一次机会。
我可悲的发现,就算程度混蛋地在外面有人,我还是喜欢他,离不开他。我期待着有一天他会回心转意,我一直等着,至今也没能等到那天。
我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这个我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啊,如今终于耗完了我对他所有的耐心。
09.
我像个傀儡般的的回家,路过一个小巷子。突然有人唔住我的脸,拉我到一旁。用他的脏手捏住我的脸,一脸奸笑:“哟,还是一个半老徐娘,今儿算是赚到了。”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急忙道:“我是艾滋病患者,包里有检查单子。”
我并不是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怕的是,他也会染上,经历和我同样的绝望。
他淫笑着翻出我的包看着那单子随后揉成一团扔在一旁:“这招早就过时了。”随后便开始脱裤子。
我看着他手上的戒指,看着被他扔在一旁的检查单子,想起了程度。
我竟然还开始配合他。这种背叛妻子的男人死多少个我都不嫌多。
或许是因为我的配合,他走时一分钱都没拿,还好心的把他的外套丢给我。
10.
我回到家时程度不在,他一般都晚归。贝贝在她的房间做作业,一切都和平时一样。
洗澡时我一直搓着自己的身体,觉得自己很脏。我连哭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让贝贝听见。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开始羡慕那些可以嚎啕大哭的人了。
半夜,程度终于回来了。和往常一样带着酒意,没洗澡便躺在床上。待他睡着后我拿出枕头下的菜刀,月光照在刀上闪了他的眼。他突然醒来。
他想躲避,却不及我的动作快,我的刀已经挨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一动,便是一条口子。
我阴侧侧的说:“程度,你也有今天啊?你猜猜我会怎么对你,是大卸八块还是直接放掉你的血?”
程度显然怕了,一直抖索着说:“你,你,你要做什么?”
我冷笑道:“你说我要做什么?我拿着刀对着你,你说我要做什么?”
“你疯了吧。”
“我他妈就是疯了,在我检查出艾滋病时就疯了。程度,你他妈得艾滋病怎么不想着放过我?”
“你说只对我一个人好,如今你在外面爬上了几个人女人的床?我告诉你,如今我什么都不怕了,你要是敢动,我直接闹到你的公司,你就什么都完了。”
11.
我收回了刀,程度跪在我面前给我认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看着眼前这个卑躬屈膝的男人。一点也想不起他以前的样子。
他以前明明就不是这样的啊。我的太阳什么染了尘土,不再发亮了?
隔了很久,程度自嘲道:“自从我知道我有了这病便不敢碰你,生怕哪天你也有了。我总是对你很差,想逼你离开我,又不想让你知道我有这病,怕你看不起我。如今,如今什么都不怕了。”
我讽刺道:“程度,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
我没有告诉程度,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假话,我还是信了。可我还是死了。
那日在家里闲来无事便想出来散散步,程度说新开的一家童装店很好看,里面有很多适合贝贝穿的衣服。
刚下完雨的地面有点滑。一辆失控的卡车从对面飞奔而来,我还来不及躲避。
12.
恍惚间我看着程度撑着伞站在远处,如同往日对着我笑。对我做着再见的手势,我突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究竟是要有多恨我啊,才会这样对我。
他说他舍不得碰我是假的,说此后的日子要和我好好过也是假的,说还喜欢我也是假的。
我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怎么就信了呢?
当卡车压过我身体的时候,突然就解脱了。往后的日子不用再担心受怕。
听说死的那刻许的愿望会实现,那我希望我下辈子,不会再遇见程度。
END. “希望你看到这里时,已经开始幸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