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第三十一章
日子过得越来越忙，忙到做梦的时候都是工作，时常梦也得戛然而止。杨盛还刚入睡不久，手机刺耳的铃声急促的响起，后半夜的电话从来都不是小事。他强忍着睡意，摸索着爬起来，拿起手机，居然是红姐打来的。
“小飞、小飞，阿杰快死了。”
“什么情况？”
“好像是去年那帮人，在大门口砍了阿杰。”
“现在哪里？”
“人民医院。”
“我马上过来。”
杨盛头皮发麻，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裹上衣服就冲出去，余谦也跟在后面。
人民医院手术室门口，红姐和几个保安正在团团转，看见杨盛，红姐的眼泪都出来了。
“现在怎么样？”
“身上砍了好多刀，到医院就昏迷了，刚推进去不久。”
“报警没有？”
“报过了。”
“到底什么人干的？”
“应该是去年KTV闹事的人，我看清了。”旁边一个昔日的保安同事答话。
“还有人受伤不？”
“还有两个弟兄，不重，应该没事。”
杨盛牙齿咬的吱吱响，双拳紧握。这时候，新区派出所出警的民警也到了，正好认识的，余谦上去关照了几句，民警给所里打电话布控，随后把目击人带到旁边去做材料。
余谦把杨盛拉到楼梯那边，给他点上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安慰道：“不急，刀砍伤一般都在体表，致死的少见，可能是失血有点多。”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杨盛面容扭曲的有点狰狞，夹烟的手轻微颤抖。他心里面更难受，自己曾经参与这件事，可如今杰哥一个人躺在里面，生死不知，他无法承受这种局面。
约莫两个小时以后，手术室的门开了，杰哥被推出来，头部及上半身被纱布裹得像粽子似的，全身开了好几个通道输血、输液。
手术的医生很是疲惫，沙哑着嗓子说：“头面部、上半身及胳膊总共十二处创口，都处理好了，幸好没伤到大的血管，进来的时候失血过多，出现休克，经过输血及补液后，目前生命体征接近平稳，脱离危险，先送到ICU密切观察。”
“医生，您辛苦了，请问一下，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杨盛急迫的问。
“面部有一处伤口会留下疤痕，胳膊上的创口伤到肌腱，可能会影响一点运动功能，跟个体身体特质有关系，后期科学养护及锻炼，应该问题不大。”医生很是耐心的解释。
“谢谢您，医生。”杨盛也算放心了许多，毕竟生命无忧，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遗症。
天色已经开始泛白，黑夜中发生的一切总算比预想的好多了，杨盛忽然想到今天早上还要和单位同事去杭州。每年三八节前后，局里面会组织女警和去年立功授奖的民警出去休养两天，一般分两次出去，这次杨盛去，下次轮到余谦。
杰哥的情况也是趋于平稳，杨盛到医院急诊大厅的取款机上取了一万块钱，塞到红姐手里，说：“红姐，我要出去两天，杰哥的事情你帮忙照顾好。”
“小飞，杰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有钱，不能让你花钱。”红姐坚决不收钱。
“红姐，这个你必须替杰哥拿着，否则我心里不安。还有，我会关照好，务必尽快把凶手抓到。”
红姐没有拒绝的理由，眼泪又出来了，杨盛轻轻的拥住红姐略微颤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春日的早晨，和煦的阳光洒满大地。大巴车上坐满了人，气氛非常的热烈，出去休养总是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杨盛一夜没睡，拎了个小背包，满身的疲倦走上车，已经没几个空位子了，他第一眼就看到乔师姐，师姐也在看着他，而她旁边的位置是空的。他犹豫着走过师姐旁边，顿了顿，继续往车后走。师姐轻轻的低下头，内心稍稍的有些失落。
“师姐，可以坐在你旁边吗？”这小子居然又折回来了。
乔师姐面容上荡起一层浅浅的涟漪，啥也没说，身体挪到里面的座位。杨盛顺势坐下，一股悠悠的暗香，沁人心脾，他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让自己驿动的心平静下来。他知道，他做了一个不明智的选择，美女的身边是不能轻易坐的，所有车上的男人都想坐，可都不敢。当然，估计乔师姐冷淡的神情早就拒绝了其他人，包括女人，她在等着他，安排出行名单的时候，她第一个就定了他。女人，总是感性超越理性。
即使美女相伴也阻止不了困倦，一会儿杨盛就进入梦乡，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只留下孤独的充满复杂情怀的乔师姐，貌似安静的欣赏着车外无限美好春光，实际上，内心世界的小鹿一直在奔跑。杨盛的梦，注定都是噩梦，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他终于挣扎着惊醒，摸了摸额头，居然有些冷汗，稍转头望向乔师姐，而她正在关切的看着他，四目对视数秒，师姐面色染上一抹粉红，意识不甚清晰的从包里摸出一张湿纸巾递给他。杨盛接过纸巾，按在脑门上，一阵凉意，激动的情绪趋于平静，而大巴也适时到达酒店。
晚饭的时候，男同志约着打牌，杨盛不想参加。女同志们则约着去逛街，乔师姐也不想去。杨盛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杰哥，给红姐打了个电话，说是已经清醒过来，明天就可以离开ICU，住到病房去了。这颗心总算放下来，白天已经给东哥讲了情况，东哥说会督促所里尽快破案，这样的伤害案件，一般刑大不直接参与。不经意间，脑海里浮现出乔师姐的身影，她在干什么呢？
她也躺在床上看电视，电视里放什么却是不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杨盛拿起手机，然后放下，一会儿又拿起来，又是放下。他完全明白，师姐是有夫之妇，不能动情，自己行为产生的后果是他本人和师姐都无法承受的，怎么能轻易就去行动呢？可大道理人人都明白，小情绪却是难以控制。特别是此等闲时，佳人就在附近不远处，他心里像装了一只小猫，实在无法忍耐。终于，他再次拿起手机，抖抖索索的发出几个字：“师姐，要不要出去走走？”
乔师姐拿着手机，再也躺不住了，走到窗前默默的看着窗外，又走到电视面前呆呆的站着，心神似乎已经和身体分离，最后又走到窗前，月亮已经上了柳稍之头，那就人约黄昏之后吧！
“就在酒店旁边走走吧，在大门口等我。”
杨盛冲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在镜子里审视着自己，试图找到反悔的理由。结果找到了去的借口，反正就是散散步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夜晚的西湖，没有白天游人如织的拥挤感，更显得朦胧和浪漫，只是少了点细雨。乔师姐弱柳扶风般轻移莲步，袅袅婷婷、摇曳生姿，又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而杨盛跟在后面，始终保持半个身位，四肢还是那么生硬，活脱脱一个保镖。他俩一路上基本没说什么话，能用眼神绝不用语言。
杨盛其实根本不喜欢走路，初中的学校离家有十几里路，每天上学就是走，晴天还好，若是下雨那就遭罪了，天气寒冷的时节，更是苦不堪言。而今晚则是不同，快逛了半个西湖，两只脚完全不觉得疲劳，而师姐毕竟娇弱，回过头来看着他，神态和眼神里写着有点疲累的意思，但他们似乎都不想回去。
杨盛环顾四周，蓦然发现绿影之中，有一间酒屋，淡淡的飘来婉约的丝竹之声，两人心照不宣，施施然行至门前。“未名”酒吧，未知名还是没取名呢？又或者就是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境，适合说不清道不明的人。杨盛喜欢喝啤酒，不喜欢红酒涩涩的味道，可此时只能要红酒，而乔师姐基本不喝酒，可此情此景之下如何能不小饮一杯？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乔师姐隐隐的哀怨随着红酒的浸润，慢慢的浮上心头，荡漾于眉眼之间。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杨盛则是无所适从的惆怅，惆怅，再惆怅。
相视无语，唯有情思纠缠，唯有以酒传情。
夜微凉，微醉的乔师姐，脚步略蹒跚，杨盛轻拥着师姐的香肩，握着师姐柔若无骨的小手，像蜗牛一样依偎着前行。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女子，心仪的女子如此接近，他的大脑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觉得全身热烘烘的，有一种无尽的始终还没达到顶端的快感，他偶尔偷视师姐粉腮红润、秀眸惺忪的容颜，那充满诱惑的柔情蜜意，却又不敢多看。
时间最是无情，现实最是残酷。酒店就在眼前，所有的缠绵悱恻都将随风而去，就如同再美好的人生也得有个终点一样。
珍惜吧，我的亲人，爱人，兄弟，朋友，还有陌生的人们，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不管幸福还是苦难，属于我们的只有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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