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保护栏里的女人

最近因为搬了新家，换到新的住址，所以每次回家，下了地铁都要经过一条小巷才能到达住的地方，巷子里面有一幢很老的居民楼，听房东说，这边住的都是几十年的老住户，有的甚至都在这里好几代了，这个居民楼二层的那个阳台很容易引起注意，不仅是因为阳台外面的几个有些跑气的彩色气球，还有那个被围了三层的保护栏，而且经过的时候会听到上面有一个会说话的儿童玩具的声音，一直以为可能是那户人家有小孩子，又爱在爱在阳台上玩耍的缘故，所以没有太在意。

有一次和同楼层的一个姑娘在出地铁的时候遇到，便一起结伴回住的地方，经过巷子里那幢居民楼的时候，儿童玩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同楼层的姑娘拉着我的衣袖示意我走快一些，过了那幢楼以后才把抓着我衣袖的手放开，我不解，问她原因，她说，“那幢楼的二层住了个精神病，听之前这边的住户说是当时带孩子出去玩，没照顾好孩子，孩子被车碾过去了，当场就断了气，然后回来就精神不正常了，这家长当的也太不称职了…… 每次从这里过，那个阳台上的声音都让我觉得瘆得慌。”

回到家里，从窗口望向那幢居民楼的二楼阳台，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婆坐在阳台地上，手里拿着个类似玩具狗还是玩具熊的东西，每当楼下有人经过的时候，她就缩着身子，蜷在阳台保护窗的下面看不到的地方，并时不时地偷偷往外瞄…… 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起了一丝苦楚，觉得那个阿婆的故事或许并不是像同层女孩说的那么简单，或许还有着其他一些不为人知的地方。

拿起钥匙，走下楼，楼下有很多坐着闲聊的阿公阿婆，我走到一个经常在楼下碰到的阿婆跟前，问，“阿婆，旁边那幢居民楼二楼那家的阿婆您认识吗？”

“你说的是二楼那家的张婆吧？哎，也是个苦命人。”

“苦命人？听别人说那家的小孩子很小就没了？”

“是啊，当年，张婆家的儿子快40岁才有个孩子，一家人高兴的不行，对孩子也是关怀备至，那小孩子也是特别可爱，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会让你不禁想捏捏他的小脸，那是个特别招人疼的孩子，哎，太可惜了…”

“孩子没了，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吗？”

“当时啊，张婆的儿子、儿媳白天都要上班，所以孩子白天都是留给张婆带的，2岁多的小男孩嘛，很喜欢小动物，那天张婆带孩子出去买菜的时候，碰巧有商贩在卖会说话、会走路的小狗玩具，张婆看到了，就给小孙子买了下来，小孩子很高兴，买完菜回去快到巷子口的时候，张婆看到路边有卖竹笋的，因为她家小孙子自从会吃饭就很喜欢吃笋，张婆就停下来挑了几颗，回去做给孙子吃，可就在付钱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喊“张婆，快来啊，你家小豆被车撞了”，张婆来不及反应，冲到了已经倒在路中央的小孙子身边，她抱着满身是血的孩子，一直喊着“豆啊，豆啊……” 可怜孩子那么小，车这么一压，哪里经受得住啊，当时就没了…… 哎，那么小的孩子啊 。”

“当时究竟是怎么出的车祸啊？”

“哎，老天不开眼啊，张婆挑笋的气候，小孩子在玩玩具狗，那玩具狗是放在地上就会自己走的，小孩子跟着玩具狗不知不觉就到了大路上，被过往的一个小车就那么给压了，其实当时那司机要是及时刹住车也不会这样，可那个司机当时在听电话，注意力没在车上，孩子个头又小，司机根本都没看到，直到把孩子压过去、听见路人喊才反应回来是出事了…… ”

“那张婆呢？”

“张婆啊，因为这件事，原本非常和睦的家庭闹翻了，儿媳提出来要离婚；张婆的老伴因为孙子没了也一口气没上来，进了医院；张婆的精神也越一天不如一天，以前那么开朗、爱说话的一个人，现在就整天坐着阳台上，抱着孙子的玩具狗，看着小孩子出事的巷口…… ”

听着楼下阿婆说张婆的事，我的心里有些难过。

作为一个“外人”，我做不了什么，只是之后每次经过那栋楼听到玩具说话声音的时候，我都会停下脚步，对着阳台那里给出一个微笑，我知道这不能改变什么，但还是希望在二楼阳台“偷偷”往下望的张婆可以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