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孝要趁早
婶儿是个苦命人,要强了一辈子,如今七十多岁了,却孤苦伶仃,独守小院。
婶儿育有四个孩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坤最小,他七八岁的时候,叔起个五更开着拖拉机去办事儿,那天雾蒙蒙的,能见度很低,道路狭窄,他不知道怎么开进了沟里,等天亮路人发现的时候,叔已经不行了。
噩耗传来,叔的兄弟姐妹侄子侄女还有他的四个孩子赶紧去事发地点,婶儿却不去,还不让叔的遗体回家,叔婶平常感情也不错,她这样做让人很费解。
婶儿是个要强的女人,嘴一份,手一份(方言:形容人非常能干),干活儿特别麻利,独自一人把四个孩儿拉扯大。她跟谁关系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头割下来给人家,恼的时候,啥事儿都往外说。她跟光婶儿走得近,整天跟撕不烂的套(方言:弹好的棉花)一样,黏在一起。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俩人大闹一场,分道扬镳,几十年都不说话。
虽然家里的顶梁柱倒了,但是,婶子家在村里还是比较富裕的。三个女儿都能干,特别是老二,巾帼不让须眉,一般男人比不上她。拉麦打场,她单手开手扶拖拉机,在羊场小道上飞驰,让村里的老头老太太惊掉下巴。
老大出嫁后定居银川,老二嫁到了本村,老三嫁到了孟庄,离得也不远,儿子成家后一直在信阳上班,一年回来几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照顾婶儿的任务,主要在老二身上。
婶儿的精神状态大不如前了,有点儿失症(方言:反应迟缓)了。春节去给她拜年,按理说她应该在堂屋等客人来,大家坐屋里说会儿话,聊聊天。可是,她把堂屋锁住,把瓜子、糖、核桃、烟酒放到东屋厨房门口,她坐在小马扎上等客人。
“咱婶咋着俩(方言:怎么了)?感觉精神有点儿不正常。”玲问。
“不着(方言:不知道)。听说前一段时间婶儿病了一场,她的几个孩子因为医疗费闹了点儿小矛盾。坤不想出钱,说家里的地他二姐种勒,应该他二姐拿,老二不愿意,说平常都是她在照顾老娘,坤都没回来过。”玲的老公说。
不知道他们姊妹几个是怎么商量的,反正婶儿一个人独守一个大院子,自己做自己吃,很是孤单。
本家大伯家办事坐席的时候,婶不吃饭,把桌上招待客人的矿泉水收集到一块儿,蹲下身子,打开瓶盖,把整瓶整瓶的水倒掉,然后找个塑料袋子把空瓶装起来。
“婶儿,先吃饭,一会儿再拾。”玲说。
同一桌坐席的婶儿的三妮儿尴尬地笑着,没说话。
“别吵俺婶,老了,跟个小孩儿一样。”玲用馒头夹了一块梅菜扣肉,招呼婶儿坐下。婶儿吃完后,又跑到另一桌去拿别人的矿泉水。
远处桌旁的坤看见了,慢慢走过来,拉着婶儿的手去了旁边的厂房,过了一会儿他俩回来了。
“坤给了我一百块钱,在我裤布袋儿里勒。”婶儿说。
“给我,让我给你放住,别弄丢了。”三妮从婶儿口袋里取出钱,放到了自己的手提袋里。
“一会儿我也给你一百。”三妮说。
婶儿笑了笑,坐下继续吃饭,没吃几口,又去捡瓶子了。
婶儿才七十多,按说不该这样啊!
婶儿家那一片邻居都搬到县城了,她独自一人吃住,万一出点事,她的四个孩子不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