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如果只剩下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诗人,是海子的卧轨,诗人是顾城的杀妻,诗人是兰波的任性。
诗人是连一件小事都做不好的活植物人。
诗人,是永远按照自己的节奏做梦的旅人。
诗人,还是掩饰落魄人生的最佳代名词。
所以,任何年代的诗人总有一批忠实的拥趸者。
参加了一个同城诗歌会,地点在花家地一处被爬山虎藏起来的书店。落脚此地,书店却经营的小有名气,问路的时候,隔着两条街卖肉夹馍的外地老板都晓得。
虽“结庐在人境”也有“心远地自偏”的境界。店外有两只闲适的猫,因颜值过高不时遭到路人“调戏”,店里弥漫淡淡的咖啡香味,几位知识分子模样的人在探讨文学。
活动时间安排在正常下班点,来的约么三十多人。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来自哪里,做什么事,心情怎样,带着什么样的故事,就像他们也看不出来我可能是为了一杯免费果汁来在这里。
没有酒过三巡,发起者聊完,响应者参与。随性而散漫,从时代说到诗歌,从诗歌说到生活,从生活说到个体。也不尽是诗人的仰慕者,却是活动的共同参与者。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诗歌活动,竟集齐了各色人马,年龄段涵盖了零零后到四零后。我们都是一个个人,我们聚在一起,就成了一群人。
一个做网红推广的男子,他人高马大,脖子上挂着金链子,还长得黑黝黝,他写诗。
他原是某诗歌部落的最初发起人,后来还到一个诗歌文学平台工作,本来以为终于有机会“白日放歌”,结果领导一句:不要发表诗歌,尽量发一些大众喜闻乐见的热点文章,网络热词,流行话题,这样才能会带来流量和用户。现在他做网红幕后的推手,还有网友所谓的“喷子”。他说他没有准备诗人的作品,现场读一首自己写的诗吧,这也是现场唯一一首感动了我的非知名人士尚未出版的私人诗歌。、
一个女博士,学的是社会学,读了许多年的书,知道好多人间的道理。
在跳进功利的社会前,她想给最后的校园生活添加点不一样的东西。比起海子的孩子气她更爱顾城的浪漫,比起用犀利言辞撕开真相的口子,她更愿意在揭晓悲剧前裹上蜜糖娓娓道来。如果可以,她要一种理性且温暖的生活方式,认识自己,认识社会,认识世界。抛开她名校女博士的身份,她可以盯着手机反复修改只是为了一条朋友圈信息配两张还是三张图片,她会好几遍地问你海子的诗三行还是五行字排列更好看,诗人名字用破折号还是空格更美观,她会因为选择左右结构还是上下结构的诗歌封面图为难。
一个无业游民,吃了街边半生不熟的大鱿鱼,自己炒了自己,靠着残剩的丁点工资,从周一到周日间歇性的混迹在北京城东西南北。她说不想被声色犬马的生活带坏,她说希望自己能勿忘初心,她说想做一个牛轰闪闪的人。她可能忘了自己现在连下个季度的房租都交不起了。她可能也只是随便说说赤子之心啊,梦想啊,远方啊。
一个退休的老阿姨,她和她的“老”朋友组织了“青春诗歌会”,经常聚在一起大声朗读诗歌,她说反正现在有时间,坐公交也不用花钱。她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年轻的朋友喜欢诗歌,她很意外。
一位律师,他摘录了两首喜欢的诗歌,这是他在上班时间点直接从网上找到的,然后手写到两张A4纸上。在发起人聊完开始进入参与者自愿朗读的环节时,在大伙含蓄着扭扭妮妮冷场的中间,他是第一个站到前面念诗的人。
一个在北京实习的武汉大学大三学生,因为诗歌结缘现在的小女朋友,又因为女朋友鼓动而站在这里。他像一个小大人,告诉我们这些已经出入社会有段时光的老油条:面向阳光,张灯结彩。
还有一个幼师,她说她是白天出生的孩子,生于跟现在差不多的夏天,所以一定要给大家读一下海子《夏天的太阳》。她时常幻想有一天可以打着赤脚,走在阳光底下,重要的是牵着心上人的手,穿过北京城的大街小巷。
因一次诗歌活动结缘的陌生人,原本身上挂着不同的标签,而聚集在此地,产生了一种相似的身份认同感,不是同类却相互吸引,不在同一个圈子却有了交集,仿佛一个伪诗人融入了一场真正的诗歌盛宴,敏感和脆弱都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逃离不幸或是小确幸生活的两个小时,就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诗歌是那只会讲人话的兔子,诱导着一颗不安分的心从朝九晚五、柴米油盐追到梦境。钻进神奇的诗歌世界,有个地方发声,表达自我意志,仿佛一个孱弱的诗人,我们善良诚实,富有同情心,却能力渺小。
不管是幼师,女博士,律师,高中生,退休老人,网红推子,还是无业游民,在那两个小时里给灵魂片刻自由,给灵魂认清自我的机会,给成长多一点想象空间,仿佛一个怡然自得的诗人,进行光合作用,自我供给养分。
活动结束,一群人又变回了一个人,乘地铁或换公交,回到四面八方的家。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叫人困惑的不仅仅是“我是谁?”还有“我要成为谁?”“我正在成为谁?”
泥土高溅
扑打面颊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
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
活在人间,你渴望活成谁人的模样?
活在人间,别让自己还不如一颗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