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的第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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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老刘叫刘永明，其实并不老，今年才45岁，是一家大型建筑集团公司的总工。老刘的老婆9年前患胃癌去世了，那时他姑娘才7岁。老母亲和许多同事看着老刘自己带着女儿很辛苦，都劝老刘再找个对象。老刘疼爱女儿，害怕姑娘万一受后妈的气，所以这事儿就一直拖着，说等姑娘大了再说。
姑娘刘燕今年16了，学习很努力，今年中招考上了市里的一所重点高中，老刘心里美滋滋的。姑娘今天第一天上学，晚上9点放学，老刘8:30就开车赶到学校门口等着接姑娘。
老刘在路边停好车，看到校门前两侧高高的路灯杆上，有两盏射灯把校门口照得亮堂堂的，已经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片接学生的家长，老刘也走进人群站定。他无意间向左前方瞟了一眼，发现那里正站着一位身材高挑，扎着马尾松，举止优雅的女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老刘忍不住又偷偷瞄了几眼，只见那位女士上身穿黑色体恤短袖，双手抱肩，露出两条白皙圆润的胳膊，下身配着一条米色宽腿裤，脚蹬一双白色尖头时尚皮凉鞋，看着非常养眼。
老刘不好意思再看了。他抬头看向校门，这时，校园里响起了欢快的放学音乐声，一群群学生随之涌出了校门，老刘两眼不停地在学生中搜索姑娘的身影。忽然，老刘看到姑娘和另外一个女生说笑着走出了校门，老刘急忙迎上去，这时，姑娘身边的那个女生喊了一声“妈妈”，就笑着朝那位女士跑了过去，老刘也向姑娘走去。
那名女生向妈妈介绍姑娘：“妈，这是我的同位刘燕，我新交的好朋友。”女士微笑着和刘燕打招呼：“你好哇，刘燕，以后在学习上要多帮助王楠啊！”老刘一听，这声音咋这么熟悉啊，他急忙走近观看。
这时刘燕说：“阿姨好！王楠中招分数比我还高，她比我学习好呢！”老刘边走边说：“刘燕，你要好好向你的同学学习呀！”
那位女士听到老刘的说话声，一下子转过头，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几乎同时叫出了声：“刘永明！”“李云！”
刘燕和王楠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同时说：“你们认识？”
李云一时低头不语，老刘赶忙打圆场说：“是啊，我们原来是同事。”
两个小姑娘并没有怀疑。这时，校门口一片乱哄哄的，接孩子的家长们纷纷围了上来。李云和老刘互相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有空再聊啊。”就分别带着姑娘离开了。
回到家，刘燕说：“爸，您和王楠的妈妈原来是同事啊？”
老刘有点儿语无伦次地说：“是啊，我们原来是同事，现在不是了。那啥，你上了一天课了，肯定累了吧？快，去洗洗睡吧。”
2
夜里，老刘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往事在脑海中一幕幕浮现出来：
老刘26岁那年，那时他还是小刘。母亲单位的卢阿姨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卢阿姨说，那是她邻居的女儿，叫李云，卢阿姨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那姑娘人长得很漂亮，而且文静贤惠，知书达礼，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卢阿姨和姑娘说好了，让两人周六晚上7点在市里公园的东门见面。
周六晚上6:30，刘永明就赶到公园东门，他等了一会儿，远远地就看到走来一个美丽的姑娘，那姑娘身材高挑，穿着碎花连衣裙，披着齐肩秀发，肩上挎着一个小包。那时的老刘也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不过他一看到姑娘就害羞。
刘永明腼腆地走到姑娘跟前，说：“你是卢阿姨介绍的李云吧？我是刘永明。”姑娘看了刘永明一眼，对他微微一笑，说：“我是李云。”然后轻轻和他握了一下手。
刘永明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啥，正在发愣。李云说：“咱们顺着河边随便走走吧。”刘永明点点头，两人就走到河边，沿着便道向前走去。
刘永明人老实，从没谈过恋爱，看到漂亮的李云，他感到心怦怦直跳，一时不知道说啥好。两人就这样一直向前走着，谁也没开口。这时，一个小姑娘忽然跑到刘永明跟前，手里拿着一枝枝用彩纸包好的玫瑰花，说：“哥哥，给姐姐买一枝玫瑰花吧？”小姑娘的到来，一下子帮刘永明化解了尴尬。
“好哇，多少钱？”
“十块钱一枝。”
刘永明掏出十元钱递给了小姑娘，小姑娘挑了一枝鲜艳的玫瑰花递给刘永明，就转身跑了。刘永明把玫瑰花递给李云说：“送给你，这玫瑰花真好看。”李云脸一红，羞涩地接过了玫瑰花，捧在手里。
两人很快来到了公园的南门。
李云说：“不早了，咱们拐回去吧？”
刘永明说：“好啊。”
两人又转头往回走。刘永明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他暗自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好好表现，把这个姑娘追到手。他问李云：“你是单位的会计，工作是不是很忙啊？”
李云说：“还行，我们是事业单位，没有企业的会计忙。你们做工程的肯定很辛苦吧？”
“是啊，我们整天在工地上跑，天天搞得灰头土脸的。”刘永明说。
“我看你也很精神，不像灰头土脸的样子啊？”李云笑着打趣道。
“呵呵，我来见面不得打扮打扮呐！”刘永明也笑了起来。
“我觉得男的还是忙点好！不像我爸，没事就爱喝酒吸烟，说他还不听。”
刘永明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边走边聊，一会儿就又回到了东门。
李云说：“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刘永明说：“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我家离得不远，骑车一会儿就到，天还亮着呢。”
“那好！你给我留个电话号码吧，今后好联系。”
“好！我打给你！”李云说着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两人互相留下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刘永明一直看着李云骑上车走远了，他才骑车回家。
3
第二天上午，刘永明正在工地上忙碌，忽然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就传来母亲的笑声：“小明啊，你卢阿姨刚才给我说，人家李云姑娘相中你了！你晚上记住打电话约人家吧。呵呵呵。”
刘永明顿时感到心情大好，发现天都比刚才蓝了，云也比刚才美了，连风都比刚才柔了。他不由自主地哼哼着小曲儿，一上午都是乐呵呵的。公司的几个铁哥们看出了问题，纷纷调侃说：“刘永明，你这家伙要老实交代，你遇到啥好事了？看把你高兴的，一上午都咧着嘴傻笑。快给我们说说，让哥儿几个也跟着高兴高兴！”
刘永明不想说，大伙儿就是不依不饶。他实在没办法，只好坦白交代。一个兄弟扯着大嗓门“威胁”道：“刘永明，你这家伙好不地道哇，有了这么漂亮的对象，竟然不第一时间向我们哥儿几个汇报？自个儿在那儿偷着乐，哥儿几个，这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对不对？”
大伙儿纷纷起哄说：“对！”
“那你们想咋着？”刘永明心虚地问道。
“兄弟们，必须让刘永明这家伙出点儿血啊，他要不请客的话，晚上哥儿几个就跟他一块儿去见那姑娘，咱非给他搅和黄不可！这主意怎么样？”几个兄弟都表示赞同，然后发出一阵哄笑声。
刘永明无奈，只好说：“好好好，我算服了你们这群吃货了。后天晚上我请客，哥儿几个想吃啥随便点！”大伙儿说：“看你这态度还差不多，那就先放你一马，批准你晚上去见面了！”
自此，刘永明就和李云恋爱了，恋爱的滋味真甜。慢慢地，两人越来越热乎了。
一天晚上，两人在电影院看电影。刘永明和李云手拉着手，边吃爆米花边聊天。
李云说：“刘永明，你哪都好，就有一点不好，你知道是啥吗？”
“是啥呀？”刘永明问。
“你不懂女孩儿的心，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不懂得浪漫，知道不？”说完，李云还向刘永明嘴里塞了一小把爆米花。
“你的意思是天天给你送花，说肉麻的话？那些花里胡哨的事儿我干不出来呀，那不是我的性格。”
李云小嘴儿一撇，说：“你真没意思！说起来送花，你送过我几次啊？还不是咱俩见面时送过那一次，要不是人家小姑娘送到跟前，你也想不起来送我。”
“我这人你还不了解？那种事我干不出来，我是真心对你好，你感觉不到？”
“我又不傻，哪能感觉不到？要不然我早就不理你了。”说完，李云幸福地依偎在刘永明怀里。
半年时间里，刘永明和李云都已见过对方父母，两家老人都非常满意。因此，谈婚论嫁就提上了议事日程。
4
恰在此时，刘永明单位接到外市一个政府重点工程。因为刘永明是名牌大学建筑工程专业的毕业生，这几年在公司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领导到同事对刘永明都非常肯定，因此他被任命为这项工程的主管工程师。
刘永明受到如此重视，自然干劲十足，天天泡在工地上。因为工程所在地和家的距离有200多里，所以他平时很少回家。即便偶尔回去一次，也没时间见李云，两人都是通过电话联系。
本来正处在蜜里调油的热恋期，刘永明这一走，让李云很不适应。她常常一天给刘永明打几个电话，但是刘永明不是在审查工程图纸，就是在讨论施工工艺，或者在工地上巡查，根本没有时间和她聊天，慢慢地，她就有颇多怨言。
一次，刘永明趁周末晚上回去见她，李云故意晾着他，半天不理他。刘永明陪着笑脸说：“我这一段确实太忙，你这么贤惠，还能不理解？”
“我理解！我知道你是忙工作。你白天忙，晚上也没空给我打个电话，陪我聊会天吗？你知道我多想你吗？”说完，李云的眼泪掉了下来。
“好好好，别哭了，再哭都不漂亮了。我忙完这一段，天天回来陪你好不好？”刘永明帮李云擦干眼泪。
李云气得一甩刘永明的手。
“这个工程工期要求特别严，我们老总在签约时和政府领导拍过胸脯，保证只能提前交工，不会推后，所以我要全力以赴啊。”
“这么重要的工作，领导交给我，说明领导重视我。我将来有出息了，你的日子不是更好过吗？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乖，别哭啦！”
刘永明使出浑身解数，好一通哄，才让李云破涕为笑。他满心希望再坚持一两个月，各项工作一理顺，他就不用再这么操劳，可以有时间回去陪陪李云了。谁知事与愿违，这个工程由于特殊情况，突然出现了重大变更，工程量一下子增加了一半，而工期却不变，刘永明的压力可想而知。
老总找到刘永明，拍着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小刘哇，这个工程出现这么大的变更，工期也没有顺延，我知道你肩上的担子特别重，这些天也特别辛苦！但是年轻人，你反过来想想，其实这也是你的一个机会，你要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成绩，前途不可限量啊！我相信你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想办法战胜困难，按时完成建设任务！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我，公司就是你的坚强后盾！”
刘永明很是感动，他立即向老总保证，一定不辜负领导的信任，加班加点，一定按时交工。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刘永明吃住都在工地，没日没夜地干，人都瘦了一圈。偶尔晚上有空给李云打个电话，开始两人还卿卿我我，在电话里互诉离别之苦。慢慢地，李云又开始埋怨刘永明，说刘永明骗她，说好一两个月就能完事儿，到现在工程不仅没结束，而且还比原来更忙，干脆一次也不回去了。李云要来工地找刘永明，刘永明坚决不让她来，说来了也没有空陪她，气得李云挂断了电话。刘永明再打过去，李云就不接刘永明的电话了，发信息她也不回，搞得刘永明束手无策。
5
刘永明实在是太忙了，整日脑子里都是一大堆工程上的事情，他想着忙完这一段，回去哄哄李云就行了。趁着一个周末的晚上，刘永明赶回家，他给李云打电话，打了好几遍，李云才接了电话。
刘永明约李云到平时他俩常去的一个小饭馆吃晚饭。他在家对着镜子仔细梳洗打扮了一番，看着自己深陷的眼窝，晒得黑红的脸庞，不由得叹了口气，心说，这忙得都脱相了！
刘永明提前来到小饭馆，点了几个李云平时爱吃的小菜，然后就一直焦急得等着。
过了好大一会儿，李云才进来。她坐在刘永明对面，低着头一语不发，让刘永明顿时感到有些不对劲。
“李云，你咋啦？不舒服吗？”
李云摇摇头。
“那快吃啊，这么多天没有见你了，我今天特意赶回来，陪你吃顿饭。你看，这几个菜你平时最爱吃了。”
看李云没啥反应，刘永明又说：“我这一段太忙了，实在没有时间陪你，真是对不起！……”
停了好大一会儿，李云才抬起头，眼圈有点红，她看着刘永明，说：“咱们分手吧！”
刘永明顿觉脑袋“嗡”地一下大了好几圈。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我说咱俩分手吧，我觉得咱俩不太合适。”
“李云，你是在开玩笑吧？”
“我没开玩笑。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李云，我不就是这一段工作忙，没有时间陪你，你也不至于提出分手吧？”
李云没有接话，站起身，捂着脸，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饭馆。
刘永明一下子就傻在那里了，他愣了一下，急忙追了出去，却见李云骑着车一溜烟地走了，刘永明只看到她的一个背影。
刘永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呆呆地坐在床上一语不发。
母亲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忙问：“小明，你这是咋了？是不是累的？”
刘永明摇摇头，慢慢地说出了一句话：“李云和我分手了。”
“为啥呀？我这儿还等着抱孙子呢！”母亲着急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就刚才，我喊她去饭馆吃顿饭，她也不吃，就撂下一句‘分手吧’就走了。”
“你咋不追上去问问？哄哄她？”
“我追了，不过看她很坚决，不像是在耍脾气。”
“这姑娘是咋回事？我得问问你卢阿姨。”
说着，母亲就给卢阿姨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卢阿姨就说：“哎呀，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们，李云她们家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
“到底是咋回事啊？”母亲问。
“唉，就前一段，李云他们单位新来了一个小伙子，这家伙人长得帅，嘴又甜，他一去单位就看上李云了。这小子特别会讨女孩子欢心，今儿送李云99朵玫瑰，明儿给李云写首情诗，后儿给她搞个啥party，反正花样很多，还不重样。开始李云不理他那么多，后来实在架不住那小子天天狂轰滥炸，就被他说动心了。另外，小明是不是这一段很少陪李云？好像这姑娘也真生小明的气了。”
“李云对她父母说要和小明分手，跟她单位那小子好。她父母说，小明这孩子实在，是个好孩子；她单位那小子看着就不靠谱，但是李云听不进去，她爸说，她要敢和那小子好，就跟她断绝父女关系。现在她妈是两头劝，两头都不听，家里都乱成了一锅粥了。刚才她妈还来跟我说这事，她说实在不知道咋办，唉！就是这么个情况。”
6
母亲把卢阿姨的话告诉了刘永明。刘永明一听，犟脾气立刻就上来了，他愤愤地对母亲说：“妈，我说她这一段咋不接我的电话，原来是另有新欢了。她不愿意就算了，原来就嫌我不会浪漫，我还就不信了，不找她，我这辈子还能打光棍？！”
母亲只能好言相劝儿子。
又过了两个月，刘永明听母亲说李云和她单位的那小子结婚了。自那以后，刘永明就再也没有李云的消息了。
后来，刘永明单位的同事又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那姑娘虽然长相一般，但人很实在，和刘永明谈了半年，两人就结婚了，一年后有了刘燕，一家三口过得和和美美。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刘燕7岁那年，老婆有一段时间总感觉身体不舒服，老刘陪老婆去医院一检查，竟然是胃癌晚期，老婆三个月后就抛下了他和姑娘，撒手人寰，让刘永明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出了丧妻的阴影。
过了一年半载，别人开始给老刘介绍对象，但他总说，怕再找个媳妇儿对刘燕不好。他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抚养刘燕和工作之中。
慢慢地，刘燕长大了，老刘也评上了高级工程师，现在是集团公司的总工程师。
老刘这一夜都没睡好，他和李云的往事历历在目。
随后几天，每天晚上接姑娘放学时老刘都能遇到李云，开始二人还都有点儿抹不开。过了一段时间，两人再见面时都互相笑笑，点点头，有时离得近了，两人还不时就孩子的学习聊上几句，并且互相留了电话。
一天晚上，刘燕放学后，老刘问她：“王楠她爸咋一次也不来接王楠呢？”
刘燕说：“王楠她爸妈都离婚好多年了。她爸在外地，她好几年都没见到过她爸了。王楠说她不喜欢她爸，她记得小时候她爸老是喝酒，每次喝完酒回家就打她妈妈。”
刘燕的话老刘陷入了沉思。
这天下午，老刘下班走到路上，忽然听到一声手机的信息提示音，他当时开车没有看。回到家，老刘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李云发的：“永明，实在不好意思，我今晚有事不能去接王楠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孩子送回家？她一个人回去我实在不放心。”
老刘一看，马上回复：“没问题，你在外边忙吧，我保证把王楠安全送回家。”
不一会儿，老刘收到李云的回复：“谢谢你！”
老刘回了一句：“不客气。”
晚上8:30，老刘开车来到学校门口。
放学后，老刘看到刘燕和王楠一起走出了校门，老刘迎了上去，对王楠说：“王楠，你妈妈下午给我发信息，说她有事过不来，让我送你回家。”
王楠说：“我外公生病住院了，妈妈在医院照顾他呢。”
“哦，你外婆呢？”
“外婆前年就去世了。”
“哎呀，对不起王楠，我不知道。那咱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这时刘燕忽然说：“爸，干脆让王楠住咱家吧，我的床大，我俩睡没问题，明天早上你送我们俩一起来上学，好不好？”
老刘一想，刘燕的办法还真不错，就问王楠的意见，王楠当然愿意，两个小姑娘在车后排一路上说说笑笑，兴奋异常。
回到家，老刘督促两个姑娘赶快洗漱睡觉，然后给李云发了个信息：“王楠住我家了，你不用操心，安心照顾大爷吧。”
很快收到李云的信息：“永明，谢谢你！”
7
第二天一早，老刘领着两个姑娘吃完早餐，把她们一起送到了学校。然后老刘向公司老总请了一会儿假，在街上买了一些礼品来到了医院。按照王楠说的楼层和房间号，老刘找了李云父亲的病房。
透过病房窗户，老刘看到李云正在给老爷子喂饭，老爷子半闭着双眼，旁边挂着输液的吊瓶。老刘看到李云的父亲真是老了，满头白发，一脸皱纹。
老刘轻轻走进房间，来到病床前。李云感到有人进来，扭脸一看是他，惊讶地问：“永明，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大爷，听王楠说大爷生病住院了。”说着，他放下了东西。
李云父亲听见有人说话，侧脸睁开眼，看了一眼老刘，作势要起来。老刘忙说：“大爷，您别动。”
李云父亲说：“小云，这是你单位的同事吧？”
李云一时无语。
老刘忙说：“大爷，您仔细看看，还认识我不？”
大爷盯着老刘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你是刘，刘……？”
“刘永明！大爷您记性真好！”老刘笑着说。
大爷诧异地看了一眼李云。
李云小声说：“爸，永明的姑娘和王楠现在是同班同学，还是同位呢，前一段在学校接孩子时我们遇到了。”
大爷点点头，说：“永明，谢谢你能来看我！我这没有事，老毛病了！”
旁边病床上一位大娘对李云父亲说：“老李呀，你真是好福气呀，这是你门婿吧！这孩子真精神呐！”
大爷尴尬地笑了笑。
老刘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大爷说：“小云，快送送小刘！”李云跟着老刘走出病房。老刘说：“李云，这几天就让王楠住我们家吧，俩孩子都乐意在一起，你不用操心孩子的事儿了。”
李云眼圈儿发红，说：“永明，真的谢谢你！”
老刘说：“没事儿，你回去照顾大爷吧”，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李云点了点头，老刘朝她挥挥手，走进了电梯。
十天后，李云父亲的身体康复了，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一大早，老刘送完两个孩子去学校上学，就赶到了医院，帮助李云办理出院手续，收拾东西。
李云一看他过来就说：“永明，这一段不少麻烦你，我真是过意不去。”
“我现在不是也没啥事嘛，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给你帮帮忙。”
李云父亲的出院手续还没办完，李云的手机突然响了。李云接起电话，原来是单位财务上有急事，需要她回单位处理一下。
老刘见状就说：“李云，你快去忙吧，这里有我呢。出院手续不是马上办完了吗？剩下的事儿你不用管了，我一会儿办完，开车送大爷回家，你就放心吧。”
“那谢谢你啊，永明！”
“你可别再说谢了，我都快被你‘卸’零散了，呵呵！”
李云一听，也扑哧一声笑了。
李云把家里的钥匙交给老刘，然后匆匆离开了医院。
8
老刘把剩余的出院手续办完，搀着李云父亲走出医院病房大楼，让老爷子站着等一下，然后老刘把车开了过来，扶着大爷上车在后排坐好。
老刘慢慢开着车。大爷说：“小刘哇，真是谢谢你啊！这些天多亏你了！唉，当年要不是李云不听话，咱现在就是一家人了！这个臭妮子那会儿快把我气死了！”
“大爷，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不提了。”
“哦，好好，不提了不提了。小刘，你有几个孩子呀？”
“就一个姑娘，和王楠是同学。”
“哦，你媳妇儿是干啥工作的呀？”
“大爷，我媳妇十年前患癌症走了。”
“哦，哎呀，不好意思啊，你看我也不知道啊。”
“大爷，没关系，这么多年了，我都习惯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不一会儿，老刘开车回到李云住的小区。老刘停好车，下车扶着大爷，两人一起上楼，然后把大爷安顿到家里的沙发上坐好，老刘又下楼把车上的东西都拿了上来，这一通忙活，弄了一身汗。
老刘坐在大爷旁边，给大爷倒了杯热茶，自己也倒了一杯水，跑了一上午，感觉真是口渴了。他又陪大爷说了会儿话，就起身对李云父亲说：“大爷，你感觉咋样？”
大爷说：“我没事啊，小刘，真是麻烦你了，耽误你工作了吧？”
“没关系，我们现在不忙，我给领导请过假了。您要是没事，我就先去上班了，有事再打我的电话，我把电话号码给您写一下。”说完，老刘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一张纸条上递给了大爷。
大爷说：“我这是老毛病，每年都要去医院住上一段时间，一住院就好了。马上都中午了，你别走了，中午在家里吃饭吧，一会儿小云都回来了。”
“大爷，不用啦。我有空就来看您啊！您坐着别动。”
老刘说完就准备走，这时屋门开了，李云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她一看父亲安然无恙地坐在沙发上和老刘聊天，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看到李云回来，大爷高兴地说：“小云呐，你看小刘非要走，你别让他走，中午一起吃个饭！”
李云说：“就是，永明，别走了，马上都中午了。我现在做饭，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老刘说：“大爷刚出院，你这边事儿多，改天吧。”
“永明，这些天王楠天天吃住都在你家，你吃我一顿饭怕啥？我还能吃了你呀？”
老刘听李云这样说，只好坐下，继续陪大爷说话。
李云麻利地系上围裙，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把饭菜端上了桌。老刘一看，嗬，还真丰盛，李云炒了四个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老刘不禁夸奖道：“李云，你这手艺真不错！快赶上大厨了！”
“我这也是自学成才，做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三个人边吃边聊，气氛很融洽。
吃过午饭，李云的父亲到里屋去休息了。
老刘起身告辞，李云出门相送。
老刘说：“大爷刚出院，你事儿多，晚上还让王楠住我家吧？”
“不用啦，我爸就是老毛病，出了院就没事了。晚上我去接王楠，我也好几天没见她了，怪想她哩。你也好好休息一下，这些天让你跟着忙，肯定没休息好。”
“我没事。那好吧，我先去上班了。”
李云看着老刘走进电梯才转身回去。
9
晚上8:30，老刘开车到校门口，眼看快9点了，还没见到李云来。不一会儿，校园里响起了放学的音乐声，这时，老刘看到李云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慌慌张张地向校门口跑来。
老刘看到李云匆匆忙忙的样子，就迎上去说：“李云，你是不是有事啊？要有事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看把你慌的！”
“我没事，就是刚才开车和前车追尾了，刚处理完这事，我的车被拖走去修了。”
“你人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脑子一溜号，一下子撞到前车后保险杠上了，车头撞瘪了一块儿，交警已经处理完了，我就打车过来了。”
“你给我打个电话，我给王楠送回去就行了。”
“咋能老麻烦你呢？”
“不麻烦，我开着车呢，一脚油门的事儿，俩孩子不也是好朋友吗！”
这时，两个姑娘手拉着手走出了校门。王楠一看到妈妈也来了，就扑进李云怀里撒娇。
老刘这时走过来说：“李云，我先把你们娘儿俩送回去，我再和刘燕回家。”
“不用啦，我们打车回去一样的。”
“我有车，你何必打车呢。再说这里人这么多，也不好打车，走吧！”
四人上了车，两个孩子坐在后排，李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王楠说：“妈妈，今天晚上让刘燕住咱家吧，这几天我都住刘燕家，我也想让她在咱家住一晚。”
李云说：“好哇，回家我给你俩做好吃的！”
刘燕也很兴奋，马上就答应了。
老刘说：“刘燕，王楠的外公今天刚出院，家里有事，再等一段吧？”
“永明，我爸真没事了，老头儿精神好得很，下午还在家看电视呢，晚上要不是我拦着，他还准备喝酒呢。孩子想去玩，就让她去呗！”
“那好吧！”老刘不好再说啥了。
老刘开车到了小区，两个姑娘手拉着手向楼上跑去，刚跑了几步，还一齐回头，挤眉弄眼地对父母说：“爸爸、妈妈再见！”
李云无奈地说：“现在的孩子啥事儿都懂！”
老刘笑笑说：“我也走吧？”
“你等一下，我送送你！”两人下了车。
“咱到街心公园坐一会儿吧？”李云说。
“好哇。”
两人走到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并排坐下。
李云先开口说：“永明，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其实，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这一段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老刘说：“是啊，你先说吧，我听着呢。”
“永明，我对不起你！虽然这句话晚了快20年了，我还是要对你说这句话。”说完，李云就抽泣起来。
老刘一时无所适从，说：“李云，你别这样。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都想开了，也早就原谅你了。其实你也没有错，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那时也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永明，你别说了，都怪我。我那时总爱在你面前耍小性子。那年我赌气和你分手，和那个姓王的结了婚。现在想起来就像做了一场噩梦，都怪我当时爱慕虚荣，被他的甜言蜜语给蒙蔽了。结婚后，他才露出了渣男的真面目，工作不上进，酗酒、吸烟、赌博却样样精通。每次喝完酒回家，我一说他，他就打我，把楠楠吓得直哭，所以她一直不喜欢她爸。”
“现在年纪大了我才知道，看一个人关键是看人品。每次他喝醉酒，输完钱就打我。我总是会想起你，我知道那都是我的报应！”
10
老刘说：“你别这样想，你只是遇人不淑。”
“我后悔死了，那时我爸妈都不怎么理我，我也没脸再回父母家了。我每次挨了打，也无处诉苦，提出离婚他也不愿意，还加倍打我。有几次我都想跳河去死，那样就一了百了，要不是因为楠楠，估计我早就不在人世了。”李云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
“有一次，他赌博被抓进去了，单位按规定把他开除了。我又向他提出离婚。这次我对他说，你要不离的话我就起诉，这婚是离定了。最后他提出让我把房子转到他名下，要不然他就不签字。我当时的想法是，只要他同意离婚，把楠楠给我留下，其他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
“就这样，我们才离婚。”
老刘说：“唉！这世上咋有那样的人呢？”
“所以我说这是老天给我的报应！要不然咋让我遇上了他？”李云哭得梨花带雨，两个肩膀一抖一抖的。
老刘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李云，实在不忍心。他像当初恋爱时一样，一把揽过李云，李云趴在老刘怀里失声痛哭！
“前一段，第一次在校门口遇到你，我的心里不知道是啥滋味，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看到你还是觉得又羞又悔，我以为你一定会不理我，嘲笑我，谁知道你不仅没有那样做，而且还像原来一样帮助我，关心我，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刘轻轻拍了拍李云的后背说：“李云，咱俩重新开始吧？”
李云抬起头，满眼是泪，眼圈通红：“你真的还愿意接受我吗？自从那天在校门口见到你以后，我这一段都是心神不宁的，干啥都不能集中精力，老是心慌意乱的，我知道自己心里还有你。”
“当然啦，其实我也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而且，你还是我的初恋呢！”
李云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老刘打趣道：“你看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怎么像个孩子，笑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李云气得捶了老刘一拳。
老刘接着说：“我看你这么多年了，咋没啥变化？还和原来一样漂亮，并且还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美，是不是有很多人追求你呀？”
李云看了一眼老刘说：“你现在很会说好听话呀？唉！自从我经历过那次失败的婚姻后，就不再对男人抱有希望了，除非……”
“除非是我对不对？”老刘笑着打趣道。
“刘永明！我发现你现在真的变坏了！”说完，李云在老刘胸口轻轻捶了几拳。
“这不是看到你高兴吗？李云，我还得向你坦白一件事。你知不知道，那天在学校门口，我正好站在你背后，我一看，哎呀，前面这个女的真漂亮，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你，我就忍不住偷看了好几眼。”
“好哇，刘永明！你这个坏蛋！表面看着老实，也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啊！我那天就感觉好像有人在偷看我，原来是你呀！”
李云嗔怪地看了老刘一眼，抓过老刘的胳膊拧了一下。
老刘哈哈大笑起来：“男人嘛，谁不爱看美女呢？再说了，谁让你那么好看呢？”说完，抬腕一看表：“哎呀，不开玩笑了，咱俩只顾说话，这都晚上12 点多了。快回去吧，明天一早还要送孩子上学呢。我明天一早6:30过来，你让孩子们7点下楼吧。”
李云点点头，挽着老刘的胳膊，两人起身向小区慢慢走去。
此时，四周一片寂静，天上正有一轮弯弯的明月，好像是月老笑弯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