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家照顾爸妈,我要出去撩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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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接到那个电话时,我正在公司前的街角处等厉诚下班。
电话里一个义正言辞的男声,三言两语我就弄清了情况——老厉头又惹麻烦了。
顾不得通知厉诚,挡了出租就直奔国贸。在客户接待室里,我见到了蔫头耷脑的老厉头。
老头儿被几个壮汉围着,明显被训狠了,他一改往日的硬气,背对着门口,垂头坐在墙角,有些可怜。
我来不及招呼他,先向人家解释情况,又从他身上翻出残疾证给人家看。
老厉头一看见我,马上站起身,伸出手指,对那些人边指边喊,他在告状,并且,理直气壮。
折腾了半天,颇费了一番口舌,加无数好话和低头哈腰,我才又一次把他安全领回家。
老厉头一路都在吼在骂,我懒得听他那些无理取闹的话,若不是厉诚,我才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晚上八点多了,也不见厉诚进门。
怕被人听出来,我请老太太给他打电话,他说晚上有事,让我们先吃,别等他。
我想起来,前天蒋部长说要给他介绍个女朋友,不会真相亲去了吧?
顿时,饭在嘴里就味同嚼蜡。
吃完饭,帮着老太太收拾完,我回了自己家。
屋子里四处堆着这两年,我为婚礼零零碎碎攒的各种物件,有的已经拆了包装。我一件件拿出来,边把玩边想心事。
大姐打电话说,你俩年龄都不小了,该考虑办婚礼的事了,今年是狗年,结婚的人多,要提前准备。
酒店、喜宴、鲜花、祝福,是每一个女孩的期望。但是这些,我估计是享受不了的,不过,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举办个简单的仪式,应该还是可以的吧。这事,得和厉诚好好商量商量。
十一点多,厉诚回来了,一身的酒气,倒在沙发上就睡,叫都叫不应。
2
第二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功夫,小林悄悄告诉我们:“厉诚可能要高升了。”
“为什么?”
“蒋部长把副总的女儿介绍给厉诚了,昨天俩人都见过面了。”
“那也不一定能成啊?人家那么大的领导,有钱有权,凭啥找他呀?”我不无酸意地说。
“诶,你不知道,副总的女儿长得可一般了,听说学历也不高,就厉诚那人样儿,往那儿一站,妹子分分钟迷倒。而且,我早上听蒋部长打电话,女方相当满意。”
我心一沉,觉得没了胃口。
上班时间紧张,又怕被人发现,我没敢给厉诚打电话,短信怕被人看见,也不敢发。下班时,我特意路过他的工位,飞了个眼神,到公司前的转角处等他。
他来了。满面春光。意气风发。
看见我,春光和风发打了八折。
“亲爱的,以后你就先回家吧,在这站着等我,多累呀!”
“没事,再累看见你就不累了。”我笑着,上前一步想挽他的胳膊。
他小心地四下看看,说:“最近咱们还是小心点,让人看见就麻烦了,这样,你走前面,我在后面跟着。”
俩人一前一后,直到上公交车,厉诚四下巡视一圈,没有熟人,这才放心大胆地站在我身边,一路聊到家。
我们亲亲热热做了家常便饭,又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地吃了。他开始动手动脚,几天没亲热,他的动作稍显急切和粗鲁,我感觉到这急切和粗鲁中他对我的需要,心略略松了几分。
云收雨歇时,我问他:“厉诚,蒋部长是不是把副总的女儿介绍给你了?你见了吗?”
“嗯。”他竟然没隐瞒。
“现在呢?”
“她对我很满意——怎么了,你不放心?”厉诚抬起头,戏谑地看着我。
“是不放心,你这么出色,怕被人抢走了。”
“傻丫头!那不过是逢场作戏,领导的面子要搁住啊。放心,过两天,我会想办法让她主动知难而退的。”
聪明的女人从来不把男人逼到墙角,我点到为止。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除了——副总对厉诚说话亲热了许多,蒋部长开始把一些大单交给厉诚去做。
领导重用,业务多,应酬就多,厉诚晚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有时候,我都睡一觉了他才回来。他的酒量越来越大,身上的味道也越来越复杂。
我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只要他酒醉后还知道回到这里,还知道抱着我叫“老婆”,就行。
3
我小心地向小林打听厉诚和副总女儿的近况。
小林看着我,认真地说:“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强留也留不住,该做打算的还是要早做打算。”
我假装不明白她的意思,胡乱用句话应付过去,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厉诚说过,他已经委婉地和副总的女儿说明了,俩人不合适,但听小林话里的意思,是另有内情?
没过几天,我就听说,副总的女儿听了厉诚的劝,乖乖出国留学去了,发誓不拿下MBA不回国。
副总在蒋部长面前,着实夸了厉诚好几回,说他这个女儿,对学业一直不感冒,也就是厉诚,竟能劝得她下决心出国求学,还发下如此重誓。看来,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呀!
我心里有些不安,背后问厉诚,他却说:“不管是用什么方法,情敌给你弄走了就行吧?别在疑神疑鬼了。”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领导的日益看重,正令他有卷起袖子大干一场的雄心,对这些小儿女情怀,自然不放在心上。
我不敢紧逼。
公司的人都知道厉诚是副总的乘龙快婿,以前那些肖想的目光退避三舍,算得上意外之喜。
老厉头还是那个样子,脾气越来越古怪,三天两头闹事情。
看在厉诚面上,我再厌烦也还是忍着气,为他一一摆平。
今天刚刚处理完老厉头和一个收破烂的人的争执,才把他领回家安顿好,手机里来了当头一棒:
副总让厉诚出国。他已经同意了。消息是小林发来的。
我已经顾不上琢磨为什么小林要把这个消息发给我,满心里只想的是:他为什么会同意?
老厉头还在吼,指责我不应该给那人赔钱,应该多叫几个人去助阵和他吵,应该把厉诚也叫回来,他爸被人欺负了!
我“啪”地随手拿起个东西,狠狠摔在地上,我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老俩口被震住了。
我把手机举到老俩口眼前:“你儿子要出国了!”
门铃声在下一秒响起,厉诚,回来了。
4
一进门,他就看见我们三个人的表情都有点不对。
他一脸坦然地笑着,把一个纸箱子递给老太太:“妈,这是我给你和爸买的泡脚盆,电动的,你俩每天晚上泡泡脚,睡得香。”
然后,拿出一叠钱,塞在他爸手里,老头儿马上笑开了眉眼。
最后,他给我的是一枚戒指,钻戒。
当着父母的面,他说:“老婆,现在我还买不起大钻戒给你,你再等两年,以后,我一定补偿你,给你买个大钻戒!”
他说的是“再等两年”、“以后”。
我的心灰了大半。
我太知道他了。一旦话说出口,那就是已经做了决定。像他这么自傲的人,不会容许别人有反驳的意见。
“你是不是要出国了?”我问。
“嗯。这是个机会。”他说。
“那咱们呢?”
“咱们怎么了?不过是把婚期往后推两年。小丽,你想想,如果我出了国,镀层金回来,职位、薪酬这些,肯定水涨船高。
那边是总部,机会更多,说不定我一回来被调任其他区,你也不用怕违反公司制度继续隐婚了,如果我工资够高,你辞职都行!
到那时,我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让你在所有人面前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回来!你这说的什么傻话,我爸妈还在这儿呢?”
我心里还有一句话:如果你爸妈不在这儿,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但是,我不敢问。
儿子要出国,要有大出息了,老厉头和老太太骄傲又自豪,逢人便说。他们告诉我,儿行千里母担忧,有些事情要嘱咐,所以这些天,厉诚就住在他们那边。
整间房子,只有我和那些准备在婚礼上用的零碎。
我想到厉诚他妈那天对我说的话,只觉得心塞。
老太太说:“小丽,厉诚出国是好事,能多挣钱还能升职,他也是为了你们的以后,你可一定要支持他!绝不能拖他后腿!”
是啊,我要支持他!如果我不同意,就是拖他后腿,阻拦他前进。他以后的一切不如意,我就是根源就是罪人,我怎么敢耽误他这么大的事!
可是,你们都忘了吗,我是个女人啊。
公司规定不允许司内恋爱,如若发生恋情,必须有一方辞职,而厉诚,是我进公司后,给他提供了招聘信息,谎称他是我校友,做了好多工作才弄进来的。
虽然从长远来看,他的发展前景比我好,但是,这么好的单位,我也不想轻易放弃。
书上说得好:女人有份工作总是好的,工作不是人,不会见异思迁不会喜新厌旧更不会背叛。
去年,我升成小主管,厉诚他妈主动说:“我俩年纪都不小了,让先把证领了,今年再悄悄办个仪式。”但是现在,竟然提都不提了。
我真傻,人家说领证,竟然就背着父母家人,偷偷拿了户口本就和他把证领了,什么三金、彩礼,一分钱都没要。
成本这么低,来得这么容易,现在人家有了更好的机会,当然说舍就舍了。
什么“再等两年”,什么“以后”,像他这样,领了证还不放过相亲、出国机会的人,面对更有利的环境和条件,怎么能保证一定回来!
5
小林发给我的短信里,除了通报厉诚要出国的消息外,还有几句劝慰的话,她说,那次我到商场处理老厉头的事,其中一个当事人就是她哥。所以,她无意中知道了我和厉诚的真实关系。她觉得,同为女人,应该帮我一把。
她还说,会为我们保密,但是,要提醒我一句,听说厉诚在副总面前做了保证:会陪着副总的女儿一起完成学业,再一起回来。
她觉得,我一定得知道这一点,好早做打算。
知道真相的我,深感无力,厉诚,我是没一点办法改变的了。即使使些手段,耍泼撒赖留下他,也只会成为一对怨偶。
等下去?两年后,恐怕是被再次抛弃的命运。
但是,让我找到副总揭穿厉诚的真实已婚身份,恐怕最后还是人财两空:和厉诚分了,工作也保不住。
外因皆改变不了,只好,改变自己。
仔细想想,自从和他在一起,除了偶尔多个人关心,并没有好上很多。
钱,我自己能挣,还挣得不少;父母从来不给我添麻烦,反倒是他爸妈,整天让我善后;
想到这里,我隐隐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再等两年”,这两年间,他父母还需要有人照顾啊!
傻一阵儿不可怕,不能一直傻啊!
领离婚证那天,是个艳阳天。
拿着紫红色的离婚证,他终于有些愧色。但是,我已不想多说什么。
从现在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才是最珍贵的。我不想,把时间再浪费在他的身上。
我愿意认输。
爱情,不过是他说了,我信了。缘尽了,人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