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枷锁——我看梅兰芳和孟小冬
人这一生,不知从什么时间开始,会身不由己地带上一个纸枷锁。这个纸枷锁看似了无分量,却是这个世上最残酷的刑法。因为它不是别人强加在你身上的,而是由你自己亲手套上的。自从你带上它的那一刻起,这一生将再也无力挣脱。它深植在你的内心,它捆绑你的手足,它束缚你的灵魂,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必须在它的约束下,理想和现实的鸿沟再也无法逾越,从此只能远远的隔河相望……带着这个沉重的纸枷锁你只能是亦步亦趋,战战兢兢走向未知的既定的终点。
——题记。
爱情是什么?
汤显祖在《牡丹亭》中说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爱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有些时候可能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爱情可能只需是万千人群之中蓦然回首时的惊鸿一瞥。
婚姻是什么?
婚姻是一男一女在凡尘俗世之中的一纸缔约,是相互牵手时的患难与共;是相互牵手以后共同跋涉的漫漫长路,是相互牵手以后共同度过的红尘岁月。
美好的婚姻是什么?
美好的婚姻无异于婚姻缔约之中的最动人的传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然而,不是所有的婚姻都是以美好而收场。
婚姻之中最苦的莫过于,明明深深相爱,却只能各奔东西,明明想要牵手,却走不到相约的终点。
比如梅兰芳和孟小冬。
在与孟小冬相识之前,梅兰芳已经娶了两房太太,王明华和福芝芳。
一曲《游龙戏凤》,舞台上梅龙镇上风流的政德皇帝对绝世美女李凤姐一见倾心。
台上是款款深情的阳刚俊美和眉目传情的娇羞妩媚,台下是极赋盛名的旦角之王和少年成名的须生之皇。
于是戏里的柔情蜜意延续成了戏外的珠联璧合,于是戏里的游龙戏凤变成了戏外的颠鸾倒凤。
只是谁曾想到,舞台上的缱绻姻缘,到最后却演绎成了戏外的无限戚惶。
是相逢恨晚,还是造化弄人?
爱情,可以无关于名誉,家庭,金钱和地位;婚姻呢?每一个词语都可以是加在婚姻上的沉甸甸的枷锁,是责任,是伦理、是道德,一道道无形的枷锁。
当年《北洋画报》上,一篇署名傲翁的文章:“小冬听从记者意见,决定嫁。新郎不是阔老,也不是督军省长之类,而是梅兰芳。”
一个坚定刚毅的女子,把自己的一生的幸福如此托付给了这样一个生命中的知己。
梅兰芳亦是如此欣赏她,珍视她,懂得她。
如果不是时空相隔,错过了最应该相逢的时光,如果,与他相逢的时候,他未娶过两房兼祧,这将是多么美满的婚姻和牵手。
他放不下之前两房妻子的对他的支持和付出,他放不下眼前无辜的娇儿绕膝。
她不肯屈就在人之下,她不肯无名无分,落个孤立无援的悲凉下场。
从1926到1933,他们的婚姻只走过了7年。
《大公报》上,接连三天,《孟小冬紧要启事》刊出了“是我负人,抑人负我,世间自有公论,不待冬之赘言。”的决绝悲愤之言。
她为他绝食,生病,避局津沽,甚至一度皈依佛门。
他在她登台演出的时候只能听着电台里熟悉的声音,暗自垂泪。
有情无缘,还是有缘无份?
一如戏里的陆游和唐婉,焦仲卿和刘兰芝。
沈园里,陆游无奈的写下一首《钗头凤》: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梅和孟,到底是谁负了谁?
是横在两人之间,无法放下的纸枷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