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苟且

让我亲你一下

2019-07-20  本文已影响372人  梦轩斋

让我亲你一下

当我赶到家的时候,你静静地躺在堂屋的中央。

我恨我自己,恨自己把电话关了,恨自己的嗜睡,朋友将近四个小时的敲门才把我唤醒,而一番周折赶到家的时候,你已经躺在那里了。

“他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妈妈和姑妈都这样轻声地告诉我,怕吵醒了你。这句话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你是最疼爱我的,而我却因为我的嗜睡,没有让你离开这个世界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实现。曾经多少次想写点什么来怀念你,但每每想到这句话,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就写不下去了。

这会儿也是,我告诉网络那头的友人,我不打算写了。因为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挂满了我的脸颊,滴洒在键盘之上。我怕,我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女儿,和楼下的家人,更怕吵醒了你。

但正如朋友所说,这永远在我心里,无法释怀。这两天读《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爷爷一定有办法》,这种思念便又勾起来了。

患病以后的你脾气“坏”了许多,我知道一个一刻都不愿意闲着的人面对中风后的偏瘫是多么的无奈。每天,就是睡在床上、坐在沙发上,这样的生活对于你来说,是多么的难受。但,这是现实。你默默地承受了,于是,每天,都会看到你在沙发上沉思的侧影。干瘦的身躯溢满了浓浓的孤寂。

我恨我没有早点掌握一些老年人疾病预防的知识,以至于过年时为了一时的高兴,而让你多喝了几杯。而这几杯美丽的毒药让身体一向康健的你倒下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眼前一黑,便晕倒了,因为是我一手把你送上了病床。输完液醒来之后,电话那头的母亲让我赶快去,因为医生说你快不行了。飘着小雨,我至今记得我把小木兰拉到了极致,连闯几个红灯,也就那一次,我也同时体会到了姜堰警察的温情:“我知道你有急事,但要注意安全。慢慢开,不能再给家人增添痛苦了。”

感谢上苍,感谢医生,你从死亡线上走回来了,尽管留下了后遗症:偏瘫,丧失了一半躯体的行动能力,丧失了一部分的语言能力。但,只要你活着,便是我们最大的慰籍。

更为重要的是,那段时间,让我有了“回报”的机会。父亲身体也不太好,帮你洗澡的事自然我来做。那段时间,穿梭于学校和家的我,在浴室里给你擦洗的我,是最幸福的。有人夸我孝顺,其实,他们不知道,对于你给予的爱,我做的实在太少太少。

三年,虽然你的病情没有大的起色,但似乎很平稳。那晚是父亲送饭的,他很开心地跟母亲说:“一时死不了,今天吃了很多。”那时,与你关系最好的四爷刚刚去世,我们都在瞒着你,怕刺激你。更让人揪心的是,四爷临终前跟父亲说的那句话:“你也早点回去吧,你老子也不行了,我一周后去接他。”我从来不信鬼神,但至今对这件事情无法解释。掐指算来,正好七天。而您最后说的也是:“老四来接我了。”现在想来,鬼神是肯定没有的,一定是那段时间父母都上苏州去看望和照顾四爷,近一个月不在家。尽管我们可以隐瞒,但你却一如以往的睿智,定是猜到了:除了四爷,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父母在这个时候离家。

“他很爱干净,走的也很安静。”姑母说你,其实也在安慰我:吃饱了最后一顿饭,路上不会饿着;最后一次解手,干干净净的上路。其实,我心中还藏着一个痛:周一早晨走的时候你叫住了我,说要吃“圆”。我猜了很久,你都摇头,最后终于猜到了是“桂圆”。那个时候那个季节,泰州市场上没有新鲜的桂圆卖,但干货还是有的,但那周学生要考试,我没有送回来。这个愿望,我也没有能够满足你。

亏欠你的实在太多太多:刚买了房,还没有装修,你就病了,虽然我们说就是把你背上六楼也要带你来看一看,但终究以为你的身体还好,想等到我结婚的时候“一起”来,而没有成行。没有结婚,你也就没有喝到我的喜酒,更没有看到你巴望的孙女儿。

……

捧两盆鲜花置于灵前。五爷说好,其实他不知道这还是因为我内心有愧。

夜已经静了。没有了白天前来吊唁人的纷扰,我也不需要答礼了。就剩了我们爷俩。你躺着,我坐着。我突然发现我不害怕死亡了,看着你,只觉得亲切。怀着一点点希望,摸摸你的手。期待着奇迹的出现,期待着你能坐起来,问:“你今天怎么回来了?”手,已经有点冷了。我抓起它,用我的脸颊焐着,你是最喜欢冬天跟我睡的,说不需要电热毯和汤焐子。

你没有醒来,我忍不住揭去了覆在你脸上的白布、蒙住你脸的草纸,这样会难受的。你的眼睛睁着,我有点心痛,影视剧上说的死不瞑目大概就是这样吧。“我回来了,你安息吧!”你的眼终于阖上了。

你静静地躺着,很安详。默默地靠近你,轻轻地吻了你一下、两下……我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一直都享受着你的爱,却从未表达过。今天,就让我亲你一下吧!

天亮了!抱着你的遗像,上了灵车。一路缓缓,到了殡仪馆。接收、化妆,告别仪式开始了。默默地,谁都没有出声。突然,我听到了一声嚎哭,撕心裂肺。是父亲,他更是个很少表达的人,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这样。我敢打赌他哭得很难听,也很难看。但没有人笑话他,我只知道我哭得也一样很难听、很难看。母亲晕倒了,我赶紧和众人把她搭出去,施救。

一会儿,你出来了。只是,在盒子里了。我们把你葬在老屋门前的银杏树下,守着奶奶和叔叔。

清明前,父亲打电话告诉我说要回去看你,我悄悄地带上了一串桂圆。

……

轻轻地,合上电脑,闭上眼,躺在床上。

想,你来,再让我亲一下。或者,再亲我一下。

又:前天,有朋友批评我管得太宽,不该继续管TY的事情,因为既非业务分管领导,又不分管信访,而这件事情管到最后,不会有人说好,只会是一堆麻烦、抱怨,甚至问责。我没吱声。不想说大话,就说了这一条。其实,当初我的计划是那次期末考试后,带爷爷去当时安居苑的新房看一看的,结果,他在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就是我们阅卷的那天去世了。最早一批拆迁的TY群众已经十年了,他们之中,已经有人去世了,也有等房子结婚的,结果是婚没结成或者孩子已经出生了。我能体谅他们的心情,这也是我为什么对那极个别的为了私利做小动作的人深恶痛绝的原因。又勾起了对爷爷的思念,这种感觉很不好,以至于前天中午一阵虚脱,没吃午饭睡了一觉到现场撑着致了个辞,接待了苏州路灯管理处。今晨起来,看到二当家写的《我的姑父》,又被勾起来了。百度了下,找到了这篇文字,放到简书里,做个念想吧。总是忘不掉的,尽管平时可以忘却,不经意哪一刻就会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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