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樱桃

最近手头紧，想去干点零活挣点零花。在这里的六月，正是樱桃上市的季节。所以最好找的零活就是去樱桃园摘樱桃。

我想去干，可是雇主一听说我没有干过，就不要我，说要找有经验的。我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就是摘樱桃吗？谁没有摘过？单位好几年采摘游都是去樱桃园的好吗？

在家里闲了好些日子，得了一个机会，有一个人因为要去体检，空了一个缺，让我去试试看。

带我的熟人提前一天就嘱咐我，摘樱桃不能揪着果去摘，容易把果捏坏，要揪蒂把，捏着蒂把轻轻往外一撇，果就下来了。

并告诉我工资是每小时十五元。老板包接包送，管水管饭。

第二天一大早，我简单梳洗了下，拿了一个面包，四点钟就出发了到约定的地点，等待老板开车来接。一路绕道接了其他几位工友，一辆小车，连老板在内一共挤了六个人。

到了一个加油站的时候，老板说，他这一个星期，他光是车接车送摘樱桃的工友，油费就花了854元。

5.30到达樱桃园就开始干活。

熟人给我拿过一个塑料小桶，小桶把上有一个铁丝做的挂钩。她机灵的把我拉到一边，给我演示怎么摘樱桃。

我心领神会。学她那样，把桶挂在树桠上，就开始摘起樱桃来。

刚开始还好，只是就够得着的地方摘，很快就摘了一小桶。我开始有了信心，不过如此嘛，难吗？

这个园里的樱桃树，大都有15—16年的树龄。树长得很大，枝桠摊得开且高。

站在地上够不着的就得爬上树摘，或者搬梯子。

我试着上了树，发现不行。以我的庞硕的体格，只能站在比较粗的枝桠上，可以采摘的范围很小。细的枝桠随时有被我踩折的危险。把樱桃树的枝都给折了，这可是樱桃园主的大忌，因为你踩坏的不只是这一枝上的樱桃，明年，后年，都少了这一枝的果呀。

于是我去搬梯子。

梯子是铁制的，很沉。

因为樱桃树与樱桃树之间挤挤挨挨，果实结得又密密麻麻，搬梯子时得十分小心。一不小心就会挂上哪一串樱桃 ，让这可爱的樱桃皮开肉绽，脑浆迸裂，汁水沾满身，搁谁看了都会心疼啊。

架梯子的地方也得有讲究，如果梯子架得好，四周都有樱桃果，就可以站在梯子上，前后左右四周转圈摘，够着摘累胳膊，可以往上爬一点，弯着腰摘几个，甚至可以再爬高一点，坐到梯子顶上摘。

长期保持一个姿式，人会很累，但是像这样不停的变幻姿式和角度，人就轻松了好多。

我有一次梯子架得好，站在上面连摘了好几桶都没有下来，时间一长，都忘了自己是站在梯子上，差点扑空，从梯子下掉下来。

就是站在梯子上，有的高的枝垭还是够不着。这时候大家会喊三哥来帮忙。三哥是个小个子，瘦得像猴一样。他能灵巧的蹿上最高的枝头，而不踩折果树枝。这时候就不由心生感慨，小个子男人有小个子的好，干吗找对象非得要一个一米八的呢？

最大最甜的果往往长在枝头，因为枝头的阳光雨露都十分充足，所以它们占了先机。同一棵上的樱桃果，有大有小，有好有赖，有的甜，有的没有味道。就像孩子多的家庭，同一对爹妈生的，同一对父母养的，有的受尽恩宠，有的不招人待见。有的有出息，有的只会啃老。

但是往往长在枝头的樱桃，也最受摧残。这个果那么大，颜色长得那么娇艳，似乎可以想像它的美味，可是你摘到手一看，另外一面被鸦雀叼了个窟窿，这个樱桃就废了。

如果是个人，这样被妖怪一口咬掉半边身子，他该有多疼。就是这样，有的樱桃也还是没有立即凋零，带着伤居然长好了，上面就会有明显的疤痕。

当然，就是长好了，因为有疤也会卖不上好价钱。就像一个美女，因为脸上有疤就会美色大减一样。

朋友佃心的指点我，不要一个一个的摘，那样不仅不出活，时间长了还累手指头，尤其是大姆指。要揪住那个蒂根往下摘，一个蒂上往往有两到三个以上的果，这样速度就快多了。

中午吃饭，老板给我们订了盒饭，吃了之后，稍作休息，接着干活。

我们今天摘的是黄樱桃，学名叫水晶，以口感好出名。甜而不腻，吃完清清爽爽的，不会感觉发齁。老板是当地人，平进在厂里上班，这个樱桃园还是父辈留下来的，樱桃树也是父亲当年在的时候就栽下的。真是应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古话。

我们干活的时候，老板和老板娘两口子也很忙碌，除了摘樱桃之外，他时不时接个电话，回个微信。有不少熟悉的朋友或者是朋友的朋友找他往外地发樱桃。

有一个是工友给儿子对象的老爸老妈发，老板开玩笑的说，儿媳妇还没有娶进门，先巴结好亲家。

谈好了价钱，收到了地址，老板就用一个泡沫箱装好樱桃找快递公司去发货。本地的樱桃产业，带红了这一片的快递公司。一箱5斤的樱桃，往湖北广州这样的地方邮，邮费加包装费，得65以上，有时候比一箱樱桃的价钱还贵。

今天摘的黄樱桃由于个头小，卖不上价，最大的也就5，6元一斤，小的两元一斤都卖不上。

最后的小樱桃，老板干脆就不要摘了。因为不够工钱的。

不算老板和老板娘两个，我们一共五个人，一天下来，一共 摘了30箱樱桃，一箱20斤左右，一共大约600斤，一斤平均3元计，能卖1800元左右。我们干了十个半小时，每个人开了158元钱，再加上老板的饭钱，车费钱，老板的开支很大。

再看看老板和老板娘两个人不过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晒得黎黑的皮肤都看不出本来的年纪了，更觉得种一点樱桃也不容易。

我四点出发，到下午六点才到家。腿在铁梯子上磕紫了巴掌大一块，大拇指疼得像被挤过了一样。可是樱桃园的老板，四点之前就要开车出发，好来接我们，送完我们回家，还得赶去卖樱桃。

人活着，谁又比谁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