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读《随园诗话》（603）

补遗卷十（二二） 【原书补遗卷十·五三】

严小秋丁巳二月十九夜，梦访随园。过小桃源，天暗路滑，满地葛藤，非平日所行之路。不数武，见二碑，苔藓斑然，字不可识。时半钩残月，树丛中隐约有茅屋数间，一灯如豆。急趋就之，隔窗闻一女郎吟曰：“默坐不知寒，但觉春衫薄。偶起放帘钩，梅梢纤月落。”又一女郎吟曰：“瘦骨禁寒恨漏长，勾人肠断月茫茫。伤心怕听旁人说，依旧春风到海棠。”方欲就窗窥之，忽闻犬吠惊觉。此殆女鬼而能诗者耶?

严小秋，清代词人。（资料缺）

丁巳年，按照历法推算，丁巳年为乾隆二年（1737年），嘉庆二年（1797年）。

武，此处为量词。武，指半步。《国语·周语下》：“夫目之察度也，不过步武尺寸之间。”

本人翻译：

（略）

真老实人言：

丁巳年，按照中国传统纪念历法推算，丁巳年与袁枚有生之年相关的为乾隆二年（1737年），嘉庆二年（1797年）。袁枚出生于1716年3月25日，乾隆二年，他还没有考上进士（乾隆四年中举）。随园无从谈起。以袁枚在1798年1月3日去世来说，严小秋所述梦境当在其去世前一年，袁枚当时年事已高，故对严小秋的叙述还是十分在意的，收录为补遗卷十（也是全书）的倒数第二条。人的年纪大了，对鬼神之事则会更加留意。《随园诗话·补遗卷十·一八》载：“离随园数武，地名小桃源，有东岳道院羽士徐景仙直青，颇爱吟咏。”由此可见，小桃源在随园之外不远处，或有一座道观。严小秋“梦访随园。过小桃源，天暗路滑，满地葛藤，非平日所行之路。”是否预示随园的今后行将破败？事实上，随园在道光初年开始颓败，这时距袁枚去世不到30年。咸丰三年（1853年），太平天国定都南京，随园被夷为平地，片橼无存。从清乾隆十三年（1748年），袁枚购得此园，定名“随园”，死后葬此。清代江南三大名园之一随园，兴衰盛败仅历百年。今天随园、百步坡的地名还在，但已经物是人非，令人唏嘘。女鬼吟诵之诗，悲凉清绝，却也有几分性灵派韵味。或许，袁枚也略有自感，故才录入全诗。袁枚相信了一辈子“诗谶”之说，一辈子不写“语不吉祥”之诗，却没有想到“一梦成真，一诗成谶”的事情还是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世事无常，还是有常？恰在此刻，旁边的电视机里传来一句解说词“人生如叶，一切顺其自然。”或许，此话亦可作此处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