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狗
我从窗户伸出头看到月亮还未圆满,月光明亮,即使雾霾弥漫。
视线远方,中国尊矗立,信号灯保持同一频率闪耀。
犬吠声不断传来,从震荡声音分辨出是狼狗。
狼狗在门前巷子左边的大户人家,我曾见过一回,被粗壮铁链栅着,嘴上套着套子,新闻中发生过狗咬人事件。
狼狗靠近时,我感到野性威胁,它呼吸急促,像出笼困兽,粗壮身躯比一个健壮成人还强悍。
我有点害怕,生活中,从未靠近如此这般动物。
对于狗,我有一些阴影,这和小时候经历的一件事有关,更具体的说是去外婆家过路村庄里的一条狗有关。
年幼时,我经常去外婆家,先必须走一段近五公里的路才能到达等候班车的地方。这地方在隔壁村里,我从家里出发就沿着泥土大路走到那,才能等班车来。
我渴望呆在外婆家,有平时难看到的闭路电视节目,还是彩色屏幕。我家没闭路,只有黑白电视机,楼顶上有一根天线。
每到傍晚六点,我常常被雪花屏幕打断,就要跑到楼顶去调节天线,以便看到雪花点点模糊黑白画面。这样,我也能靠一天一集解读动画片《佐罗》的剧情,还带满足愉快心情结束一天生活。
外婆家不一样,我可以拿遥控器调节频道,可看中央电视台《大风车》栏目,可以看《西游记》,更有《天上掉下个猪八戒》,而我不是一个人在看,我和表哥表姐表弟妹一起看。
这样一来,我既不要为时刻调节天线而焦虑,不需看黑白画面,也不费劲拧电视机开关调台,还可以和一群人看到很多彩色动画片。我很向往表兄妹家近距离外婆家,羡慕他们能看彩色电视动画片。
距离的牵引引发我对美好期望,去外婆家这件事深深吸引我幼年渴望探索的好奇心。
每到周末节假日,我都会萌生去外婆家的想法,迫于家庭内部来自母亲的压力,她不想我太不安分,她批评我贪玩。即便如此,冲动很难克制,那时候年纪还小,十来岁。
我必须好好学习,这样母亲就会认为我刻苦,她正是这样期望我。我表哥帮了很大的忙,关于学习这件事。对于渴望知识渴望进步这点,表哥是模范,母亲从她姐姐口中也时常听到夸奖表哥的话。
在这种压力中,我看到对比和差距,我也渴望知识渴望进步,我渴望得到表哥的指导。在放假的日子,我跟母亲说我需要提高,在学校学习的很多知识我不懂。
母亲答应我去外婆家,勉励我,“多向刚刚哥学习!”
这刻,渴望在现实中得到满足,我心情很激动,这满足足够周末日子里我在外婆家持续激动。
因而,一到节假日,我便拥有更多的机会去外婆家,短暂在外婆家度假收获了激动状态,让我在学校学习的长段日子都激动着、渴望着。
这过程一直很顺利。放假了,我走路到车站等车去外婆家,过完节假日再回来,再上中学读书。
有一天,我从外婆家回来,路过必经的村庄,当我走在村中大路上时,出现一条狗。
这狗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一会,原来这狗在四姨父家附近见过,他家在村那头,和我家相隔一公里路程。
当时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条狗会出现在这里?只是走到这个村里了吧,我想。
对这狗我有过了解。在四姨父家时,听邻近村民讲它是条疯狗,会肆意攻击人。
平时快到四姨父家时,我都会留意这狗在不在视线内,如果偶尔遇见,我会弯道走田埂,再走到姨父家院子,我几乎避免了和这狗近距离接触。
眼下,我和狗都在同一条大道上,我在这头,狗在那头,我们迎面而对。
没等我想好行动,狗已经徐徐朝我来。那势头,第一次严肃观看,雪白牙齿上流着黏液般口水,红色舌头随运动摇晃,眼睛目视,黑黄相间的棕毛中夹带着许多灰尘和成团粘粘着的黑色不知名东西。
我想到的是跑,便走近路边芒草丛,跳了进去,落在离路面两米多高的黑泥菜地,爬起来,又朝菜地前方跑,一段距离后,回头一看,狗正在那丛芒草空隙里,一动不动盯着我看。
这样,我才脱离危险。
经历这事,我渴望去外婆家的心情受到威胁。一想到在外婆家能看到动画片,我很兴奋,一想到那条狗,我很担忧。矛盾让我在兴奋和担忧之中纠结。
往后,去外婆家的激情衰减,外婆不知道,表哥表姐表弟妹不知道,我也没有和母亲说这事。
随着年长,过去的事不再对我构成阴影,狗的印象却留记忆,引发我思考人与动物的关系。
生命角度,植物、动物、人是大自然里的生物。人的角度,动物和植物是世界里的物种,人拥有支配权,有点象征意义。
刚才那条叫过的狼狗有个主人,有一回,楼上的租客在外租一辆共享汽车停在狼狗主人家门口,堵住主人的宝马X6。因汽车停不进车库,他跑到我家来敲门,“小伙子!车是不是你停的!”,我看着头发已掉一半只剩下的秃顶,说不是我。他又挨家挨户敲门问够一便,没有得到答复,走了。
事后,我和女友出去逛街,看到一辆黄色共享汽车的玻璃坏了,大块玻璃藕断丝连,有一大力度砸过的痕迹在碎面中心。
我才明白原来什么事。
月亮已高悬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