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里唏嘘:世间已无张国荣
在《风继续吹》的live版里,张国荣一度哽咽饮泣,屏幕上的歌词在括号中写“唱不下去时,我们会等你,哥哥”,初听的我对这个刹那芳华的男人还知之甚少。
八九年的红磡承载了太多泪水与不舍,张国荣宣布退出歌坛,而告别演唱会一开就是33场,这场旷日持久的离别让无数人黯然伤神,香港上空笼罩着浓稠的悲情。《风继续吹》是他最钟意的作品,荡气回肠的旋律作为主题曲在《纵横四海》中再次响起,思念的暗流破冰而出,波澜荡漾。那时已时隔两年,原来张国荣早就暗示岁月不老却易旧。
一口气看完《霸王别姬》,蝶衣的那双眼睛围了太多的情,将溢未溢,终有一天含不住,便倾泻了永远,他捉得住霸王的衣,却守不了霸王的魂,被红卫兵揉搡花掉的油彩挂在脸上,刺目惊心,长时间陷在故事里,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渴望时隔十余载还能在他优质清澈的嗓音中抓住些独特的情绪。不敢自称“后荣迷”,谈不上青春与怀旧,不会对他的每一张专辑与歌曲如数家珍,未亲眼目睹他的恣意与辉煌,只能从故人含泪的叙述里拨开云雾,努力想象当年故事的模样。有时会想,像我这种人没办法去听任何一场演唱会,听的歌零零散散,从不专一,不会偏爱哪位歌手,哦,除了张国荣吧,下意识地在他歌单里循环,粤语奇奇怪怪的咬字归声和急促的调子从他嗓子里唱出总是历历动听。
如今仍幸运,他逝世时我尚是孩童,还持有着对新生萌动的敏锐以及对死亡的距离感,免受那震惊惋惜之哀痛。前几年亲人离世,才知死亡带给人们从不是瞬时的伤,而是持续的落寞与思念的折磨,会贯穿生活,在突然时候冒出打破春光烂漫的轻松,或让长长的秋风里多添几丝悲凉。
都说上天给予他太多宠爱,掰着指头算起来也不过如此,做歌手挨过七个年头才唱出名声,无奈在巅峰时退出歌坛,醉心电影也不过捧回一次金像奖,致力追寻的艺术与前卫反倒成了抑郁的源头,从来追求完美的他被夹击在四面八方的舆论抨击里,四面楚歌,悲愤不得诉,苦涯三年,在梦境与真实交织里迷失,无脚鸟再没抵挡住风蚀雨琢,凄惶落地。零三年的春天一如既往换了冬,草木无情,红尘滚滚,他的纵身一跃让一些人永远记住那年的春,再美的景致也孤零零地做了陪衬。之后每年的四月一日,愚人节硬是成了纪念日,哭笑不得。一颗巨星的陨落,香港电影的黄金年代黯淡了颜色,影片被贴上经典的标签,人们再回眸定格到和张国荣同时代的艺人身上,眼神背后藏着份凄楚,唏嘘天人永隔的无常,替她们感慨今非昔比,又强加一份主观臆断的落寞。
南方的四月仍有太多的雨,日光从不灼灼,听倦了雨声,就看福水坏坏的风流,旭仔与程蝶衣皆过于沉重,感慨里还伴着戏外的怔仲,我丢不掉,却不适合做慰藉的良方。还是将《为你钟情》拿去多看几遍,福水虽是年少无敌,到底懂得一见钟情的份量。彼时的哥哥还没有在王家卫错综镜头下成就忧郁妖娆,何宝荣还颓不成一滩水,亦不会在梅少冷冷一唱“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时意乱情迷,眼睛里最是干净纯粹,这样轻喜剧里的张国荣总让我产生他不曾离开的错觉,应似飞鸿踏雪泥的气势,落落方成。
最近的日子乱糟糟的,忙于填补知识的空白,总做些不确定的事儿,仿佛春水渗进了生活,闷在壶里,生出莫名的春愁。将哥哥设成屏保,每次解锁都能看上几眼那俊朗的面容,这般独独的存在修改着我的人生信条,无论如何都应勇敢而坚强,悲伤中仍充满力量。
大概成长的变化是,从前四月里兴冲冲谈论着林徽因,卖弄自己看过几本她的传记作品,照搬书里的话来佐证自己浅薄的喜欢。如今四月,想着时光慢些,默默缓存几部哥哥的电影,隔断时间重温,惜他疏落的眉眼、通身的才情以及少有人企及的演绎高度,然后做一个聆听者和收藏家,不断被荣迷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