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会智‖老家盖房记


我的老家西马村,位于万安山下,伊河之滨,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小村庄。村子北边,就是中国(洛阳)薰衣草庄园。
今年,从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开始,我的老家拆了老屋建新居,转眼四个多月了。房子一天一个样,进入装修阶段,再过一些日子,具备居住条件,就可以给父母居住了。今年冬天,父母一定可以住上带卫生间的房子。特别是年已八旬的父亲,他的身子重,有个坐便,就不再遭罪了。
盖这个房子,是我的提议,得到家人的一致同意。盖与不盖,中间也有反复,有很多纠结,但母亲说,今年,我们家最大的事情是盖房,全力以赴,把房子盖好。
母亲是最操心的人。她对老屋特别操心。2003年,我奶奶仙逝后,老屋没了人气,逐渐落败。墙壁裂纹,甚至于大门处的石头和砖墙壁裂纹,房顶漏雨,房子往下掉土。爷爷和奶奶牌位敬在老屋,母亲经常回去看看,院子里,房前,还种了蔬菜。老屋的东边和西边界墙,都是土坯墙,墙顶上的护瓦掉了,雨水冲了墙,冲出一道道土槽,是母亲用手在墙上抹了泥巴修缮。父亲心大,面临拆迁,他不屑于多管老屋。母亲心细,生怕老屋出事故,极操心的。但是,老屋的西墙还是坍塌了,倒在西边拴柱老爷家院子里,幸好没有伤到人。而决定盖房后,母亲专门请人看了动土的日子,那天正好是三八妇女节。

在老屋盖房,是母亲的心愿,她喜欢老家的热土,喜欢这个圈子,因此也最操心。她给我说了,她最担心的是工人们拆老屋的安全。没有想到,那俩工人极熟练,一上午就把老屋平安拆了,把大梁和椽子等有用的东西收走了。
母亲操心,她总会在工地上转悠,把沙子用塑料布盖上,把东边流过来的污水一桶一桶淘掉。父亲心疼母亲,说她心太细,干无用功。母亲陪伴父亲,已经六十年了。相濡以沫,他们彼此太熟悉,父亲脾气不好,母亲很宽容,母亲总给我说,你爸脾气不好,让他发脾气出来,不憋着,憋着会憋坏的,他发脾气,我不理他,他知道说错了,会给我道歉的,你爸对我好着呢,我要对别人说,有人会嫉妒的。
父亲是最费心的人。这次盖房,请的建筑队是给堂弟家盖房的刘老师。刘老师是小包,收工钱,不管材料。父亲想省钱,自告奋勇担起联系采购的大事。大姐和大姐夫心疼父亲,怕父亲和母亲累着,极力推荐父亲另找建筑队,大包给人家,自己省点心。大姐夫和父母说的时候,甚至于掉了眼泪。我知道,大姐的公公婆婆都不在了,大姐夫已经把他的岳父母完全当成自己父母。这次盖房,大姐夫是我的建房方案坚定的支持者,他也盖过房子,看到我的方案比较合理。大姐夫和大姐没少过来,盖房用的电缆线都是他们家的,大姐夫说,他有一套沙发,新居改成,直接送过来给父母用。
父亲在家主持盖房,他已经八十岁了,还动手出力,累了就坐在那里瞅着,房子就是在他的眼睛里一点一点盖起来的。父亲眼头高,人脉广,想尽一切办法想降低成本,生怕房子被拆迁时亏的太多,而我则希望给父母改善住房条件,宁愿亏钱,也想提高质量,这是我和父亲最大的差异。父亲希望便宜,能用就中,怕赔钱,我希望好一点,让父母享受一下。我知道父母的心思,我总会直说我的想法,但只是建议,决策权归父母。我担心父母累着,我更不想让父母不高兴,那样的话,有违我的初衷。
弟弟是盖房出力最大的人。弟弟天天在工地上,任劳任怨,人也黑了,廋了。家里进地板砖,我正好在家,但是,我的腰曾经受伤,是在搬整箱踢脚线上楼时扭过一次,当时腰部咯嘣一声响,我立刻脸色发白,冷汗淋漓,不会动弹。此后,我害怕了,轻易再不敢用大力。这次地板砖送到家门口,都是弟弟和别人卸车,我只是打了下手。那天,村支书见我,给我说:“你们家这次盖房,你弟弟出大力了,要好好请他吃饭。”
我当然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弟弟还有堂弟都出了大力。堂弟刚盖过房,有经验,有各种物资采购渠道,懂行情,给了父亲很多非常好的建议,节省开支。我之所以提议建房,正和这个有利因素密不可分。农村建房,过去全靠自己东拼西凑,现在是各种物资采购和各种各样施工专业化协作,需要了解情况,进行整合。堂弟是父亲的高级参谋,功劳很大。
那天,我去镇里参加一个婚宴,碰到司马街外婆家边的亲戚,他给我说,他知道我妈妈盖房,就把家里保存的扎丝送过来了,编钢筋笼用。我堂妹夫也很操心,除了帮助干活,他还给提供了两个窗户,质量非常好但价格极低,几乎是白送。很多亲友和街坊邻居都给了直接和间接的帮助,说一家盖房,全村支持,一点不为过的。
之所以得到支持,我知道是父母在村子里德高望重,而更多素未平生的人则是善良,他们知道我盖房是孝顺父母的,所以发自心底愿意帮助我们,这就是人性的光辉了。人心向善,得道多助,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感动存在。我一定记得,给房子更改设计出图纸的乡亲,记得我所知道的人的好,感谢所有帮助我们的人。
唐代大诗人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诗云:“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这是诗圣晚年的期盼。而我只期望这座凝聚着全家人和亲友们心血和汗水的新居,能让父母安居。如此,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