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大婚(二十)

‘’坐俄车的乘客里，有个大耍(发)家，他在宁夏地方大车皮拉瓜，在地区瓜果批发市场，他还建着自己的冷库，冷库里放自家的，多出的也租给别家。俄给他混熟了，咱要捎带瓜果生意，他肯定会以最低价格照顾咱们，这人从事瓜果多年，有诚信，咱们本地许多零散客户，都是他摊上的常客。今年热的厉害，巷头油路边找几间空房，俄爸不用外出打工，卖卖瓜，在家门前就把钱挣了。‘’

海子告诉他父母这个想法，他父母没做过生意，想着西瓜天热时，像那些离不开的馍馍，哪家都备着，就有了施展拳脚的肯定。

几十米外的乡道，乡道边沿路的房舍，没利用起来的，空置的还不少，问了隔巷外队三间现成木房，也是二三十年前粮油红透的地方，乡下在此处存粮的人家跟风追浪 ，小院主人茂林也火的要死，十里八乡，提起倒腾粮食的王茂林，没有不连连夸口的，‘’人家老板，能着呢。"

就这么一个脚蹬蹬，村庄土地也要颤动几下的人物，荣光十多年前灰败烂场，逃离家乡，到外乡躲债求生。这十几年了，海子父母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一张保护完好的存粮条，也许永远兑现不了了。

当年王茂林拿着圆章子，就像个信誉度棒棒哒的小太阳，沾着饱满的印泥，一朵朵鲜花似的开在存粮的收据上，存粮人家一准把粮单收据和农村信用社的存款条，妥妥放在一起。

凡到收获季节，乡下的麦子玉米谷物，把这几间房子挤的冒汗，连后面水磨石的院落，亮堂的两层小洋楼以及平房的门楼，站着坐着等着粜粮存粮的，好像跟集赶会。二十八九年前，这房院初生出落，乡下人除了眼红红，口闲说，哪个口袋里瘪的不慌，哪家土院落里，不生起向往羡慕的心眼。

王茂林母亲头上，常年顶块汗帕，寡居在此。六分大的院落， 楼房椽头发了黑，有些被肥胖的木头蜂冲激钻似的钻出个深窟窿，檐松站在青瓦上， 和院落边角积滞的褐色苍苔，比拼旺盛。房子要人顶着，没人顶，倒落败的勤快，就像绝了经的女人，一霎那苍老遮盖了之前的风韵。这么一匝儿空荡多的房子，茂林母亲顶着，显然气场零碎，十几年前，和自己老头顶着，老头扎高弄低，修补修补房院破损，老头埋葬时，许多乡里乡亲口袋里别着粮食存条，等着茂林回家尽孝，等着王茂林收下礼来，了结自己存粮欠款。他们没等回王茂林，倒看见他母亲哭哭啼啼，求两个出嫁女，家门自己，草草送走老头。

‘’你们要占就占吧，钱你随便。"

茂林母亲这个瘦杆女人说话利索，看海子父母拾掇房子，给他们递脸盆毛巾，也大气的让他们把屋间放不下的西瓜，摊放在庭院中。

一八年高温不断，虽说乡下，安瓜的人家稀少可怜，购买的习惯，让富足起来的大多人们，不愿在村上的磨坊淘颗(阔)磨面，在自家的敞瓷盆里两手沾面，买馍买面，节省了他们浪费的无聊时光，他们把这些节省的宝贵时间，毫不犹豫的开发到各处打工的热情里，回报给他们带来更多现成的馍面衣装，而闷葫芦的夏天，到处火烫，西瓜袋拿袋放，嗨嗨满满，成了晋南人家消暑解渴的平凡饮食。

挣了一年钱，海子父亲习惯了生意的节奏，一九年开足马力，照常出售西瓜。销量大了，看海子忙的，有时自己打去电话联系，有几次让运城老板进回来的整车西瓜，直接开来卸货。

要不是立秋七月半，弄的那车西瓜！那时看天热的，想着今年高温的，不知要热到啥时候，就自做主张，没成想，后来的连阴带下，半院满屋的西瓜呀，没走出几个，全烂葬了。

前年去年挣的赔进了，算来算去，白忙了一场。

‘’你占茂林的房子做生意，还有个好？前盛后衰，那地方风水有问题。人家茂林比你能多了，都跑了，你倒占出了劲，不弄个狗啃瓷，你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