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俗文化散文

家乡风俗:扛门帘

2017-05-28  本文已影响35人  莠子

我人生的一大憾事,就是从未在婚礼上担任过扛门帘的角色。

我们家乡的习俗,闺女出嫁时,嫁妆中极重要一项,是绣花的大红门帘。那是女儿家借着油灯,熬着深夜,花费无数心血绣出来的。等到出嫁那一天,大红门帘穿在两头描红的门帘杆上,仔细地卷成一卷,交给最亲近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扛着,带到婚礼上,这就叫做扛门帘。到了夫家,新姑父接过门帘,郑而重之地挂在新房门口,显眼醒目,喜气洋洋,然后才开喜宴。鉴于门帘如此重要,所以夫家是一定记着要,而娘家则会慎重地给,这是姑娘出嫁前摆派头的最后一道码了。娘家人往往对于扛门帘的小孩子再四的叮嘱,不要轻易地给他们,必须要摆够了架子——或者要足了喜钱,才可以奉上。于是,扛门帘这个角色愈发重要起来,在众目睽睽的婚礼上,成为一时的主角,出尽了风头。

其实,慢慢地,女儿家也不会绣花了,门帘就跑去刺绣店机器订制,而且女儿都到了家,门帘总是要挂上的,为了干脆利落,有时两亲家会提前都商量好门帘的价钱,一手交钱,一手交门帘。但是这个仪式,总还是原封地保留下来,至少在我小的时候,还没有做得这般敷衍。记着那时有一家白姓的姑娘出嫁,白家小哥其时年方五六岁,大约是家里人临行前定的标准有点高了,婚礼上,新姑爷一直加价,却一直要不出门帘来。时候一长,有点急眼了,上前就要去抢,小孩子吓得躲到墙根哇哇大哭。成为乡里一时笑谈。

我的很多小伙伴都扛过门帘的,彼此说起来总是很骄傲,让我羡慕不已。我大小也有三个姑姑,却一次门帘也没有去扛过。我的亲姑姑不必说了,等到我知道扛门帘的时候,表哥都能取笑我了。我还有两个很亲近的堂姑姑,但是因为家族琐事,我们两房一直不和睦,以至于红白喜事,都不相往来。大堂姑姑就在这种尴尬中,悄悄地结了婚,也没有通知我。小堂姑姑结婚时,我已经八九岁,做为扛门帘的最佳年龄,我知道这也是我最后的一次机会了。那时,两家的关系略有松动,于是族中长辈几次三番来到我家,对母亲讲,两家总是要和的,趁着喜事走活吧,让孩子去扛门帘,多好。当时,我不知道有多心动,眼巴巴地望着母亲,希望她能点一下头。在我,这只是多了几个关系亲密的人,并且参加一场有我有角色的热闹婚礼,而在母亲,意义可能要更为复杂一些。

最后,我没有参加上这场婚礼,这场我生命中最后一次可能成为扛门帘角色的婚礼。那一天,我抱着最后的希望,站在大道边上,远远望着喜车来了,又去了,鞭炮连天,红纸满地,我站在喧哗以外,四顾凄凉,惆怅的想要哭出来。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姑姑可以嫁了,而我永远不可能扛门帘了。

我想我之所以这样在乎扛门帘这件事情,大约潜意识中,是想肯定一下我还只是我时,存在价值和意义。作为一个女子,出嫁成为某家的媳妇,在各种仪式中才会获得身份,而之前,则一直被忽视着,疏离于各种大场合之外,没有角色。这是非常寂寞的。然而,没有我去扛门帘,姑姑们终于也结了婚,所以到底,这个角色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而已。不过,那个角色又不是可有可无呢?纯洁而单纯的童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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