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浮沉，我们总是遇见一个又一个陌生人，然后相识相知，彼此融入各

那年夏天，高考失利，一直就以为自己是个很坚强的人，可当时的我却也茫然无措起来，不知该往哪走了，不想出去，不想看那六月的刺眼的阳光，整天呆在屋里，用几本心爱的书打发寂寥的时光。

很多人都让我复习，但我害怕，我没有自视的勇敢，更没有自视的才华，我想了很久，矛盾了很久，也痛苦了很久之后，兔子对我说，我复习，你呢，我说我也复习。尽管我们不在同一个地方，但有了他这句极为普通的话，我也会感到很安恬，毕竟是要去面对风雨的，在我们还远未老去的时候。

坐在去学校的车上，看着窗外，仿佛一切都陌生起来，是的，我已经很努力了，但为何拼命的付出却得不到想要的结果，那条被我走了很多遍的路，那一处处相当熟悉的风景，瞬间变换了颜色，青春是脆弱的，薄如蝉翼，而在我们流过很多泪也忍住很多泪的此刻，谁还有哪怕一点点的骄傲去承受这不言自明的感伤，谁又能够呢？在车上，我想了很多，不是恨，也许我一直都在恨，恨得太多了，不想在那么年少的时候就沉溺于批判，但谁又知道，或许我天生就是一个爱批判的人。我想到得是梦想，是远方，是此时看不见但一定会实现的美丽人生，很简单，也很真实，就那样默记着这些千遍万遍单纯的向往，不敢高声说话，大步走路，很多时候更会莫名恸哭，是微虫，是昙花，随便什么，反正我已伤得够多，够深了。

还记得复习的第一天，那天雨下得很大，要去报到的，我不敢去，不敢走入雨中，走入我即将迎来的一年复习生活。

经历过无数场雨，唯独这场与众不同。狂风杂着大颗大颗的雨，像懵懂而又居心叵测的舞蹈跳窜下来，兀自心生叹喟，就是这场雨了，是注定了隐晦，哀愁么，高四？

最终还是大姐陪我出来了，走入雨中，走入一丝自以为是的希望，心是颤抖的，不知脸上是不是带着微笑，大姐很平静地走着，她在前面，我不知道那毫无定数的命运，也不知道这雨中的一步一步，是否就是对的选择，是否就是在这个时代里的唯一选择？身上很多地方都已湿了，我已不能想得太多，我突然明白了，我已无路可退，就是死也要摆一个昂首挺胸的姿势，现在想来有点可笑，但这在当时就是我的信仰，不能有任何亵渎。

一起期待

2

教室很大，人很多，有一些相识的面孔，但当时也只能沉默的相视一笑，又能说些什么呢？大家都在低头认真看书，我看着他们，仿佛所有的愤慨、幽怨、无奈全都消失了，有的也只是剩下的坚决，和自己也无法确定的执着。

复习生活就这样开始，没有什么惊奇值得玩味的地方，当天晚上分位，李亮紧握着我的手，希望和我还是坐一块，很是感动，心中像有春潮涌动，在那个如冬季的夏季，也是巨大的安慰了。后来在高考前夕，他叫我写毕业留言，我翻开他的本子，无意间看到他记得日记：“今天分位，我很想和陈清伟坐一块，他很斯文，讲话很有文采，但我还是没有和他坐一块，心里很不舒服，为何会这样呢……”我怔住了，看着这些真挚的话，想说些什么，也说不出来，也只能写些祝福的话了，在这本我看来十分珍贵的笔记本上。

大家都很安静，也很努力地学习着。每晚下自习都是和李亮一块走得，他推着车子，我步行，虽是很短的一段路，但我觉得也是心生满足，毕竟那是特殊的日子，无形中有种牢牢的扶持与鼓励，便也更加有力量地走下去。

厕所离教室很远，课间去了一趟厕所就开始上课了，所以很是慌张，有时索性不去，憋到放学，也是一种畸形的无奈吧，但不知怎得，就是有一种甜甜的味道，在那个时候，真得不敢奢求太多。

走在去厕所的那条水泥路上，有时骑着单车，感觉很轻松，也有很多快乐的笑声，是的，我们忘了，忘了那种惨痛，我们不是永远被囚禁的，被打倒的，我们同样可以在重压之下发出怒吼，发出即将胜利的微笑。不，我们没有忘，我们一直在铭记。

3

给我印象很深的有很多人。

何瑞是一个。她的个子很高，比较丰满，带着眼镜，长得还蛮好看的，开朗的让人惧怕。刚开始她坐在我的后面，渐渐的熟识起来，彼此有很多可聊的话题。我不知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写些无聊的诗句，有天晚上，不能安心学习，竟然一口气为她写了二十多首诗，太不可思议了，写好之后，看着这些诗，只能发出寂然的微笑，原来这也是多情的季节，不觉心生欢喜，怪好玩的。

有晚她来向我借《格列佛游记》，我发现她是从未有过的漂亮，皮肤是那样的白皙，声音很有磁性，而且十分可爱，但是之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记起来了，有天她要和我扳手腕，因为是女生，我有点不好意思，我就借口手刚洗过还是湿的（事实也是这样），但我后来还是和她手握着手比起手劲来，她的手很软，但我却一点也没有心跳，错，有心跳，只是没有加速而已。她有时说话爱把手贴在我的后背上，我不知她为何会这样做，只要她喜欢，就随她贴好了。

我感到有点奇怪，那就是我能不抬头看，只是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她来了，我真是不知道为什么，相识才半个月啊，往往世事就是令人难以琢磨。

那天我和李勇从厕所出来，她在外边等人，我看着她正弯着腰摆弄一棵枝头的小花朵还是什么，反正当时发觉她真的很可爱，那情境仿佛是一道唯美的风景，她可能是一个很有情趣的人。也许她是一个很懂得浪漫的人吧。

后来分位的时候我们被分的很远，有一次我从外边进来，她把我拦住，我坐在她旁边的位子上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她说周围的男生都很沉闷，我也没说什么，只说过几天就会好的吧。

不过，在我们班，很多时候都能听见她的笑声，那种笑声完全是孩子式的笑，没有任何保留，绝不带任何勉强，纵使这是复习班，但这里面活着的是生命，是生命总是要歌唱的，不是吗？

在我的留言本上，她写了一些她的想法：

人活了一世，最有价值的不是取得多大的功绩，而是活着又活着的价值。我，外表看似坚强的外壳有着敏感的神经。属于我们的青春已太少太少，我每天珍惜地过着这点点滴滴，等长大了，很多苦都要混着泪咽下的，所以让自己时常笑一笑，世界也更着可爱起来了！还有，我终日带着面目行走，好累好累。

看着这些话，我只能淡然一笑，也许你是对的吧，但一切都在变，曾经死死坚守的所谓真理，也会在岁月的磨砺下淡化吧啊，我要告诉你，你是一个很独特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孩，不知此时的你过得快不快乐，还是正如你所说，有很多苦和一些悲伤的眼泪？一个人对另一个的感觉有时真是不经意的，但往往这种不经意却是正中要害，让你无法忘怀，在那段并不平凡的日子里会有这样的女孩，回想起来，每一抹微笑，每一个手势，每一句话语都是弥足珍贵，贪恋的让人心痛，就是这样一次次无法自拔，黯然憔悴。

没想到在班里我还认了一个妹妹，叫刘瑞。

刚来的时候，她一直是沉默着的，仿佛有着深似海的忧郁与痛楚，我曾有好多次都想和她说话，但还是没有鼓起勇气，毕竟都在舔着自己的伤口啊，自我疗伤时候就是最乐观的人也会快乐不起来，何况本就沉郁的小妹。

一起惆怅

人海浮沉，我们总是遇见一个又一个陌生人，然后相识相知，彼此融入各自的生命，会因对方的喜悦而喜悦，哀伤而哀伤，我们总是有一份不愿舍弃的牵挂，总是有一声无言的祝福，在你悲伤寂寞的时候，也许你一直没有发现它们，可它们真得是一直存在着。

一路同行，难道我们只能独自经营自己的那份高兴或惆怅，难道不能分享或是分担，难道不能感应各自的心跳，各自的渴求，我们本不是自私的人，没有人天生喜爱孤独，喜爱受伤，我们渴望倾诉，也渴望倾听，不是吗？

当我和她熟识以后，我发现她真得有很多话要说，我知道说出来之后心里肯定会畅快些，所以每一次我都用心地听着，我也对她说了很多自认为有哲理的话，后来我发现她真的开朗了起来，不再那么忧郁了，我的心中就有一种欢喜的流水在奔腾着，那种单纯的快乐像午夜星辰一样美丽、温柔、不能看、不能听、不能闻，只能静默，只能去铭记然后怀念。她想跟我做一辈子的兄妹，我说会的，一辈子，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一辈子有多久，但在还澄澈跳动的心中，那将是一个永恒的概念吧。

现在在深夜，在灯下，翻看着她送给我的书、贺卡、还有信件，以及一些短笺，突然好想见到她，把她抱得紧紧的，原来越是别离越是珍贵，一年的时间实在太短，可流的最急的又都是最美的时光，正像何瑞说得那样，属于我们的青春已太少太少，那么，那些在这仅有的青春岁月里来得急的又走的急的，莫非就是心中最最怀念的人?

每晚下自习后，我都会和刘阳、童锁他们到操场上跑步，跑完之后感觉很轻松，一天的疲惫仿佛顷刻之间消减。有时是很好的月光，便在一种惬意的心态下漫步着，边走边聊，那种感觉很是温馨呵。刘阳的个子中等，皮肤有点黑，戴着眼镜，他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有好多自己的想法，他和我有很多共同之处，有天晚自习，我们甚至从上课聊到下课，都像愤青一样地狂热，以为治国安邦非我不能也。童锁也是这样，很秀气的面庞下是一颗真挚的心，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友谊，尽管聚散匆匆，却是永生难忘。

4

我们班长的每次演讲都给了我们很多的力量，他是一个很有激情的人，我惊异在他那瘦小的身躯里何以有这么大的坚持、勇敢、自信，在我们的高四岁月里，这份情愫太重要了。记得有一段日子，我推着车，他步行，下自习后我们也是一边走一边聊着，聊社会，聊人生、书籍、高考、电影、旅游等等，总觉得收获很多，聊着聊着，到了路口，他要转入另一条街，我们只好停下来，但还是舍不得离开，还要聊很久，却不知夜已深了。骑在车上，心中总是充盈着一种力量，它让我不惧艰险，忍受痛楚，一直努力地走下去。

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我们会在教室门口站着，有说有笑的，晒太阳的滋味原来在这个时候体会的才最深刻，我想当我们天各一方，独自走了很远很远以后，还会有这么温暖的阳光吗？沐浴在阳光下，虽然只是短短的二十分钟，但那种单纯的快乐很是打动人心，我们哪里是在复习，我们分明是在度假嘛，也许很傻，会造出这种可笑的自我安慰，但谁又能够知道，唯独如此，我们才能自由地接受阳光。

在复习期间去了很多次西湖，那条好像没有尽头的水泥路，已走了很多遍了。看着辽阔的水面，吹着舒适的风，只好把自己当做一个幸福的人，安插在这莫名天地间。回头看，那个容身的小城早已灯火阑珊，它是否已容下了我的梦想呢？第一次是和兔子一起去的，我们骑着单车，一人一部随身听，悠闲地行使着，那时是春天，涌动的水波，温暖的阳光，柔和的风，还有动听的歌，如此珍贵的兄弟，蓦然回首，已过去好多年了，好几年的光阴，我只有微笑，纵使有万般的寂寞与怅惘，不是还有人生吗？

赵浩送给我的一艘纸船，我还保留着，上面有这样的内容：理想·希望·南开之船，船长赵浩，乘客陈清伟，船票南开中文系通知书，2006年9月21日。这是一天晚自习在很偶然的情况下他给我的，那是我们坐在最后排拐角处，不知它为啥叠了一艘小船，我说送给我吧，他说好，然后就在这小船上写了一些东西，看了之后我非常感动，为何总是如此，总是想要让我流泪，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快乐。他在我的留言本上写了很多，我反复地看着，看出了一个真挚的面影，他说“现在我悟出了许多，这其中影响最大的是秦老师和你。在这即将逝去的青春，我们都必须抓住命运的咽喉，谱写生命的华章，努力，让我们在前行的路上去奋斗，奋斗……”还有他提到了他曾经三天三夜没进食，为了让他的朋友之间关系正常化，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一部分——友谊。我也写了一首很长的诗歌给他，算是一份鼓励吧，我知道这点滴而又看似无力的关怀，对于孱弱的彼此该是多么重要啊！

储佳丽是我高三的同班同学，她也和我一样复习，也是在同班。她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孩子，学习也很努力。有天晚上是周六，不用上自习，教室只有稀疏的几个人，她也在教室里，还带着瓜子，她和我边吃着瓜子边聊着一些轻松的话题，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香味，不知为什么她变的好漂亮，突然间很想爱她，然后又是淡然一笑，开始羡慕起未来的那个她的他了。人真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在某些时候，我们会干些很莫名的事，也会产生很多连自己也弄不清的想法，可随着时光飞逝，我们会明白，那些洒在特殊时刻的情愫，纵然万般珍贵，纵使死死坚守，在我们还能以年少轻狂为借口的时候，也早已烟消云散了。

一起奋斗

看着她写给我的短笺和留言，突然会有一种恍惚的感伤，她说如果我的第一本诗集出版的时候要寄给她一本，还有我的乐队不要忘了她，可现在诗集还未出版，乐队更是看不见影子，我们不是孤立地存在，相信我们的心也不会有死的那一天。现在的你，好吗？

郑雪，你是否还记得，有次周六，我们还都在教室里看书，最后我说一起走吧，你就默默地把书装进袋里，温顺地走出教室。整个街寂静空旷，我们不停地说话，又是我说得多你说得少，那些鼓励的话语我不知是怎么说出来的，也不知可否有用，不知不觉就把你送到家门口，真得，那时真希望你能把分数再提高，尽管分数是我十分憎恶的东西。

旭哥、雷二，我们不是很多次沿着街道游走吗？那时的我们是满腹理想的青年在为未来打拼着，很多次我从你们的住处出来的时候，街灯已熄灭，漆黑无人的街道，你们把我送了好远，懵懂中勇敢的连自己也怀疑了起来，那些如火般的日子……

5

记得高考后的那晚聚会，本来是在操场上，大家围成一圈，聊一下各自的生活，但是保安过来要我们走，说什么封校之类，无奈之下，我们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到了广场，大家继续畅谈欢笑，我们唱了很多歌，也谈了很多个人的理想，歌词本都被带去了，一些女生说着说着就留下了眼泪，我们都说出了心里话。赵浩说他要么教书要么炒菜要么种田，李俊说她想当律师，我说我要当个旅游家，反正都是极真实而又极需要呵护的话。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晚真是太值得怀念了，因为这一晚过后，不知下一次见面又将是在什么时候，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年，但我们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回去的路上，大家的脚步明显沉重了起来，班长（聂兄）推着车子，从路上拾到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放在车篓里，我们慢慢地走着，生怕要讲那一声再见，因为这一声的再见又将预示着怎样的遥远呵……那只小猫胆怯地望着我们，只是它不知道，我们和你一样在游走，在迷路，我们也并不知道是否就该如此一直老老实实地走下去，你张惶失措时还有人收留你，但当我们无路可逃，整个世界忽然天黑，想要自由，想要明天，想要被爱的时候，又有谁去收留我们呢？

看着又一次的毕业照，细看着每一个人的面庞，想来可笑，有的人我还没有与之说过一句话，这种情况是不止我一个的，非常遗憾，我也只能献上无声的祝愿了，愿你们永远。总是陷入过去，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真得就一去不返了么？是不是快了都是短暂的，那么我又祝愿谁永远快乐？每次考试，当交卷的时候，我都会看他们一眼，看他们走出考场的样子，当时心中拥有的只是不甘和妥协，但现在或许明了，我们都还是平凡的人，我们不是不懂伟大，不是不向往伟大，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必定有一个遥远而同样又是伟大的梦想，我们不甘青春在试卷里在分数里流逝，同样，我们也不得不向这个社会妥协，只是又坚信这种妥协肯定是暂时的俄，不会长久。每次班主任公布排名的时候，我总是看着他们的表情，突然想大叫一声，疯狂地没命地奔跑，喝好多酒，写下很多愤怒的文字，我该做些什么，我能做些什么呢？好在这一切如今都远去了，远去了的无论是欢笑还是泪水，都是值得怀念的，不是当初，奈何要以当初的心境打量前尘呢？

此时，我才觉得高考复习这一年真的是我一生最大的财富，让我认识了自己，结识了那么多的好朋友，也是第一次接触到了什么叫人生。

那条拥挤的熟悉的街还是和当时的我们一样匆忙吗？还有人在早上天没亮的时候来到教室吗？是否，还会有无数的人重演我们的事。

今宵别离后，一朝各天涯，天涯日已远，能不忆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