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敲门声的思念
雁过留声,人过留迹;他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却让我总是想起。
第一次见面时,枯黄瘦弱的面颊,有些焦灼的马尾,微微干裂且稍稍泛白的嘴唇,棕褐色的眼眸闪烁着空明透彻的亮光。
她是刚搬来的住户,像是为了方便上学。她跟我住在同一层楼,她和她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她的爷爷是一个裁缝,家里常有五彩斑斓的布料,常常给她的布娃娃做那些我从未见过的漂亮衣服;她的奶奶总是为她做上许多好吃的,细心照料,连我后来也经常跟着享福。家庭富裕、丰衣足食、生活悠闲,就是她的标签,与我拮据的生活恰恰相反。
她总是孤单的,一个人,我想,她缺一个伙伴。
她邀请我去她家玩,但我只去了一次,便不想再去了。
她的家里宽敞、漂亮,还有一台新得发亮的钢琴。她总是坐在钢琴前,指尖下泻流出优美的曲子,阳光从窗帘间照射在她的脸颊,为她添加了一缕轻柔,她仰着头颅,睫毛颤动,嘴角微微勾起。此刻,她像极了一位高贵的公主。
事实上,她也确实位公主,她的爷爷奶奶对她很宠爱,甚至宠溺;她也理所当然,提出的要求若有不顺,就发起脾气,不理任何人,直至你答应她的要求。并且对爷爷奶奶呼来喝去。神态尊贵而霸道,此刻,有一种深深的差异感在我心头涌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她的尊贵触动了我小小的自尊,亦或许是引发了我小小的自卑。总觉得,那种娇贵的人啊,似乎不是我同一世界的呢。
似乎是个巧合,在我决定不在去她家玩的时候,她却喜欢和我相处,一连几次邀我去玩儿。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我打开门,她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我们去玩儿吧,我买了新玩具呢!跟我去看看吧!”“我不去了,我…作业还没做完呢。”相对她的热情,我有些生硬地拒绝道。她仿佛没有察觉我的刻意,直接拉起我的手,大步流星地跨进我家,见我站着不动,似乎有些犹豫;她的眼神有些黯然,松了松拉我的手。有些别扭,有些小心,缓缓地扶我到窗前,近乎于哀求地说:“你看看窗外的风景,放松一下心情,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就会改变主意了,就陪我玩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她的呼吸轻盈地快随风而去,我望向她,那双干净的眼眸有些微的湿润。我余光看见窗外嫩绿的梧桐叶,那是我最爱的梧桐,就在她的身后随风飘舞。不知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她的眼,我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说的没错,现在我也想去玩儿了呢!”“真的!”她顿时像捡到星星一样开心,拉着我向她家跑去,耳边萦绕着她银铃一般的笑声。
此刻,我心中泛起了疑问,她,究竟是怎样的人呢?娇贵的“公主”?还是脆弱的“玻璃”?
后来,我从邻里的谈话知道了,他父母常年在外,无暇陪伴她。她娇贵是因为她需要从霸道中获取家人的爱,她脆弱是因为她希望有一个真正的朋友。此刻,我明白了,她只是需要一个朋友,才会快乐。
此后,我不再拒绝她的邀请,我们迅速成为了好朋友,互相蹭饭,互相交换秘密,互赠礼物;一起笑,一起疯,一起闹。在她家里肆无忌惮的调皮,甚至一次,我从床头柜上跳下,刮下脚后跟的一大块皮,血流不止还舍不得分开,还是她的奶奶叫来了我的父母才把我带了回去。
经过几个礼拜,我没有再听见她的敲门声,心下奇怪,就去找她。我敲了她家的门,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敲响她家的门,但毫无回应,贴着门听着门后悄无声息的寂静,手臂无力地垂下,心中有些空荡。之后才知道,在我去乡下的时候,她搬走了,如此突然,连一声再见也没有。
只有柜子里她送我的布料还散发着淡淡的柔光,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咚咚咚”的敲门声。
她和我从认识到离别不到两年,但我直至现在也总想起她,想起“咚咚咚”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