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程瑟”

关于“程瑟”

本来没打算把这些东西写下来，因为没有必要。但是，如果不写下来，它又堵塞了我的思维，一旦我想有所创作的时候，它就像打印机的“打印任务”一样，一直占据在“写作任务”的第一列。既然如此，就只能首先把它“完成”了。

我要说的，是“程瑟”。无疑，从十几二十年前我开始朦朦胧胧设想《勾魂使者》开始，“程瑟”就一直存在了。从刚开始的两万字到如今的二十多万字的故事，可以说，故事的丰满过程也是“程瑟”的成长过程。正如《三体》里白蓉所说的，不是我在想象人物，而是人物在活动、在成长，我不过是一个记录者而已。

的确如此。从最初的《勾魂使者》到如今，《勾魂使者》的主体故事虽然没变，但其中的情节却改动了不少，而且是在整个故事完成之后才进行修改的。原因是即使这个故事已经写完，但是整个故事依然会在我的脑海不断地“重播”，有时会发现有某个情节很突兀、很不自然，但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修改它。然后，忽然某一个时刻，脑海里就会灵机一动，我就会想到如何把那个不自然的情节“梳理”顺畅，就好像有人告诉我，它是如何处理这件事一样。有时，我的脑海里会出现一个小片段，而且这个片段会让我感触很深，以致于我会思考关于这个片段的前因后果。比如，我的脑海里曾经闪过程瑟坐在一个天台上的背影——一个黑色的背影，远处是黄昏的天空和行驶着车流的高架桥，一架飞机在橘黄的天空飞过——整个画面透着孤寂和悲伤。这一个背影不应该属于程瑟，但凡是人总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就好像程瑟，在嬉皮笑脸之下，也应该有他的另一面。慢慢地，这个背影的前因后果也渐渐丰满——那就是浩乾的故事。就好像，是程瑟告诉我，他不想忘记这个小男孩一样。我也曾经做梦，梦见小时候奶奶家的门前，梦见放在门前的三叔的摩托车，梦见二婶经常晾衣服、收衣服的晾衣杆，梦见左边的花坛，甚至右边花坛旁边的垃圾桶——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个梦里还有我，我从海印桥边的大门进入小区，经过那条熟悉的小路，转左，就看见了奶奶家的门口。我向奶奶家走去，就看见了我，我只是个孩子，我在门口玩，我看着我，心里很高兴，不停在想着：我来看你了。因为这个梦，程瑟成了看着洛莹长大的人……

再说说程瑟这个人。从故事的一开始，程瑟的形象就已经确立了，虽然我没有在故事里详细描述他的外貌，但是他在我心里已经有了固定的样子，他的身份也基本确定了：程瑟，出生在1910年广州西关一个富商家中，他有五个姐姐，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五岁那年，程瑟的父母给他娶了一个童养媳，九岁，他进了十三行附近的私塾读书，十四岁进入洋人创办的学校读书，二十岁到英国留学，二十四岁回国，但死于回家的路上。然后他到了冥界，进入出入境局工作，五年之后被调入灵魂回收部，之后一直在灵魂回收部工作。2008年，洛莹死亡，到达冥界后在程瑟的帮助下进入灵魂回收部工作。程瑟和洛莹的故事就此展开……

有看过《勾魂使者》的人跟我说，觉得这个故事到了后期发展得太快，有许多情节出现得太突然。其实，由于这个故事的设定从一开始就设定好，所以后面的情节在前面其实一直都有伏笔，但是这些伏笔并不明显，有时也许只是一个表情、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看似多余的形容词，都可能是伏笔。比如，洛莹第一次见到程瑟的时候，程瑟是半透明的，他的一只手还插在裤袋里。这一个描述，如果是第一次看这个故事的话，是不会明白它所隐藏的信息。如果继续往后看的话，就会发现“程瑟透明”说明程瑟当时受了伤，程瑟“把手插进裤袋”，说明程瑟当时很紧张。那么，程瑟为什么会受伤？程瑟为什么会紧张？再往后看就会知道，程瑟当时是在夺魄手中救下洛莹的魂，程瑟也是因此而受伤的。程瑟之所以紧张，那是因为他一直喜欢的女孩终于看见了他……

而许多伏笔都是为了说明“程瑟是在很久以前就喜欢洛莹的”这一点。在第一章里，程瑟第一次面对洛莹时的各种细节说明了程瑟是已经认识洛莹的；然后就是那个蛋糕：洛莹不喜欢草莓，第一次吃草莓蛋糕的时候，程瑟看到洛莹把蛋糕里的草莓挑出来，第二次吃草莓蛋糕是在灵魂回收部，那次的草莓蛋糕已经变成了一整圈的草莓，这样的草莓蛋糕只要把蛋糕面的草莓拿开就可以，这说明：程瑟知道了洛莹不喜欢草莓，但他不想做得那么明显，所以把草莓碎换成草莓，这样洛莹就可以不吃草莓了；程瑟在医院回忆的那个“奇怪的病人”，其实他就是想暗示洛莹：其实我早就注意你了；还有就是程瑟发现洛莹喜欢吃虾饺时的表现，因为程瑟一直留意着洛莹，他以为自己对洛莹的喜好很了解，所以当他发现洛莹喜欢吃虾饺而他居然不知道时，他觉得很懊恼；最后就是程瑟对杨文宇说的那句话：“洛莹是一个怎样的人也许我比你更清楚”，很明显，这是一句充满醋意的话。其实，“程瑟一早就喜欢洛莹”的最大伏笔，就是程瑟出现在洛莹婚礼现场的原因。“死神”一般只去会有死人的地方，婚礼现场是一个幸福的场所，作为“死神”，程瑟出现在那里是不合理的。

“矛盾”，可以说是程瑟在《勾魂使者》里的整个心路历程，而“矛盾”的原因就来自刘锡材。刘锡材是程瑟的救“命”恩人，也是程瑟的上司，从程瑟和刘锡材的交往可以看出他们之间不只是上司和下属那么简单，他们是很好的朋友，程瑟很尊重刘锡材……所以，如果没有刘锡材插足在程瑟和洛莹之间，《勾魂使者》这个故事用不着十章就能“happy ending”。

第一章，面对洛莹的死亡，程瑟是伤心的、是自责的，但不可避免，他也是会暗喜的，所以当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洛莹：他叫程瑟，而且他还向洛莹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他会在她身边。但是，正当他暗暗谋划如何俘获洛莹芳心的时候，却发现洛莹居然就是刘锡材生前的夫人！相信，这个打击对程瑟是巨大的，所以在刘锡材向洛莹求婚时，除了洛莹感到惊讶，程瑟也是震惊的。然而，在洛莹和刘锡材之间的抉择，程瑟明显选择了刘锡材。原因有很多，但不管原因是什么，对于程瑟来说这都是艰难的抉择。也因此，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程瑟都隐藏了洛莹的心意，甚至每次差点就要泄露自己的心意时，他就会把刘锡材“搬”进他和洛莹的话题里。

程瑟第一次对自己的抉择动摇，是在他告诉洛莹他推荐洛莹入灵魂回收部的目的之后。程瑟说他推荐洛莹入灵魂回收部是因为他要利用洛莹引出夺魄，这明显是假的，他真正的目的也许就是想多见见洛莹而已，但是他不可能告诉洛莹真正的目的，所以在他向洛莹说出那个编造的目的时，他是害怕的，害怕洛莹会因为他在利用她而恨他。但是，洛莹不但没有生他的气，还感谢他，甚至从洛莹的语气中他听出了洛莹对他的不舍——对于不敢抱有希望的程瑟来说，这就像“希望”发出的诱惑，难以抗拒。但是，正当他努力把洛莹保护在身后的时候，一封来自冥界法院的传票却提醒程瑟：刘锡材比他更有能力保护洛莹。因此，程瑟再一次隐藏了自己的心意，选择用自己的方法保护洛莹。

在程瑟知道刘锡材为了帮洛莹脱罪而穿越世界时，他更加明白刘锡材比他更有能力保护洛莹，但是此时他跟洛莹有了更多的接触，他跟洛莹的关系也比以前更加密切，他是有窃喜的，某一些时刻他也会偷偷享受来自洛莹的暧昧，他甚至忍不住去试探洛莹的心意……但是程瑟很清楚，刘锡材是洛莹更好的选择。即使杨文宇告诉程瑟洛莹的心意，程瑟开心之余依然在说服自己：刘锡材才是洛莹最好的选择。他不是不爱，就是因为太爱才希望给她最好的。可是，杨文宇却提醒程瑟：洛莹的选择由不得他决定。也许就在那一刻，程瑟才醒悟：喜欢一个人不是帮她做决定，而是尊重她的决定。从那儿开始，程瑟不再刻意提起刘锡材，而是用真实的自己与洛莹相处。

可是，洛莹被审讯、洛莹被冤枉的事接踵而来，而在这些事中程瑟一点都帮不了洛莹，这时候的程瑟是着急的、是自责的、是无奈的，更是愤懑的。所以他用尽一切办法去帮洛莹，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前世就是刘锡材。他很疑惑，也很矛盾：他之所以一直处于“刘锡材”和洛莹的抉择之间，就是因为洛莹是刘锡材生前的妻子，而现在他发现自己的前世就是刘锡材，那洛莹就是自己前世的妻子——他和洛莹早已缘定前生！那么，一直说洛莹是自己生前的妻子的“刘锡材”，一直向洛莹表达着爱意的“刘锡材”，他对洛莹的心意是不是真的？他一直冒充“刘锡材”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不管“刘锡材”是谁，程瑟和他的情谊都是真实存在的，而救洛莹的关键，也是要先救“刘锡材”。

程瑟随后又从洛莹口中知道他和洛莹在远古的时候已经相爱，此时，程瑟之所以惊呆，不是因为被真相吓到，而是被狂喜冲昏了头脑——他觉得他和洛莹是天生的一对，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深爱她，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一定要保护她！于是，程瑟决定不再隐瞒自己的心意，他向洛莹表白，但是他不敢看洛莹的回应，因为他要做一件很冒险的事。程瑟把自己的魂分给了“刘锡材”之后，洛莹终于脱险，程瑟也听从杨文宇的意见：等待洛莹的选择。当程瑟听到洛莹选择和“刘锡材”转世时，他就像掉进了痛苦的深渊，但他依然尊重洛莹的选择，他祝福她。就在程瑟以为要放弃的时候，洛莹却再一次给了他希望，并且告诉他她拒绝他的理由。最后的程瑟，已经不再犹豫，他知道所有的一切已经不可以再阻挡他对洛莹的感情，他奋不顾身、他毫无保留、他不再掩饰，终于把自己的全部心意展现在洛莹面前。

程瑟之所以“矛盾”，都是因为他很喜欢很喜欢洛莹。

《勾魂使者》的故事已经结束，但程瑟和洛莹的故事还没有结束。转世之后，程瑟瞎了，那是因为程瑟的身上也有秘密。洛莹虽然毫不犹豫地爱着程瑟，但这会让她遭遇不幸，为了保护洛莹，程瑟依然会陷于“矛盾”的漩涡之中，但只要他找到守护洛莹的方法，程瑟也是会勇往直前，毫不犹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