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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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前,年末学期结束。
“妈,快放寒假了。”我雀跃的语调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
每到学期结束我就开始掰着指头算日子,因为一放寒假我就可以回到乡下奶奶家。八十年代的农村只能在夜晚七点后才能收到电视信号,不到十点又没了。好像年三十倒是可以看到春晚结束。
不过,回老家吸引我的不是电视,而是那愉快的假期,可以跟随姑姑、大大们一起愉快的玩耍,打扑克、捉迷藏、踢毽子、烤地瓜、烧粉条(哈哈,现在的孩子肯定不知道怎么烧粉条)、下菜园、看电影,如果下雪还能打雪仗堆雪人……总之,因为家里有好几个姑姑和大大们(他们有的比我大十多岁,有的只长我四五岁)的陪伴儿,还有爷爷奶奶们的宠爱,所以总是期待着放假回老家。记忆的长河里永远都是那么的美好。

说起打牌,最聪明的就要数小姑了。那时候家里未出阁的就剩五姑和小姑,冬天的晚上天很冷,而且爷爷管的严也不轻易让我们出门,我们仨就在家里打牌。五姑一向数学平平,那时候我觉打牌特别能看出谁的成绩好坏,小姑几乎每次都能赢,有些时候五姑连怎么输的都不知道,我和小姑就重新演示给她看。演示完,五姑总会说一句:咦,是里是里,你看我迷里。然后嘿嘿笑一通。这时我和小姑会被五姑那可爱的迷糊样逗的前俯后仰。
最有意思的是机灵的小姑会偷赢五姑的钱,五姑总是在事后一两天才会发现,更有甚者好多天后小姑会得意的告诉五姑哪次她赢得多么的“不应该”,笑五姑傻姑娘。五姑并不生气,跟着边乐边说:你这个猴妮子,就会赢我的钱。还我钱!哈哈,往往这个时候都是小姑已经把钱花完了。姐妹间情谊就在一欢一笑间滋长。我看在眼里,体会在心里。

从小年开始,乡下集镇不分背集红集,开始天天热闹。那时候农村的集镇分为红集背集,顾名思义,背集人少,一般都是集镇上常做买卖的固定人家。红集就不同了,做买卖的人超多,赶集的更是人山人海,从乡下各个村庄里的人们一起涌向集镇上,好不热闹。各种买卖吆喝此起彼伏,五姑和小姑就会带着我赶集,看看这,瞅瞅那,买个小卡子,吃个水煎包,看看买卖人吆喝,再凑热闹看个吵架撕扯的,总之,就觉得超级好玩儿。当然姑姑们也会跟着奶奶置办年货,而我要么跟着打酱油,要么跟着混吃混喝。
买完年货就该准备过年的吃喝了。一大家子该回来的都聚一起了,家里开始蒸年馍、过油、做小点心、剁饺子馅儿包饺子,还有自己做汤圆。这时候的我一会在这边看看,一会上那边瞧瞧,总想学学帮帮忙,可是,奶奶姑姑和妈妈总说,一边玩去,别帮倒忙,长大再积极还差不多。我则总是想尽办法找个事做,最后赢得一个协助包饺子的按面饼的活儿,偶尔剩下最后三五个面饼,还能给我让我擀几个饺子皮,或者包几个饺子,别看就几个,我可认真了,也许现在会的都是那时候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干活过去了,就该享受成果了,各种好吃的都是一边做一边吃,等到吃饭的时候,我的肚儿早圆了。奶奶做的大炖牛羊肉是最美味的,我总能在炖好后,赶在大人们喝酒吃肉前先尝为快,柴火地锅炖出来的,那个味哦,啧啧,就在记忆中挥之不去!
酒过三巡,爷爷有些晕晕的,会乐呵着对我说:“来,孙女,给爷爷跳个迪斯科。”

“好嘞!”我愉快的答应,然后就开始学着燕舞录音机广告里的动作,可劲儿地舞姿扭动起来,咚嗒,咚嗒,咚咚踏,最后还不忘一句: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咔,再摆个造型结束。
“哈哈,哈哈,我孙女跳里好!好!”爷爷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也许真的是我跳的好,因为家里只要来客人,总会让我来一曲,甚至爷爷走亲戚带上我,喝酒喝到高兴处也会让我在亲友家里跳上一段,呵呵,又一段美好的回忆。
就因为爷爷带着我这么显摆我的舞姿,后来我大了,姑姑们还都说爷爷其实最疼的就是我,因为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们中,爷爷也只有常带我出门,其他孩子就连我弟弟(家里唯一的孙子)基本不带。我觉得除了疼我,还因为我是家孙子辈的第一个孙女(最大的是大姑家的表哥,回家不多),而且我小时候长的也好看。哈哈,自恋一下。如今爷爷奶奶已去世多年,记忆中还是我儿时他们的模样。
年三十到了,这晚上就开始了“熬皮袄”。我那时不懂啥叫熬皮袄,每年都问为啥叫“熬皮袄”,每年得了答案还是不能理解,不过这都不妨碍我期待这么一天。我一直对吃的印象不太明了,就记着了玩儿。
年夜饭过后,收拾妥当,一家人开始坐在堂屋里小聚,春晚没开始前,一家人有打牌的,有唠嗑的,有喝酒的。爷爷和二爷爷还有爸爸和结了婚的大大们喝酒,奶奶二奶奶妈妈和婶子们唠嗑,未出阁的姑姑和未结婚的大大们要么带着我玩扑克牌,要么围着小煤火炉烤各种东西吃,花生、玉米、瓜子、粉条,哈哈,其乐无穷。我最喜欢吃烤粉条,就连那烤的过程中呲呲的响声我都百听不厌,乐于其中。烤好的粉条从煤火洞洞里拿出来,放进嘴里,美美的吃起来,哎哟,香甜中和着燃烧的炭火味,怎么就这么好吃呢,怎么就这么好吃呢!今日,为节能减排,城市已经不让使用煤球了,就连乡村都没有了烧煤,煤火炉烤粉条也真真进入了记忆“博物馆”。

(百度上搜了好多烤粉条图片,就这张比较接近,但我儿时用的是细细的粉条,可以插到煤火洞洞里的)
三十晚上“熬皮袄”,无论我怎么熬都熬不到一件字面上的那件“皮袄”,对于这么钟情于玩儿的小孩子并不在意那衣服,熬到撑不住就只能睡喽。对了,还有压岁钱安抚我呢。
大年初一,爷爷奶奶是断不可允许睡懒觉的。我家是穆斯林,所以过年不贴门对不放炮。一大早就要起床收拾干净吃饺子,然后开始去邻居和集镇上的亲友们家里串门拜年。过年的金句就是:过年好啊!无论见到谁,开口就是:爷爷(奶奶,蜀黍,阿姨,二爷爷,三大大,四奶奶,五表舅,六婶子,七大姑,八大姨,九姥姥),过年好啊!回应的人总是:过年好,过年好!上上下下一片好好好,这日子不好才怪!哈哈!

如今,亲友们的拜年通过电波传的更远更快了,可是却少了那股子亲近劲儿。有时候很想带着孩子在大年初一的早晨穿上新衣,去邻居亲友家问声过年好,讨块糖果,来把瓜子,坐一起聊个三五句话,情感的联络就在点滴的交流中。
忆不完的过去,叹不尽的人生。时光呀,你慢慢的走,让年的味道再多留一点。岁月呀,你可曾遗憾,未能在当下珍惜每寸光阴,记录下离去的亲人的音容笑貌。
愿离去的天国安好,活着的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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