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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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怒吼的号子

领头的船老板姓姜，名桂，有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女儿名教叫姜春花，年方一十八岁，生得眉清目秀，一双丹凤眼，笑起来格外迷人。

三尺长的大辫子，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上身穿着天蓝色，印花紧身小棉袄，下穿一条紧身绣花红棉裤，外套一条黑色貂皮短裙，脚蹬一双天蓝色绣花布靴，走起路来两条腿像小鹿的腿一样敏捷与灵巧。

此时，她正坐在父亲身边，看着父亲掌着船舵，什么样的水性用什么样的舵，什么形状的风拉什么样的帆，船就水势，水顺船行。

此时，她也正在注视着岸上拉纤的人群。其中一个，是她最喜欢，也是她最疼爱的人，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比她大两岁，是父亲年轻时候，驾船时，在河边草埔里捡来的。两人从小青梅竹马，玩得开心。他们从来没有红过脸，在一起读书、写字、游泳、跳绳、玩耍、嬉戏……。后来他们渐渐地长大了，不知不觉的他就远离了她。他知道他的身世，但是父亲从没来有把他当外人。

此时，他正在拉纤的队伍中，拉纤的人群，一个个挺直着腰板，肩挎着褡膊，双腿狠命地蹬着地，在沙滩上一步一步地爬行。为首的一位没有拉纤，而是伸长脖子在拉纤的队伍最前面，面朝拉纤的队伍，一路退着走，一路高声地着喊号子，脖子挣得青筋暴跳，狠命地吼叫着：哟——嗨，哟啰啰——嗨，同志们啦——嗨呀，再加把劲呀——嗨呀……。号子就是命令，一声接一声地吆喝着，船工们脸上豆大的汗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滴在岩石上，滴在砂砾里，滴在草丛中，又汇入汉江河里。

号子，象山歌一样，信口开河，唱词变化无穷。号子是船工们拉纤时，独有的一种唱腔，它高亢雄浑，大气磅礴。还带有一种野性，酸溜溜的味道。船工们也特别喜欢，特别是关于女人的歌，他们更是喜欢，因为他们身边没有女人。船工们都是一群男人，船上除了老板带自己女人上船而外，不允许任何人把带女人上船，这是规矩。因为，他们认为带女人上船，是最不吉利的。

姜小姐，从小就跟着父亲在船上，耳濡目染也掌握了一些水上知识，和航行技巧。到了六七岁的时候，父亲把她和志远寄托在姑妈家，在姑妈家不远处有一所私塾，在那里读了好几年书。直到十三四岁的时候，老师要上京考试，她就回到了自己的船上，在父亲的身边学习驾驶技术，再也没有读书了。

父亲叫她再换一个地方去读书，她摆摆头，说：她热爱驾船这份工作。姜太公是这一带有名的船太公，汉江河里哪个螺蛳哪个湾，哪里有急流险滩他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如指掌。

这姜小姐从小聪明伶俐，父亲的教导，她们一一的记在心上，不管什么技术，一教便会，一看便知。十四五岁便能撑舵行船，只是那一舵水，她还拿捏不稳。所以，她只是在平水时，帮父亲拿一拿舵，让父亲歇息一会，吃一袋烟。猛水、洪水或上滩时帮父亲推一把舵。那时的大船在三十吨以上都有天舵，什么叫天舵，也就是，在一舵的基础上，再加一截木料，把它加长，伸出舵蓬，在舵蓬上，再加一个蓬子叫天蓬，把加一截的木料也安上舵把。在必要时帮助主舵手，推一把舵，叫“天舵。”二是在天蓬上站得高看得远，也便于观察。姜小姐常常坐在天舵上看水势，掌握着舵把儿。

有时候，船上滩的时候，姜小姐也会去拉纤，褡膊朝肩上一挎，她也高兴得笑起来，像个男子汉一样，威武雄壮，也显得有点儿野性和霸气。拉纤的船工们就会纷纷的围拢过来，说说笑笑，指指点点，问这问那，姜小姐也不娇气，一一的回答。

在拉纤的队伍中，是不允许有女人的，因为拉纤是危险活儿，女人的身子轻，经不起纤绳的摆荡，有时候纤绳被水里的石头挂住了，捡纤绳的人从石头下拿起纤绳狠命地一甩，纤绳就会弹出很远。需要拉纤的人有一定的定力，才能稳住。姜小姐来了，大家把她放在中间，这样就保险多了。

四五十吨的大船上滩，需要一百多人，两根纤绳。纤绳有一二里地那么长，需要一个声音洪亮的人在前面喊号子，一百多人统一步伐，统一行动，才能把船拉上滩去。

姜小姐夹在队武中，随着：“哟——嗨，哟啰啰——嗨……。”一声号子响起，大家都拼命地使劲地往上拉。

“同志们啦！要努力呀——嗨，我们的船呀，才起步哇——嗨，船行九州里呀——嗨，靠得是朋友哇——嗨，我们队伍里呀——嗨，有个女英雄呀——嗨……。”这是最文明的唱法，因为拉纤队伍里有女人，而且是一个没有结过婚的女子，所以就不能唱得那么太难听了。

没有女人的时候，他们就会胡乱编造一气，胡说八道，骂骂咧咧。引得拉纤人高兴。在紧要关头，喊号子的人就会加大嗓门，狠命的喊。拉纤的人拼命的拉。

同志们呀——嗨——再加把劲呀——嗨——。

船，就要上滩了——哇——嗨——再使一把劲呀——嗨——。

他们就这样一口气，把几十艘船拉上滩，一个个累得汗流浃背，四仰八叉的倒在沙扒里。姜小姐也不例外，累得坐在沙扒里。

这时，姜小姐不顾个人劳累，就起来给大家唱几首歌如：《正月里闹元宵》《摘黄瓜》《十比古人》活跃气氛！

“正月里来闹元宵，我给我郎绣荷包，哥哇咿呀绣个荷包郎带到；二月哟里龙抬头，绣个狮子哟滚绣球，哥哇咿呀，绣个王莽追刘秀……！”给大伙解解乏儿。稍事休息，大家的精神又来了，就继续开始进行第二个滩继续拉船。

1、褡膊——纤夫拉船时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