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故事」索命绳
十几年前,村里有个男人,嗜酒,更嗜打老婆。
拳脚成了家常便饭,女人终于不堪凌辱,一瓶农药灌下去,了结了性命。
她是远嫁来的,娘家在千里之外,嫁过来不满三年,只留下个嗷嗷待哺的女娃。
女儿惨死的消息传回,女人的老母亲悲愤欲绝。
她带着娘家兄弟子侄、三亲六戚,浩浩荡荡四五十人,包下一辆大巴,千里奔袭,直扑男人家门。
到了地方,二话不说,将男人拖出来一顿毒打,然后像扔死狗一样,把他锁进了停放女人遗体的灵堂。
门从外面闩死,窗户钉牢。
盛夏酷暑,密不透风。
供桌上几碟冷硬糕饼,几碗干瘪水果,成了男人唯一的口粮。
渴极了,舔舐自己排出的污秽,甚至……饮尿求生。
而身边,妻子的尸身正随着高温悄然腐败。
尸臭,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尸臭, 像有形的、粘稠的瘴气,从门缝窗隙丝丝缕缕渗出。
路过的人,哪怕隔着几十米,也被熏得胃里翻江倒海,吐得昏天黑地。
整整七天,男人与加速腐烂的妻子共处一室,在绝望和恶臭中煎熬。
在那个年代,被丈夫活活逼死的女人,不算稀罕。
处理方式也大抵如此:娘家人来闹一场,哭一场,最后多半是赔一笔钱了事。
尸体归处,看钱说话。
赔得多,尸体留在夫家,等着男人百年后合葬,在阴间继续做那“恩爱”夫妻。
赔得少,娘家人带走尸体,配个阴婚,再收一份聘礼,也算让女儿“另嫁”了一回。
死人,自然是没有发言权的。
这男人,梗着脖子,咬死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最终,娘家人带走了女儿的遗体,也带走了刻骨的恨意。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男人老了,形单影只。
当年那桩灵堂七日的骇人听闻,早已传遍十里八乡,臭名昭著。
谁还敢把女儿往这火坑里推?
他病了,癌。治病是个无底洞。
女儿倒是大了,书是没让读的,早早远嫁他乡,换来一笔不菲的聘礼。
但这钱,治病是杯水车薪,何况他还要吃喝嫖赌?
钱不够?他有的是下作的办法。
他拖上自己八十岁、同样浑浊不堪的老娘,一张车票,直奔千里之外的前妻娘家。
往人家擦得锃亮的客厅门口一躺,开始耍泼打滚,污言秽语喷涌而出:
“我害这绝症,都是你们咒的!”
“是你们把我关在灵堂染了尸毒!”
“那死婆娘又嫁了野鬼不保佑我!”
他老娘在一旁助阵,跳脚咒骂,一口口浓黄的老痰,狠狠啐在光洁的地板上。
闹够了,男人便像条散发着腐气的癞皮狗,直接瘫倒在人家沙发上,哼哼唧唧,一副“要死在你家”的架势。
他躺着,脸上的神情却像条阴冷的毒蛇,浑浊的眼珠里射出淬了冰的、残忍的光。无人敢碰——谁碰,他就讹上谁。
他开出价码:
配阴婚的“聘礼”是他的! 前妻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娘家收的钱,连本带利吐出来!
抚养费、精神损失费! 前妻死了没尽义务,娘家得替她付钱!
破财转运费! 算命的说他该发大财,是这“丧门星”败了他的运,得赔!
当年聘礼连本带利偿还!
不给?他就一直躺下去,烂死在沙发上!
或者……他就去掘了前妻的坟,扬了她的骨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烂命一条,无所畏惧。
怎么办?前妻娘家报了警。
可面对一个滚刀肉似的晚期癌症患者,警察也束手束脚,只能调解。
社区干部磨破了嘴,跑烂了鞋,调解月余。
娘家被逼无奈,松口愿赔五万块。男人狞笑:不够!
昨夜,荒山野岭的前妻坟前。
男人的尸体和他老娘的尸体,被粗糙的麻绳死死捆在一起,像两坨肮脏的垃圾,丢弃在冰冷的墓碑之下。
案子破得极快。
天刚蒙蒙亮,一个枯树般的老汉,踏着露水走进了派出所。
他是前妻“冥婚”丈夫的老父亲,八十多了,一辈子土里刨食的老实庄稼汉。
老伴前两年走了,冥婚的儿子是他独苗。
如今,他孑然一身。
“人是我捆的,丢那儿的。”
老汉声音沙哑,眼神浑浊却异常清亮,“老了,不想活了。顺便……给亲家解决个小麻烦,给我那儿媳妇,出口憋了十几年的恶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