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这会儿又想起不知道谁说过的话,“人生中的大悲大喜简直来得太突然了”,这一天还真是这样。不过结果还好,这很重要,要不我也不会喝着椰汁摇着脚,想得笑眯眯的。
理发是我提出的,因为头发实在有些长,一出汗,闷闷的不好受。下午早早就去了小区那家理发店。有几个人。我说:“叔叔,我理个发。”叔叔把头转过来瞅一眼:“行,你等一下。”我就在靠墙一溜椅子中找一张坐下来。电视嗡嗡的响,是个什么电视剧,里边的人飞来飞去的。小店其实不脏,可是就是给人一种感觉,好像蒙了一层灰尘一样,也许是地上纷乱的发屑和下午暗淡的天光一起涂抹的吧。理发师是屋子里唯一活跃的事物,围着座椅里的人转来转去,手里的家伙发出持续不断地声响,额前一绺头发金黄杂着暗绿,每次转一个圈都会在我眼前明晃晃地招摇一下。
看看快到我了,我动动屁股活动下。帘子一打,进来一个姐姐:“焗油。”理发师赶紧迎上去,安排她先坐下,说这个理完就是她,然后转回去抓紧手头的一个。我想:不是该到我了吗?不过可没吱声。很快手头理完了,理发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我说:“你先等一下,这个焗油要先做。”是不是什么特殊规矩啊?我不懂。只好乖乖等着。不过心里有些急,想着要是在家里,这些时间可以把剩下的作业全做完了,而且可以去踢球——我原来计划就是早早理完发,去跟朋友好好踢一场球呢。
可是没办法,只好等。
后来又来了两个做头发的女人。都排到我前头去了。
我一看挂表:都过了两个小时了。看样子我还是得等。
时间都白丢了。我几乎要哭出来,起身出了门,把屋里的嗡嗡声远远抛开。
妈妈看着我问:“咋没理?”
“连续插了几个说是做头发的,两个小时,我都白等了。”我躁气地说。
“人家看你小孩,就欺负你呢。”妈妈嘲笑我,“哎,对了,先一起去给你买运动鞋,回来换一家理去,不给他挣你这个钱了。”
“我不去。你去就行了,鞋号都是标准的。我跟同学约了去踢球呢。”其实没有约,可是想踢球是真的。
可能我的声音确实有些过分,妈妈扬眉怪我:“你喊啥?外头没出息受委屈,回来给我凶?”
一下子眼泪就冒了出来。
“不去算了。是你好几天提出要买鞋,这才说买的,你这会儿又不去。不去算了,还给我省了钱。”妈妈一头说,一头转身走开。
我跑进卧室,扑倒在床上,把眼泪濡在枕巾上。哭声总算是憋住了。
慢慢止住。
还是得买鞋,要不怎么办。
我去找妈。“妈,走么。”
“干啥去?”妈妈奇怪地问。
“你不是说给我买鞋么?”
妈妈惊奇地笑了。一边点头,一边简单收拾收拾,一前一后出了门。
鞋不错,就是现在穿在我脚上的。还吃到了我以前没吃过的东西,叫椰子的,也不能说是吃,就是拿个管顺个眼扎进去,喝里边的水,有点甜,像椰奶。妈妈笑我:“什么像椰奶?椰奶像这个才对。”
“嗯,我是说错了。”
“说再错,也比不说好。你要是不说想吃,现在也吃不到这个不是?”
我点点头。忽然想:要是这会儿的我,重新回下午那时,也许就不用等两个小时,而是早早把发理好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