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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挣一桶金

2019-01-13  本文已影响45人  素心度平生

我想要赚一桶金的想法,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萌生了。

关于我是如何拥有这种鸿鹄之志,要追溯到大中国第一次实行计划生育的时候。

那时候的计划生育,就像轮回几十年后的今天,可以生二胎,结扎技术好像一直在临床实验中,没有被攻克,母亲结扎后,没多久生下了哥哥的得力助手——弟弟,就这样终于凑齐了我们仨的一台戏。

其实我很不想昵称他们哥哥弟弟,彼时我在心里给他们暗暗起的别名,分别是歪嘴和黑狗。

我虽然是家里唯一的女生,但艰苦的家庭,父母像骡子一样不着家,日出日落地围着土地转,累的哈哈直喘气,哪有心思特别记得我这个挂名公主。

那时候的农村并没有脱离重男轻女的概念,我的好些小邻居(女)和女同学,都是弃婴捡来抚养大的。

隔壁家阿花和她的弟弟出自原产,同系同一片土地,原生种子,但她的母亲,每天清晨都会为她的弟弟搬凳架桌,公然给他们的宝贝儿子米汤泡家鸡蛋喝,阿花只有可怜兮兮噘着嘴看的份。

事实上,他们这样做的效果并不好,适得其反的是,阿花偏偏壮的像牛,他的弟弟却一直瘦得像猴。

相比之下我的父母亲比他们好多了,至少吃穿用度上,对我们仨一视同仁。

父亲是村里能说会干的强人,听说没有分田到户以前,未婚年轻有为的他,是队上的大队长,当年民兵营长的女儿偷粮食,父亲照样秉公将她拿下处罚。

我的母亲是一个没有念过书的老实人,据说父亲当年看上她是因为她的美貌,她在家毫无话语权,像空气一样,安静得时常让我们忘记她的存在。

父亲对于家庭制度和曾经的工作一样,一贯彰显,公平,公正,公开的概念。

对于事业的追求,他念念不忘地口头禅就是邓小平那句,“不管黑猫白猫,只要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大概是他们平等统一的观念,让他们只记得家里有三个,上下不差三岁,势均力敌的儿子。

所谓山上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父母亲抬脚一出门,我瞬间从小木兰秒变为小丫鬟,就像萤火虫一样,前一秒是亮的,下一秒就是暗的。

他们相互协助,让我洗碗,挑水,砍猪草,喂猪...

“挑水喂猪,那是你们俩该干的活”。我愤怒地咆哮,试图想扭转这种局势。

但在武力面前,口语显然很骨感,我的抗议还没有落下余音,背上已经迎来雨点似的拳头,咚咚咚...我的空腔回荡着拳头的击鼓声。

还好我习惯一吼完就背对着他们,因为我害怕接招没接准,会落到天灵盖上,影响我未来想要挣取第一桶金的AQ。

更为悲催的是开饭时间,他们会将母亲出门前煮好的菜,舞龙灯一样传来传去,任我饥肠辘辘地像小丑一样上蹿下跳,最后眼睁睁地看着菜溜走...

我就着腌菜裹腹,想要挣一桶金,在我的血液里隐隐流动扎根,等着瞧吧孙子,老娘以后挣到一桶金,吃香喝辣的,让你们替我数钱,捶背,洗脚,修指甲…

带着享受的臆想干完活,我杵在窗前,期待充满慈祥的黄昏到来。

葛暮盖上最后一丝夕阳时,父母亲扛着锄头,好像从灌木丛中爬出来一样,我顾不上他们蓬头垢面,脸颊瘪陷,迫不及待地又一次参了歪嘴黑狗一本。

父亲最后一丝的不屑一顾,被我穷追不舍的焦虑压垮。

“拿刀砍他一刀,有事我负责”。父亲愤愤然地义正言辞。

“我...不敢”。

“你不敢,那你在这里瞎叽歪什么”?

父亲犀利地瞪了我一眼,之后就把我遗落在门角。

是夜,我虚脱地躺在床铺,疼痛让我发挥浑噩地想像,月色清辉之下,冷风飒飒,我举着明晃晃地菜刀,对着那两个同流合污地家伙,劈头盖脸地一顿好砍,像母亲剁辣椒酱一样,刷刷刷...把他俩砍个稀巴烂。

我知道,尽管这样的想法有点狗血,还彼受争议,但让彼时的我一雪前耻,痛快淋漓。

通过我不屈不饶的控诉,告状,通风报信...一系列举措后,也许他们真的害怕被砍,似乎本分了很多,还会找我一起玩,我的信仰瞬间像赌徒一样,只要没离开赌桌,哪怕输得只剩下一条裤衩,仍然怀抱希望。

为了不离群,不成为怪物,我只好和他们混在一起,干一些我并不感兴趣的游戏。

我迫不得已的学会了打扑克,打三角,垂钓,象棋,军棋,围棋,口琴,竖笛…但这样做的结果是,很多小女生把我当成了怪物。

打扑克所输的代价,仍然是承包所有的家务,后来我发现,十赌九输,是有真实案例的,比方说我,不但十赌十输,还输的一头雾水,一脸懵逼。

垂钓我总是把诱饵刺穿,鱼喂饱了,但从不上我的钩,若敢吱声请教方法,吓跑了他们的鱼,必会招来他们随手够得着的地方,进行拳击。

下象棋,我只是试探性地想看一下马能不能憋着脚走,结果可想而知,啪啪啪...老大的迎头爆打不算,小的还跑过来,把我推开了棋局桌,再补上两脚,他们只差没有披上国王和大臣的袍子。

我像一只掀翻的甲壳虫,四脚八叉地躺在地上,一脸无辜,我只不过是翘了一个棋至于这么狠吗?我恨我自己找不到扫黑除恶的专家。

众目睽睽之下,我尴尬地望着围观的叔叔辈青年,有所作为地衣锦还乡,手里拽着大哥大,西装革履,一派风光的样,于是我化悲痛为力量,将貌似成功人士的他们,幻想为我未来扬眉吐气一番的榜样。

想要挣一桶金的想法,在我的身体里极剧流速,也许等到那一天,我可以扇他们几巴掌,踹上两脚,再干脆利落地拍一拍手。

遗憾的是小学五年级我病倒了,学习没跟上,导致留级,冤家路窄的和黑狗凑合到了同一个班,不然怎么说,人生总有个悲凉参差的时候。

至此后,我和黑狗又开启了长达一年,棋逢对手,火光闪烁地文具盒啪啪大战。

学过的地理,政治,让我深深地知道,大到国弱要被挨打,小到个人被挨揍,想要不受欺负,必须发展强大,强可位居世界,富可敌国,这样穷寇就不会再追啦。

六年级在我憧憬着能逃离这两孙子的魔掌时,父母亲思量我之前生病半个学期,耗费了家里太多的人力财力,他们笑靥如花地劝导我;

“阿妹,要上不了中学,咱就不上了吧,爸爸已经给你做好了初中毕业证,那代表着你念过中学”。

“给哥哥弟弟也做一本吧”。

“那不行,男生不念书不行的”。

“那我就行?什么狗屎逻辑”?...我忍不住怒吼,出生入打和歪嘴黑狗混了这么久,我早已雌雄共体。

一直以来,我以为父亲做到了一视同仁,没想到关键时刻,他还是想撇了我。

他们在按照浓烈的中国传统风走,弄得我搞不清楚是父母偏心,还是中国传统偏心,但我知道我们村庄家庭条件贫困的,首要牺牲的是女儿,以传宗接代的儿子为家庭未来核心。

上下几千年,男权主义不断的在改革,男女是否真的平等,一直饱受争议。

只是他们没想到,九年义务教育这道杀手锏,铺天盖地普及到大中国的所有边角。

好险,时代救了我。

后来我终于把那两个混蛋甩到了差差的中学,过着像照明灯一样的求学日子,这期间,我做过信差,见证过爱情的样子,作文登过黑板栏,做过学校的风云人物,老师的得宠之徒,最关键的是再也没人敢揍我,那段时间我顺畅的腾云驾雾,就像山脉起伏之后,托起一轮闪闪地月亮。

不过想要挣一桶金的想法,仍然在我心里滋长,像一根蔓藤一样,在血液里延伸。但、这时候的想法有所改变,我不想再让那俩孙子给我捶背洗脚,只想替那俩可怜的老祸娶媳妇,有新房子住。

高中毕业后我没敢深造,怕他们承受不了经济负担,直接背上行囊流离远方。

工作后,口袋里有了票票,为了不再被打,我利用业余时间,首先报班学习跆拳道。

学习后我才知道,跆拳道是是一项竞技体育运动,弘扬的是健全,礼仪,克己,作用于增强人的信心,磨练人的意志,振奋人的精神,防身自卫,强身健体,不是让人打架而学的。

同时月薪族的日子,让我感受到,距离一桶金的梦想太杳渺了。

我渐渐发现,工作中的麻花不是跆拳道能解决的。我只好喝下了一碗又一碗的算计,屈辱,居高临下...一度充当着加班英雄后,才知道这些无形的刀割比起曾经那些打,痛多了,从家里走出来的那是平路,现在刚刚上坡而已。

工作从来不缺对手和敌人,我只能做自己的英雄,绝不能把我的一席之地让给那些鄙视我的人,只要桌子没翻,酒瓶子没乱飞,我还是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为我的一桶金时刻做准备。

皇天不会辜负每一个想要把握机会的人。在这座漂泊的城市,一个阳光晴好的午后,电视剧般遇上了我曾经被打现场,目睹我的青年之一,他姓陈,在这里暂且叫他陈先生吧。

被打之后总会见彩虹,老乡遇老乡,感慨喧寒,真想泪千行,这位大哥哥比我长八岁,从事山场林木生意,知道他是位创业能手后,我瞬间像磁铁一样粘住了他。

大概是看见我小时候被打的那么惨,心生怜悯吧,他同意带上我一起投资山场林木生意。

说干就干,为了我想要的一桶金,我带着我微薄的积蓄和筹来的钱,破釜沉舟地郑了进去,天天哈气万丈地和他奔爬于山场。

入一行,学一行,我知道了测量木材,不是一根一根的量,而是堆在一起量它的高度,做这一行需要时刻关注,国家对林业出台的政策,最好认识林业站的每个工作人员。

令我我觉得天理难容的是,连立方和平方都分不清楚的陈先生,也可以响铛铛地做老板,这让才华横溢的我如何是好!

在我的袋囊殚精竭虑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陈先生本着多年奔走于山场的丰富经验,可以精确地判断盈利价值,还有胆可包天的投资过人之处。

就在一切顺利上路的时候,没想到,他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以种种原因让我退出股份,不再带我挣一桶金。

冥思苦想,不得其解,我甚至安慰自己,理解他说的借口是情有可原的,但顾及想要赚一桶金的梦很快就要破碎,我决定登门拜访,找他好好谈一谈。

戴上蝴蝶卡,穿上飘袂长裙,我发现自己比女人还女人,果不其然,在我进门后没多久,他的满眼淫光很快出卖了他,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原形毕露,我终于找到了答案,他居然想潜规则我,原来帮助你和想泡你是表兄弟。

不过他太不了解我这枚在烽火中冶炼过的佳人,心里早已住着一个驴都拉不动的爷们。

他这位连立方和平方都分不清楚,爱一个人和想泡一个人都弄不明白的土豪,实在打不起我的兴趣,和他合作的那段日子,我确切地感受到,没文化的确让人害怕。

就在我感觉情况不妙,转身想跑路的时候,他伸出了魔爪,搭住了我的肩膀不让我走,我心头一颤,知道该来的都要来了。

我轻抚他的咸猪手,就在他春心荡漾,手想往下伸的时候,瞬间扣住锁紧他的手,扎下马步,后背一弓一顶,两只手拖住他,使尽洪荒之力一甩,直接让他从我背上,来了个一百八度人仰马翻,哈哈,我干脆利落地拍了拍手,没想到175照样被我155放倒。

更没想到第一次动用武力,居然是在关乎着我挣一桶金的人身上发生。这是我后来硬性谈判失败的原因,也是我至今写作的弱项,明明喜欢写的是青春爱情,但是写着写着,写成了打酱油的。

铿锵玫瑰,红心傲骨也无济于事,合作完这片山,我彻底退了出来,一份进去,翻倍出来,合计不过十来万。

替父母亲买房子不够,帮他们娶媳妇,想也不敢想,倒是母亲住院两次,我挡上了一阵子。

话说不爱钱的人,没有;尤其女人,天生的爱财主义者。

我仍然惦记着我的一桶金,直到遇上了老公,拼了两人之力,才买上了房,又到了该生孩子的时间,我顺便告诉了老公这狗日的梦想。

他问我,“能否透露一下,你想要的一桶金到底是多少”?我哑言一笑没作答,其实我自己也没弄清楚,想要的一桶金到底是多少,但是这种信仰伴随我走过很多年。

最后我带着两块宝,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儿,光耀门庭地回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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