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园] 嘿，姑娘 (10)
十九、噩耗
我无法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当下的心情，就在刚刚，女神删掉了她所有的微博。我无数次的刷新，只盼着是网络原因，但页面依旧空白，连带着女神更换了的头像和简介都在告诉自己：我再没有办法去暗中挖掘埋藏在那些枯枝败叶下的珍酿，对于一个每天几乎都沉溺在自己幻想里的酒鬼而言，这无疑是残酷且致命的。
但我随即注意到，女神新的简介很有意思：你可以少些理性，但一定要多一份洒脱。这又让我突然暗喜，是啊是啊，终于不再缅怀过去了，我该为她高兴才对。可一想到我的这种高兴将会是基于我那戛然而止的偷窥式了解，又不禁退缩回角落，暗自神伤起来：所以我终究还是虚伪的，方才那油然而生出的欣喜不过是我所不愿承认的尚存的一丝幻想而已。这下好了，不过是正常的数据删除，却快要彻彻底底地将我击垮了，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我所满足、所期待的，仍旧只是那个我想象中的女神吗？或者换句话来说，我这不过是种畸形的自恋而已？
“想象”一旦和“畸形”有了奸情，阴暗消极的想法便铺天盖地般涌来。不甘咆哮着钻进心里头，希望能从那找到治愈它的答案。可我何尝不是咆哮着的，我想回到几个月前，用文字记录下女神留下的生活的痕迹，或是截图留存下来也好。那样的话，在某天我望向她的时候，还能暗自思忖：难以想象，这副让人无法捉摸的躯壳下，隐藏着一颗怎样破碎不堪的心！可现在，我只能凭借着依稀的记忆去仰望她了！这感觉就像拿着一张电影票，却被告知错过时间了一样。可惜电影票可以再买，那些真实而又引人的东西却一去不返。
“不过也好，不过也好。”我如此反复地对自己说道。归根结底，这样的结果终究对于女神而言不算太差。从这个角度而言，你无法否认这是确实值得高兴的事实。
随后我便彻彻底底地想起了一件事，它本来躲在记忆的死角里，逃过了我无数次主观性的记忆提取，今天却背着欺骗情绪英勇就义：女神被那个人无情地抛弃了。
总而言之，在意识到这点时，我的潜意识首先判定这是不太可能的，甚至不由得认为这是我为了欺骗自己而捏造出的又一个谎言，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这件事真实地发生了，就像女神是真的删除了所有的微博一样，这无疑又是个噩耗，是个迟到了的晴天霹雳。
我全都想起来了，某个罪恶的夜晚，我没再忍住，点开了那个人的微博，因为我实在好奇，为什么女神已经将近一年没再@那个人。我心里犯怵，手却变相的大胆，再然后我便完完全全知晓了答案。那一刻我觉得我是有罪的，我被自己牢牢攫住了，双脚悬空，喉咙里卡着一口气——这是命运对有罪之人的惩罚。
那一刻我的心实在是凉透了，了解他们如何开始于我而言似乎意义并不大。因为世上最璀璨最引人注目的星星已经被人摘了下来。我看到碎了一地的星光，随之而来的念头罪恶至极：我想冲过去把那个人给扯烂，倘使我有那么大力气的话。可我不但身体单薄，甚至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是何模样，现在又蜷缩在哪个角落里，搂着新欢快活的笑着。我恨透了这样的自己。
今天这个日子也很有意思，距离上一次女神@那个人的时间刚好过去一年。女神原先的网名是圣经中的大天使长——加百利，现在天使下凡了，不知道有罪之人能否得到救赎。
二十、关于未来
徐曼绮拿到手上这张“分科意向表”时，陈枫正在问她，晚饭该去哪吃。虽然早就决定好了要学理科，但当她真正要填上去的时候却又难免焦虑起来。她内心是抗拒的，她只能很抱歉地和政治、历史、地理告别，如果她选择了喜好程度相同的物理、化学、生物的话。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不巧的是，现在某块熊掌上抹了层蜂蜜，权衡的天平立即就倾斜了。
她在理科那一栏上打了勾，然后回应陈枫道：“听你的。”
陈枫选了家较近的餐馆，也是俩人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地方，名字也很有情调，叫做“漫步时光”。它可能真被时光赋予过什么特殊的能力，以至于每次徐曼绮走进去的时候，初次和陈枫共同进餐的画面便会自动从记忆的海面跃出来。这是件很奇妙的事，因为大多数时候习以为常往往就意味着失去乐趣，可这里不一样，每一次推门而入，她都有种是恍若初识的感觉，梦幻且神奇，甜蜜且奢侈。
进餐.jpg
陈枫已然轻车熟路，才坐下一会，便把菜全点好了。不过这也得益于徐曼绮虽然平时生活严谨，却并不挑食的缘故。
“你有想过以后学什么专业么？如果学理科的话。”徐曼绮问。
“这个，还没想好诶。你呢？”
“我想当老师，化学老师。”徐曼绮闻着扑面而来的奶香，不自觉地晃了晃脑袋，自然而又轻松地说道。
“化学？那很好玩啊。拿着试管，配着药剂，说不定你就是下个居里夫人呢！”陈枫开玩笑道。
“我才不要做居里夫人。”徐曼绮摇了摇头。
“啊，为什么？居里夫人不是得了诺贝尔奖么？目前还没有中国人拿过诺贝尔化学奖呢。”
“可是居里夫人她丈夫英年早逝了啊……”徐曼绮颇有些无奈的意味地说道，眼神却不自觉的朝着陈枫瞥了一眼。
“咦，舍不得我就直说嘛。”陈枫眼睛眯成一条缝，狡猾地笑着。
徐曼绮只好扭过头去，她怕自己也笑出来，毕竟在陈枫面前，她整个人都总是轻盈的，微笑也再不用勾勒。但她又担心自己没笑出来，她本以为陈枫会问她原因，就像她原本想问陈枫选择未来目标的原因一样，那样她就可以直接大胆地告诉他说：因为你我之间结缘，多亏化学推了一把。也许这个解释不如“我希望以后可以成为化学家”那么豪情壮志，但的确是她脑海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想法。
其实还有几个原因，她自己想到过，却并没有打算说出来，例如：亲自见证看上去毫无关联的几种物质融为一体，在透明的玻璃仪器里发生无声的蜕变，那实在是件吸引人的事。
“反正我要和你去同一所大学。”陈枫不紧不慢地说。
徐曼绮愣了下，她不得不对这个想法报以首肯的态度，因为陈枫说的，也是她心里所想的。虽然就目前而言，就连高中毕业看上去似乎都遥遥无期，但如果有长足的计划，这便是她和陈枫必须要面对的问题，而且只能两个人一起解决。这从某些方面印证着她或者他并非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对待这段感情，因此她为陈枫的话感到由衷的欣喜，于是嗤笑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徐曼绮说。
“毕竟异地太难受了，我可不希望天天煲电话粥什么的，那样想想就觉着心酸。”
的确很心酸，徐曼绮想着，明明相爱的两个人，那似火的激情却只能借由冰冷的机器或是即时通讯软件来传达，你想象着对方的脸部表情，猜测揣摩对方此时的心情，用模糊、破碎的记忆来组织下一段对话，相较于面对面的交流，文字有时候能掩饰的实在太多。
“如果未来要比想象中残忍的话，我们唯一能选择的只有活在当下。”徐曼绮若有所思，又不想让陈枫误以为她在敷衍塞责，随即继续说道：“所以，珍惜现在的日子，好好加油，我们的想法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比如期末考试？再比如结婚生子？”陈枫说着，又迅速地自我否定，“不成不成，我不该说那么远的，反正现在和你坐在一起就是我该珍惜的，嘻嘻。”
哪里又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呢？徐曼绮琢磨着，只有想听和不想听之分吧。所以她听到陈枫的后半句话时，只感觉空气都被甜化了，她不小心抬头，发现陈枫正宠溺地望着自己，那仿佛食不能安、夜不能寝的模样让她顿时坠入了柔软的陷阱里，她是自愿跳下去的，她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是心灵的最终归宿，但如果能在那里驻留片刻，于她而言便也是莫大的安慰了。
天空突然垂下晶莹的细线，夏天的雨终究还是来了。它长驱直入，毫不留情地穿过柳叶的围墙，在已经有些扭曲的空气中默然前行。被烤了一天的路面惊喜地欢迎着老朋友的到来，刺啦一声拉响了蚂蚁大军逃窜的警报，细小而又密集的雨点汇成了马路脸上的皱纹，在时间的追赶下，一声不吭地溜进下水道里，并最终踏上了奔向大海的征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