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妓女的正常死亡
一个妓女的正常死亡
女神还是荡妇，往往是一叶障目的臆断，这取决于你在什么时间和场合遇到她，白天或是晚上，校园还是酒吧。
1
这个故事的起源要追溯到十二年前了。
那时我们刚读大一没多久。一天中午，室友郇鹏急急乎乎跑进宿舍，右手高举着新买的诺基亚E60手机，嚷嚷着：“快来看快来看！”
当时我们用的还是清一色小灵通，手机作为刚刚崛起的新生代高科技产品，一直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穷苦大学生视为装逼者的利器。
我们以为这货又在炫耀他的新手机，于是集体装聋作哑，暗骂“Shit”。
直到这货又喊一句“女神！女神！快来看！”，我们才心领神会，一脸淫笑着围了过去。
按照惯例，这货肯定又从哪淘换到了撩人丹田的小黄片，再次也得是露点的小黄图，哪知映入眼帘的只是一张模模糊糊的人物照，从照片上黑乎乎的长发和白皙的脸蛋来看，只能判断出她是一个女人。
那时候的手机拍照效果真心差，又没有美图秀秀，最人性的功能是可以播放小电影，偷偷窝在宿舍看，不容易被人发现。
没有情色图像看，我们大失所望地作鸟兽散。
郇鹏兀自摇着手机喊：“真的是女神，我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美的女人！”
几天过后，再无下文。
“女神”事件似乎已成过往。
哪知两周后的某个傍晚，郇鹏又高举着手机急乎乎冲进宿舍，满脸兴奋：“看，这次拍到女神的真容了！”
我们再次围上去，但见一名长发女子手捧一本书侧身而坐，由于低着头，又是侧脸照，所以容颜到底有多姣好，是否达到女神级别，实在难以妄下论断。
但从气质上来看，还是不错的。
毕竟，爱读书的女人都不会太差。
我们被这张照片勾起了好奇心，开始期待着能一睹女神真容。
2
“霞玉芳红贤贞敏欣”，外加演了《新白娘子传奇》的赵雅芝，那时的我们，想到女神这个名词，脑子里会不自主地蹦出这一连串的人物符号。
但这些女神都隔着屏幕，只能高山仰止，不接地气。
而所有不接地气的东西，注定不能走心。所以，女神究竟有多迷人，我们并没有真切的体会，只是人云亦云。
直到那个下午，我们在湖边看到了方涟涟。
说到那次邂逅，虽说有些偶然，但也是必然的。
郇鹏对女神的信息知之甚少，包括姓名、专业、宿舍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一概不知，唯一的线索是女神有时会到学校南区的静心林里散步，或者到学校北区的微波湖边看书。
因为这是他先后两次遇到女神的地方。
这种信息虽然狗屁不通残缺智障，但聊胜于无。
于是我们宿舍六人每天一有时间就穿梭于北区的微波湖和南区的静心林之间。
两周过去，没见到女神的一丝踪影，倒是和微波湖里的鲤鱼以及静心林里的两只松鼠结下了深厚友谊。
那些饿坏了的傻鱼一看到我们，就会主动游到脚底讨食吃，那两只松鼠看到我们则会热情地跳过来，叽叽喳喳和我们打招呼。
我们渐渐失去了耐心和兴趣，开始质疑郇鹏手机里照片的真实性。
郇鹏哀求道：再坚持最后一天，如果还是见不到女神，我请你们吃大餐。
有大餐吃，我们姑且耐着性子再试一次。
而这一次，我们终于见到了郇鹏无数次碎碎念的女神。
果然，越美好的人，越是值得我们再多等一下的。
那天，上完课去图书馆的女神，与我们在南北校区的中间地带——也就是中区的林荫道上狭路相逢。
难怪一直没见到女神，原来她住在中区，我们从一开始就迷失了方向。
我们先是从郇鹏张大的嘴巴中意识到了眼前这位美女就是传说中的女神，待细细一打量，另外五个人也张大了嘴巴。
一袭长发飘逸干净，双瞳剪水顾盼生辉，简单利落的白衬衫，蓝色牛仔裤，让洋溢着青春的胴体显得极度窈窕诱人。
我脱口而出：“擦，李丽珍！”
原谅我在这么庄严的时刻竟想起了这部三级片，但当时我的第一感觉的确如此，实在是情难自禁。这美女太像《蜜桃成熟时》里面的女主角李丽珍了，真心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
我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见一个女生，可以清纯得如此性感。
等女神微笑着翩然远去，留下一阵阵杏花清香时，我们才回过神来，郇鹏情急之下大喊一句：“敢问女神芳名？”
女神回头嫣然一笑：“我叫方涟涟。”
3
知道了女神的名字，其它信息的获得就容易多了。
方涟涟，05级播音系学生，住16号宿舍楼501室，平日里在新闻学院阶梯教室上专业课。
接连几天，郇鹏都沉浸在和女神对话的巨大喜悦中，他有些猥琐地问：“你们觉得，她像不像《小李飞刀》中的惊鸿仙子？”
我想了想说：“还是像《蜜桃成熟时》里面的李丽珍多一些。”
郇鹏顿时拉下脸：“你能不能靠谱点，女神和荡妇能相提并论吗！”
擦，敢情前不久那个边看《蜜桃成熟时》边对着女主李丽珍跪舔流哈喇子的屌丝不是你了？！
不过这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嘛，生性都喜欢看裸露性感的女人，却不允许自己的女人也是这样子。
郇鹏信誓旦旦，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俘获美人心。
他在宿舍酝酿了几天（期间我们一直怂恿他买99朵玫瑰，因为这最符合他一贯装逼的特质），终于谋定而后动，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可惜这货急匆匆乘兴而去，又急匆匆败兴而归。
事情据说是这样的。
那天，他上午逃课去花店，抱着预定好的99朵红玫瑰往方涟涟上课的阶梯教室跑，心里无比激动。
跑近教室，远远看到门口一溜长串的队伍，有的抱着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狗，有的捧着精美的礼盒，还有的和他一样傻不拉几地捧着一大束红玫瑰。
这场景，让郇鹏同学意识到了点什么。
他颤颤巍巍地问：“哥们，你们也在等人吗？”
“对头，等女神方涟涟下课。”
郇鹏这才意识到，原来女神不只是他一个人眼里的女神。
好的东西，是需要分享的。
在泡妞这件事上，男人的审美总是英雄所见略同。
一哥们向他点头问好后，还顺道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发了根烟，示意他别着急，一起慢慢等女神下课。
他说，生平第一次见情敌之间可以这么和谐友爱的，这也侧面证明了女神的魅力有多大，因为追求她的人都是这么有素质。
那天上午，郇鹏同学的心情无法准确地用语言来形容，但总体而言是崩溃的。
因为，他此行还收获了一个重磅信息：方涟涟家世优越，父亲是是公司老总，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典型的“白富美”。
这意味着，他的追求之路将任重道远，布满艰难险阻。
他的那点钱，只能用来装逼，用来追一个家里不差钱的女神，就相形见绌了。
即便如此，郇鹏还是开始了他轰轰烈烈的追爱行动。这场行动旷日持久，从2005年我们读大一，一直持续到2008年我们读大三。
期间两人情路坎坷，难以细表，此处略去一万字。
4
2008年夏天的一个早晨，天空飘着蒙蒙细雨，校园上方却莫名其妙霞光满天，还有一群群鸽子飞来飞去，撒下一堆鸽子屎。
真是天现异象，我预感要有大事发生。
果然，去食堂的路上，室友土鸡神秘兮兮地拉住我：“告诉你个秘密，昨晚我在酒吧里看到方涟涟了！”
我说：“那有什么，女神就不能去酒吧买个醉了？”
“不是不是，不是买醉这么简单，你没看到当时她的样子，坦胸露乳举止轻佻，简直和女神二字不搭边，很放荡地坐在一堆男人中间，有一个男的还摸她的腿呢！”
我大吃一惊，飞速脑补着这一画面。
土鸡长叹一口气：“唉！女神还是荡妇，往往是一叶障目的臆断，这取决于你在什么时间和场合遇到她，白天或是晚上，校园还是酒吧。”
简直是至理名言！我对土鸡伸出了大拇指。
我们犹豫着该不该把这事告诉郇鹏。毕竟作为追求者，他对自己追求对象的真面目有起码的知情权，不过话说回来，一直以来，方涟涟作为女神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根深蒂固，一旦破碎，对他造成的伤害值恐怕是致命的。
这种心理纠结只持续了两天。
第三天早上，我和郇鹏经过学校宣传墙的时候，看到前面围满了人。出于好奇，我俩也围了上去。
宣传墙上最上方是一张醒目的A4纸告示，标题是正宗的特大号黑体字：05级播音系方涟涟出租启事。
正文简单明了但让人心惊肉跳：
陪吃陪喝陪睡陪聊，200元——500元/次不等，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有意电联，随叫随到，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联系电话：136XXXX4501。
A4纸牢牢贴在一众租房和办号小广告上方，目测离地两米以上，可见张贴之人毅力之坚韧，用心之歹毒。
我歪过头看郇鹏，他张大嘴巴，全身颤抖。
郇鹏跳起来去撕A4纸，可始终只能略微碰到纸的下边缘，何况它贴得很牢固，这使得无论他怎么蹦跶，都显得徒劳可笑。
我冲上前准备助他一臂之力，他却猛然一拍大腿，似乎想起了什么，拨开人群，风一样消失在宣传墙拐角。
没一会，他提着一小桶油漆回来了，跳起来冲着墙壁泼了上去。
漫天飞舞的红色油漆盖住了那张A4纸，也落满了郇鹏的脸，他满头大汗，与油漆混合在一起，鲜红亮丽地冒着热气。
这幅画面太美，以致于多年以后仍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随时随地呼之欲出。
郇鹏扔下油漆桶，开始破口大骂造谣者无耻卑鄙王八蛋，断子绝孙死全家。
他骂得酣畅淋漓，围观者越聚越多。
大家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像观看马戏团小丑的表演。
过了一会，估计是骂累了，郇鹏缓缓蹲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骂人这种事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就像你对着毛片撸管，射完后也就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取而代之的是空虚，甚至内疚自责。骂人也是一样的道理，兴头上噼里啪啦逞口舌之快有多昂扬，骂完后陷入的空虚乏力就有多盛大。
我上前扶郇鹏，他窝在地上起不来，软得像一根面条，嘴里仍旧念念有词。
我费劲地把他架起来，穿过人群，抬头看到了方涟涟。
方涟涟同学泪水涟涟，看起来很伤心。
短暂的对视之后，一直瘫软无力的郇鹏突然跳起来，上前紧紧抱住了方涟涟。
我意识到自己成了电灯泡，于是很识时务地走开了。
5
那天晚上，郇鹏破天荒没有回宿舍，我们都很兴奋，无耻地揣测了他和方涟涟春宵一刻的种种细节。
第二天早上郇鹏回到宿舍时，我们满脸淫荡地欢呼着拥上去，却被他厌恶地拨开——他重重躺在床上，懒得跟我们说一句话。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面面相觑，讳莫如深。
郇鹏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接连躺了几天，直到学校传出了方涟涟退学的消息。
他猛然从床上跃起，冲到女生宿舍，然后被宿管大妈灰头土脸地轰了出来。
郇鹏同学满脸泪水，走在路上的样子失魂落魄。
女神方涟涟就这样淡出了我们的世界。
一直到毕业，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偶尔我们会想起她，觉得很惆怅，就像一块很美好的玉佩，却没有得到妥善的保存，失手打碎了，所以充满遗憾。
但日子总归要过，我们都渐渐有了女朋友，唯独郇鹏还是光棍，形单影只憔悴潦倒，始终未从方涟涟不辞而别的阴影里走出来。
如果说方涟涟出现后，他最大的改变，就是不再装逼了。
以前吃个红烧肘子，买条花内裤，都要回宿舍显摆一下，但现在不会了。
可我却有点怀念从前他装逼的样子。
毕业前夕，作为最好的哥们，我和郇鹏喝酒话别。
几杯酒下去，他有了些许醉意，眯着眼睛说：“你知道吗？那年方涟涟家破产，为了还债，她才去的酒吧，可她只陪酒不卖身的。”
我恍然大悟：“哦。”
他又说：“那天我撒谎问家里骗了一万块钱，可她宁可去酒吧做陪酒女郎，也不要我的钱。”
我忍不住问：“那天晚上你没回宿舍，究竟干什么去了？”
“给她送钱去了啊！可惜她死活不要!”
“然后呢？”
“什么然后？宿舍要熄灯她就上楼了，我跑到男生宿舍时已经熄灯了，宿管大爷不让进，我在操场坐了一夜，差点冻死！”
尼玛，真相原来如此，我无言以对。
这些事，我作为他最好的哥们，竟从不知晓，还用心险恶地瞎揣测，真是羞愧万分。
最后，郇鹏敬了我满满一杯酒，说：“如果见到方涟涟，一定告诉我一声！”
我把酒干了，说：“好。”
6
2015年，我到杭州出差，与朋友们聚会喝酒。
散场后，一个哥们请我去当地一家很有名的洗浴中心消遣。
男人喝了酒，自然就会想到色，这就是所谓的酒色。
据说，里面的姑娘不但个个貌美如花国色天香身怀绝技，而且很有职业道德。
这年头，有职业道德的小姐不多了。
我跟随哥们进去时，已经被不断翻涌的酒劲刺激得昏昏欲睡，只听到他嚷了一句：把你们这最好看的叫过来伺候我哥们！
睁开眼时，我已迷迷糊糊躺在包厢床上，额头上还敷着一块透凉的毛巾，估计是醒酒用的。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是杏花香，似曾相识的味道。
果然够人性化，有职业道德！我在心里默默点赞。
看我醒了，小姐走上前来。
我半眯着醉眼打量她：眉目如画，红唇似火，大红色深V衬衫，让隐隐露出的两个半球格外闪耀夺目，质地优良的包臀短裙和黑色丝袜反射出饱含肉欲的光芒，勾人魂魄。
我下面已经一柱擎天，胸中欲火熊熊，燥热难耐，一把将其拉倒在身上，却听到她急促的一声呼喊：“等一下！”
我被她喊得一愣，气急败坏地甩掉裤子准备再次翻身而上时，她又冒出一句：“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被气笑了：“老子第一次来杭州，凭什么认识你”！
“我是方涟涟。”
方涟涟，这三个字当真是晴天霹雳，我被劈得瞬间酒意全无，下面也一下子软了。
天哪，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了她？
尽管我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再次和方涟涟相遇的画面，但从未想过会是在这里。
我想起室友土鸡的话：女神还是荡妇，往往是一叶障目的臆断，这取决于你在什么时间和场合遇到她，白天或是晚上，校园还是酒吧。
现实生活中的狗血，有时候远远比电视剧里来得还要猛烈些。
我从床上跳起来穿裤子，却被方涟涟按住了。
她笑眯眯地说：“怎么了？刚才不还猴急猴急的吗？”
我低头不好意思看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我来杭州出差，莫名其妙被朋友拉到了这里。”
方涟涟说：“我是有职业道德的，你来这里，我就要为你服务。”
我憋红了脸：“朋友妻，不可欺！”
她说：“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说：“你还记得郇鹏吗？他一直忘不掉你，这些年一直在找你！”
方涟涟低下头，不说话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和郇鹏还有可能吗？”
沉默了好一会，她抬起头说：“来不及了。”
我说：“毕业前，他嘱咐我们，见到你一定告诉他一声。”
“别告诉他。”
“那不行，我答应过他的。”
“那你怎么对他说？”
我一愣，是啊，该怎么对他说呢？
难不成我说“哥们，我见到方涟涟了，就在杭州市XX洗浴中心？”
这是一个无法启齿的话题。
我和方涟涟两两相望，说不出一句话。
那天，我一直等她上完夜班，然后把她送回家。
我想看看她住在哪里。因为我听说一个人住的地方，最能反映她生活的质量。
我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那是很老的一条街道，很老的一个小区，门牌号和大学时她的宿舍号一模一样：16号楼501室。
临别时，我说：“当年，你是我们宿舍所有人心里的女神呢！”
方涟涟嫣然一笑：“可我现在是个小姐。”
是啊，世事无常。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7
2016年夏天，土鸡来我所在的城市旅游，理所当然要大喝一场。
几杯酒下肚，我俩都有了醉意，土鸡说：“你知道吗？方涟涟死了。”
我大吃一惊，说：“怎么可能？去年我还见过她！”随后，我把自己在杭州洗浴中心见到方涟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出来。
土鸡说：“哦，那就是了。听说她退学后给一个老板做了二奶，被抛弃后就做了小姐，陪客人溜冰染了毒瘾，回家路上出现幻觉，被车撞死了，这事当时动静很大，还上了报纸和电视的。”
我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顿时无比难受。
回到家，我给郇鹏打电话，告诉了他方涟涟去世的消息。
隔着屏幕，我能感觉到那边的悲伤。
郇鹏说：“能陪我去趟杭州吗？”
我订了机票和他在杭州会合。
凭着记忆，我找到了当年方涟涟租住的房子。
开门的是一个慈祥的阿姨，看眉目气质，应该是方涟涟的母亲。
紧跟着，她身后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我们表明身份后，阿姨把我们让进屋子，对小男孩说：“进进，快喊叔叔。”
小男孩大约三四岁的样子，很乖巧很好看，脆生生地喊：“叔叔好！”
郇鹏问：“这是涟涟的孩子吧？”
阿姨说：“是哦是哦。”随后开始抹眼泪。
郇鹏有些失态，蹲下身想要抱男孩，把人家吓得一愣。
我突然明白上一次方涟涟为什么说“来不及了”，原来如此。
寒暄了一阵，我们问能不能到处看看,阿姨说：“好哦好哦。”
我们走进了方涟涟的卧室。
靠着衣柜的书桌上，是一个相框，照片上的方涟涟——白衬衫，蓝色牛仔裤，微风吹起的飘逸长发，青春逼人的女神，仿佛就站在旧时光里，像一幅画。
拿起相框细细端详，翻过来，我俩在相框后面看到了一行深刻的划痕，抹掉上面的灰尘，字迹逐渐清晰起来。
上面写着：郇鹏，若有来世，好好爱你。
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但依稀可以想象，女神方涟涟手拿刻刀，一笔一划刻下这些字的画面和心情。
只是没想到，一语成谶。
我抬头看郇鹏，他的脸早已湿透，涕泪交织，哭得不像样子。
心如刀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