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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9-23  本文已影响0人  柳芽儿弯弯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参与【馨主题】写作第六期

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座机的铃声不停地循环播放着。一个约三十来岁的男子,迈着大长腿大步走了进来,眉目带着痞气却不轻佻。身姿挺拔,可谓相貌堂堂,英气逼人类型。只见他右手提起电话:“喂!北川特查总队钟程。”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沙哑粗矿的男声:“你们不是要查真相吗?那就快来花园小区二栋一单元五零二。”

钟程还未开口,电话那头已挂断。只留有嘟嘟声。他放下电话,微眯着眼,身体略向前倾,双手借力压在办公桌上,不知在思考什么。

“老大,尸检报告出来了。”

钟程慵懒转身,轻启薄唇:“结果如何?”

“死者真正的死因是头部。”说话的是他队伍的一员,名叫张一盏,大家都喜叫他一盏灯。

“头部?”

“是的,看起来像是腹部中刀失血过多,其实并不是,是头部蛛网膜下的针眼。”一盏灯指着报告的图片。

“破坏了里面的血管,导致脑出血死亡。”钟程心里想着,如果要能保证百分百针刺的位置,一分不偏移,还得计算好案发时间。这凶手必须知道穴位,是医生?或者网络自学?不管是什么,此凶手非常歹毒,因为还砍掉了死者的一只手。

“一盏灯,你带两个人去查查死者朱标生前的关系网,尤其是死前的几天,一点都不能漏过。顺便叫来陈智。”

“是!”

“等等!再查一下这个电话。”

一盏灯走后,钟程又看了看尸检报告。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关键在什么地方或者是什么人。

“报告。老大,你找我?”

“你带一队人去这里。一切小心行事,别打草惊蛇。”

“咦!这里是……”陈智看着这房子的位置,头脑里忽闪一道灵光。

“是什么?”钟程看着陈智似乎知情的表情,不禁询问了起来。

“老大,你看这个位置与死者朱标死的位置,不是在同一条线上吗?”

钟程拿过地图与资料对比,急忙道:“好小子,走!”

花园小区二栋门前拉着警戒线,一些周边邻居总喜欢看热闹,把办案侦查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哎呀!我就说嘛!最近走夜路阴沉沉的,原来是要死人咯!”一个老婆子嘴里神神叨叨的,还双手合十各个方向拜了拜。

“这吓死人了!楼上楼下的,我都没听到动静,我得赶紧给女儿打电话搬走,这里再也不敢住了!”另一个也跟着说道。

“这是哪里来的杀千刀?都跑屋头去造孽!”

“他家就一个人,平时路过也会打招呼,怎么会招惹要命的冤种啊!……”

大声交谈,小声议论的声音络绎不绝。钟程站在后面大概听了听,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耳根。

“让让!麻烦让让。特查组办案,闲杂人等一律离场。”钟程一副痞子样,给人一种不牢靠的感觉。

陈智带着吴凡凡做现场笔录。钟程随着楼梯一步一步向上走,这是老式楼梯房,只有五层高。楼梯的梯坎因为岁月的踢踏变得油光蹭亮,让走在上面的人总感觉斑斑驳驳,脏兮兮未打扫干净的样子。

因为整栋楼层发生了命案,所有的居民要么是紧闭房门,要么是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居住了。整个楼道显得格外安静,钟程只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还有皮鞋与梯坎的摩擦声。

对他常年消耗在健身房的金钱,这时就体现出价值来了。爬楼梯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五零二房间门口还有刑警队的人员,看来这件事牵扯得不是一般。不过这也是肯定的,如果不大,也不用请他们这个特查组了。说不定他这会还在吃着泡面打着王者呢!

“您好!您是?”

钟程难得费口舌,直接摸出证件,贴心地放在与这位警员平视的位置。

“特查……里面请!”他抬了抬手,让开了一条缝隙让他进去了。

一个蹲在案发现场的背影,在听着钟程的脚步声侧转过来。眉眼带笑又不失威严的中年男子站起身,向钟程走过来。

“你这小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你鼻子还真灵光,嗅到什么没有!”

“老赵,倩姨今早做的红烧鱼吗?”钟程还真凑到他身前闻了闻。

“狗鼻子,赶快给我找到突破口,红烧鱼就有你一口。”

一小袋白色粉末丢在他手里,他两指提起来甩了甩。两条修长的浓眉挑至末梢,又回头看着赵玉北正走出门框的背影。

“上面给我的时间只有三天,你也一样!”赵玉北作为北川刑警队总队长。当初钟程大学毕业后之所以报名入了特查组,终其原因就是这个人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钟程看着赵玉北带着他的人全部离开了,这是有意让他一个人好办事。他把那包白色的透明袋一扔,他妈的,拿一包面粉忽悠谁呢!老子也是在特查呆过十年的人了。

“老大!”陈智带着吴凡凡来到房间。

“问到什么了?”

“这个人,有人见过。”陈智左手捏着一张寸照的扩印图像。

“朱标?”

“不仅如此,他们一行还有两人。”

“那个见过的人现在哪里?”

“我已经让水瓢带回特查了,就是向老大你请示下。”

“结果如何?”

陈智对他摊了摊手,又摇了摇头,很明显,一无所获。

钟程来回扫了两眼面前的人,那痞子气又出来了。他恨恨地说道:“我成天养着你们吃白饭吗?”

“哪里有白饭?泡面都要三等功才奖励,最抠门的……”

“你在嘀嘀咕咕些什么,你是谁?”

陈智拍了拍自己的头,一脸的一言难尽。看了一眼吴凡凡,又看了一眼钟程。心想着这老大不仅眼瞎还心盲,明明就是他自个儿安排的,让吴凡凡这个应届毕业生电脑系高才生陪着他东奔西跑,忘记了他的本身术业有专攻。

“老大,你失忆了?”

“你才失忆了,你还失心疯了……”

陈智发着怵,老大有时看着像孤寡老人,做起事来也像失心疯。

“钟队,我是新来的吴凡凡,电脑系……”

“嗯!我记得!电脑系……电脑系……对啊!我怎么忘了。”

钟程走至窗边,那生锈的铁条防盗网被什么东西砸了个大洞。铁的边角还带有血迹,钟程让陈智采证。

上来房间时,他已经去看了死者。死者死亡时间大概就在半小时以内。他们来到这里只需要一刻钟,而那个电话是在二十分钟以前。这个打电话之人是何人,如果是凶手,为什么自爆行踪,他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我先带他回去,陈智你再叫一个人来仔细取证。”钟程说完,拉着吴凡凡走出门去。

跨出一步又折回来捡起地上的那袋白色粉末。

北川特查审讯室。水瓢正盯着这个目击证人,旁边的记录人员还在敲击着键盘。

“叫什么名字?”

“大哥,我是好人。”

“废话少说,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我叫二皮,就是在工地打杂,因为下工回来晚。”

“你的全名!”

“陈二皮。”

水瓢听着这个名字到没有特别觉得好笑,毕竟他的全名叫穆童,被人'木桶'叫着,后来就变成了'水瓢'了。

“你也不必紧张,只是你说你见过这几个人,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你确定见过吗?”

陈二皮认真地看着几张照片,来回多次,似乎下定决心道:“那晚天太黑,我也只是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加上那夜我喝了点酒……”

水瓢看着眼前这个没正形的中年男子,出声打断他:“那你到底看见没有?”

“没有完全看清。”

“那你怎么说你见过?”

“因为我听着他们叫了一个名字啊!”

“谁?他们说了什么?”

“叫的朱……朱标,对了,是朱标。说了什么,我想想,那夜有点头晕。说的是什么,嗯……我想起来了,是……这次买卖若成功,我就可以娶上老婆了。不是我,是说话的人。”

“没有了?就这些!”

“没有了,就这些。”

“陈二皮,你有老婆孩子吗?”

“哎呀!小同志,你咋又扯到我头上了!我该说的都说了,我可以走了吗?”

“最后一个问题。”

“你下班本来就很晚,还是体力活。大晚上喝酒不怕出事吗?”

“白天上工累,所以下班就会喝点,回去就好睡觉。”

“以后别在外面喝,买了回家喝,万一半夜喝多躺在路上睡觉多不安全。”

“好的,谢谢小同志!我……我可以回去了。”

“嗯!记得少喝点酒,都老大不小的人了。”

“哎!好的!我走了!辛苦小同志了。”陈二皮搓了搓手,从水瓢面前拿了根烟,嘿嘿笑着离开了。

钟程放下耳麦,看了一眼吴凡凡,转身离开旁听室,他们回到了办公室。陈智和一盏灯相继回来。

钟程坐在首位,看着大家并没有开口,双手握拳抵在唇部,左手食指还在摩擦着那张微薄的唇缝。

其余几人都在整理自己手上的案件资料,尤其是吴凡凡面前的电脑。他手指不停地跳跃着,键盘发出“啪啪”的声音,屏幕上的字符快速地跳动着,周边闪烁着寒光。

“好了!都来谈谈这个案子吧!”钟程似乎刚沉思完,说话的语气带点喑哑。

“我整理了一份死者朱标生前的档案,有很多地方请大家看看。”张一盏把内存文件交给吴凡凡,由吴凡凡投到大屏幕上。

“朱标,三十九岁,本是建行柜台职员。可是在他发生意外的前几天,他连续打了两个电话出去,而电话的地址显示境外。还有他生前的关系网可以说是白纸,毕竟这样的年龄再怎么也会有些墨点,奇怪的是他的关系很简单,一个叫高艳丽,一个叫白金。前者是一名女子,疑是情人。后者并没有查到这样一个人,那到底是人或者是其他什么,暂时不可知……”一盏灯把关于朱标的资料全部理了一遍。

钟程全程没有太多表情,反而很安静。陈智也把文件转给吴凡凡。屏幕上投影出来第二个死者。名叫范林,二十九岁,系医大二院神经科主治医师。

“他与第一个死者不同的是,左手臂不是摔下楼摔碎的,而是被钝器砸碎绑上去伪造的现场。第一现场可能是房间,也许是其他地方。因为除了防盗网的血迹是死者的,并没有提取到任何人的指纹或者遗留的痕迹。”陈智边说边看着钟程,钟程的眉紧蹙,眼神看着手边的两个死者资料,不知在想什么。

“太残忍了!朱标是右手,范林是左手,接下来……”水瓢突然发声道。

“上次那个见证人放了后,他的所有行踪和接触呢?”

陈智从一堆资料里抽出一份递给钟程道:“这是追踪组江雨那边提来的。”

“他派谁去的?”

“好像是干猴子候赣。”一盏灯接口道。

钟程抬头看了一眼一盏灯,又埋头翻阅手里的资料。

“那个电话查到了吗?”

“查到了。”吴凡凡那奶音接口道。做他们这行的,不是泼皮就是邪煞,不然怎么镇住那些鬼。可是吴凡凡这个小子,却是小白脸似的,奶包奶包的,但电脑专业可不是夸大,那是真牛。

钟程看了看这小子,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那个电话亭本来就偏僻,很少人使用,周边监控也起不了大作用。但是一盏……张师兄发现有居民安装了视频,不过太远,由于这个人的伪装意识很强,根本看不见正面,但是能够看到身高与背影,是可以匹配的。”吴凡凡看着电脑屏幕一句一句说着。

“匹配到了?”

“嗯!”

“谁?”

“范林。”

“……”

所有人听着这一句,脸上的表情用比见鬼还可怕。大家都知道,这个所谓的范林现在已入了他们的“死”档,他本人根本没有时间去打电话然后回到住处自杀,还得抹干净所有证据。他自己用钝器砸破防盗网,留点血迹的破绽,那个证据不可能同时被他消灭掉,还能在房间不留一丝痕迹和指纹。

“绝对不可能!”

“不,还有两种情况。”所有人本来就极度压抑紧张,听着这句大家瞬间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第一种,有人想要栽赃死者;第二种,死的人不是范林。”

钟程语速并不快。却一下一下敲打着他们的心脏,尽管他们经历了很多案子,各种神魔妖鬼都遇见过,但是没有遇见这么狠的人。

“如果是第一种,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他能从中获得什么?如果是第二种,其实与第一种没太大差别,无非就是想要钻空子,唯一的就是会更难对付。”

陈智听着钟程如此说,想起来一件事。

“老大,你给我的那袋白色,没问题。但是……”

钟程的眼睛像猎鹰一样盯着陈智一开一合的嘴唇。陈智心里抖了抖,想着你可别这样看我,这样看我也没其他办法。他继续说道:“上面没有任何人的指纹,除了……除了你。”

钟程心里咯噔了一下,只有他的指纹,可是赵玉北明明用手抛过来的,不可能没有他的指纹,这是怎么回事。

钟程没有言语,大家也没有言语。此刻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北川市公安总局局长郑云海坐在首位。右起市公安局局长王亮,副局江宴。交警总队石大全,支队孙杨生。左起刑警队总队长赵玉北,副支队洪涛。刑侦总队马军,支队钱宇。特别组刑侦侦查总队队长钟程。

他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是特别侦查组,因为他们的队员各各都是特招,其实,他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说说吧!这次的案件怎么回事?”郑云海粗哑的嗓门让所有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毕竟两条人命可是件大事,谁也不能保证真凶后期的目的,或者还有没有其他目标。

所有人都没有回答,郑云海又继续问道,不过问的不是别人,正是钟程。

“钟程,你怎么看?”

“暂时还没有特别的依据,凶手没有找到。”钟程一改从前痞子样,迅速恢复一派正气严肃的状态。他越是这样,领导越是不信任他,说明他对案件已经有了初步断定,只不过还缺少了一些证据来补充,让它坐实再也翻不了身。

“赵玉北,给你的三天时间仅剩一天又八小时。”郑云海又提起了时间,钟程看了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在坐的每一个人,哪个不是摸爬打滚,沾了多少血腥才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人,凡是能坐稳个几年的“老人”都不是简单的人。

“是。我这边已经……”

“我不想听你们太多的借口。”

赵玉北被打断了话茬,也就低头不再言说。只听王亮接口道:“最近我们针对市安全区,分派治安巡察,严格执行,地方派出所分发各个区域,人员做到随叫随到,二十四小时轮值。”

“是,我们交警总队随时听从调遣,也愿意配合。”石大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虽然他们在坐的任务与目标不同,但是当下他们必须抛开私人恩怨。石大全为人圆滑,用刑侦总队马军的话说,就是一块虎皮。自己的利益远比现下处境更让人算计。

大家都心知肚明,此次事件牵扯得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们在坐的每一位。毕竟在眼皮子下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愿意看到。就像当年赵玉北还不是刑警队总队长的时候,他只是个支队下的普通队员,可在一次任务中,抓到了一个人。而他因为那个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的儿子死得尸骨无存,只找到了头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放弃从警生涯,没想到他反而坐上了现在的位置。

郑云海看了看他们,气不打一处来。个个都垂头丧气。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这时一段手机铃声响起:“我把我那梦想卖了三两三,换来了灶台上的一日三餐,熬一锅时间嚼一口从前,我忽然想念自己曾经发光的少年……”

所有人都一眼难尽地看向铃声的主人,钟程对着领导点头抱歉,接起电话:“喂!干什么,你不知道我这会在开会吗?”

“老大,赶快回来,有发现。”钟程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大家都直愣愣地把他看着。

“知道了!”说完挂了电话放回裤兜里。

“报告!我得回去了!组里有新发现。”钟程难得这么规矩一回。

“赵玉北留下,其余人先散会。”郑云海说完看了一眼王亮。王亮自然是懂得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待全部人走完,郑云海走到赵玉北面前。他们互相对望了很久。郑云海终于开口了:“我知道当年那件事,我不应该阻止你,这次案件你就别掺和了。”

赵玉北紧握的拳头又缓缓松了开来,他站起身,向郑云海走了半步。赵玉北一直看着郑云海,他的眼底有一层雾,似乎远在山谷,又似乎沉在海底。

“那件事,过去了,就不要提了!”

“赵玉北,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初……”

“你他妈,郑云海。我说没说过,别提了,我不想听!”赵玉北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头被触怒的雄狮。

他们心里清楚,此次案件绝对没完。因为当年他为了救他,不惜暴露自己为代价,不仅如此,他的十五岁儿子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当年他们就是每隔三天就收到一张图片,那是断臂残肢,直到他看到相同的作案手段,他忍不住了,至少在别人的眼里是这样看待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一段,但是我想告诉你,不可意气用事。我先走了!”

郑云海与赵玉北同龄,可看着要比赵玉北年轻很多。他的眉目很淡,眼神也很疏离。能让人一下子记住他的脸,不是因为相貌堂堂,而是他的嘴角长了颗大黑痣。

赵玉北看着郑云海的背影,眼里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似乎在忏悔,又似乎很委屈。只不过这一切太短暂,他很快又恢复到那个严肃庄重的赵玉北。

北川特查审讯室里。钟程的皮鞋声响在走廊上,快速地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脸部的浮粉也遮不住那略显沧桑带点褶皱的眼角纹。那双眼睛涣散无神,松松夸夸的脸部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一盏灯看着钟程到来:“老大,你去吗?我给你掐着点。”他知道他们老大可能会实行一些压榨手段,毕竟干他们这个的,嘴里再牢靠的人也会被攻心。

钟程叼着一根烟,并没有点燃。他把烟盒和火机用力扔在桌子上,本就安静的审讯室里因为这一声变得莫名压抑,尤其是高艳丽。他看着这个男子,身量比一般男人都要高上些许,他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嘴里叼着烟,用他那修长的眉目一直盯着她。就像狼盯着猎物一般。

“抽烟吗?”

高艳丽看着这个男子不是问她问题,只是问她抽不抽烟,她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但是她知道,只要她一不小心,便会落入狼的圈套。

她对钟程摇了摇头。钟程看了她一眼,似乎那一笑是了然。

“没关系!我们请你来呢,只是想问问朱标生前的情况。”

“我只是他解决生理问题的过路人,我为了钱,他为了发泄。”

钟程也不急,他似乎很用心地听着。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高艳丽看着这个不怎么开口的男人,心里冷到极点,因为她不知道对方掌握了什么。

“你认识范林吗?他死了!”钟程说这句话的时侯,是缓慢轻语。眼睛却一直盯着高艳丽,她一丁点儿的微动作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不认识。何况我这种人,每天遇见的人那么多,谁记得谁!”高艳丽说着低下了头。

“是吗?那好遗憾,他本应该是要带你离开是非之地。可惜……”

“我说过了,我不认识什么范林。”高艳丽这句明显音量提高,带着怒气。

“那可能是我们搞错了,可能同名吧!聊聊怎么认识朱标的吧!”

高艳丽被莫名带动着,心里在想着该怎么回答。却被另一句打断思路:“吸F吗?”

高艳丽突然抬头,瞳孔明显扩张。又听到对面男人的下一句:“哦,不是问你,刚好想起来了。”高艳丽在心里咒骂,这他大爷的,是哪里来的混混滚进了这个地方,一点逻辑都没有,东拉西扯。她突然心里有了信心,身体放松了下来。钟程看着她笑了笑。

“朱标,我是在五年前认识他的,当时这个人出手阔绰,长得也还行,我就是为了钱,反正都一样,就这样和他在一起。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突然失踪了,而我为了钱,只得找下一个了……直到前不久他突然联系我,是找我要钱,我没给他……”

“然后你没给,他就缠着你,你把他杀了?”一盏灯在旁边开口道。

“这位光头警官,你也太会开玩笑了!我为什么杀他,他钱都需要找我借,我杀他有什么好处。我只是一直躲着他而已,这种缠着的人麻烦。”

“那你知道他有仇家吗?”

“不知道,我只管钱,其他我才不关心。”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风月场里无真心还真是不假。

她说的这些确实不假,她没有杀人动机,但是并不代表她没有嫌疑。

“高小姐还是没有如实交代,还请高小姐在此暂住几天,不过……”

“不过什么?我说了不知道,你们不该拘留我!”

“谁说要拘留你,不过你要去一个地方证明一下。”钟程说着对外面歪了一下头,门一会儿被打开了。进来两个警员把她带了起来。

“你们想做什么?我没有罪,你们凭什么抓我。”

一盏灯站起身来到高艳丽面前道:“好了,再闹别怪我不客气,只是带你去一个地方确认下,不会对你做什么。”

钟程看着所有人都走了。他一个人待在审讯室里,倚靠在桌子上,嘴里的烟被他拿在手上。随后他缓慢走出,来到办公室。他靠坐在旋转沙发上,两手瘫在椅把上,那根烟依旧被夹在左手食指与中指间。他转了一百八十度,对向窗外。那树梢还残留夕阳的余光,天幕逐渐暗淡下来。

如果真凶是按时间选择下一个目标,按照前面两个人的时间算正好是三天。到底他背后有多庞大的组织,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抹去所有痕迹。策划得有多周密,才能完成得万无一失。那么接下来的目标会是谁,这些人,他们又会是什么关系呢?明天是第三天,钟程看着城市的华灯已冉冉升起,角落里又藏着了些什么?

钟程突然想起高艳丽提起的五年前,朱标突然失踪,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起身向档案管理部走去。

凌晨五点,孙杨生刚从刑警队值夜班回家,开门时他的手停顿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刚一进门就被一个人影压了过来。

“五年了,你该付出代价了!”一道如地狱般的冷声,让孙杨生直接腿软跌倒在地。

“是你。你……”他没来得及说完就失去了知觉。

档案库一楼,钟程坐在地上,靠着档案架睡着了。那一张熟睡的俊脸没有了痞气,显得格外安静从容。忙碌了几天没来得及修理的胡茬,已经冒出长长一截了。黎明的微光透过百叶窗,藏在黑暗里的档案架及所有一切,开始慢慢裸露出来。

被坐在地上熟睡的人压在裤兜里的手机又开始播放起来:“我把那梦想换了三两三……酌酒三两三,不敢笑流连,不敬岁月不敬天,敬我的心酸……”钟程终于被吵醒了,他这播放铃声有可能是被他重新剪辑了一下。

“喂!”他的声音沙哑无力。

“老大,你在哪里?出事了!”陈智的声音很吵,像是在事发现场。

“在哪里?”

“孙杨生家。”

“你说什么?”钟程瞬间清醒,这时进来两个整理档案的职员。看着钟程坐在地上,还拿着电话。他周边的档案堆着有他高,还有些散乱在四周。

“这……”

“你们来得正好,麻烦帮着归位。改天请吃饭。”钟程边说边揉了揉眼睛向外面大步走去。

“他是特查钟……”

“是他,唉,这个人还真是拼命。可苦了我们了,这么多……咦,他怎么会查这么老的案子。”其中一个瘦瘦的职员,整理着那些散乱的文件。

“别管了,这些个大人物都是天降神仙水,可别去掺合折腾了。你知道吗?今晨交警支队孙杨生被人……”后面一句却是极低的声音,附在另一个耳边说的,最后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吓得另一个同事一激灵,赶紧整理好地上的文件放好。

钟程开着车在路上整理思绪,心情一瞬跌入谷底。因为他刚思绪飘荡时,刮蹭到了非机动车道的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子。

“你怎么开车的?”这男子比钟程矮了一截,刚因为避让他,脚受了伤,自行车也被压坏了,心情很不好。

钟程下车便看到轮胎压着别人的自行车,毕竟理亏,赶紧道歉:“对不起,你人没事吧?”

“亏得我人没事,可是我的车没了,脚也受伤了。你得送我去医院。”钟程一心想着案件的事,没想到发生了这场变故,他向四周看了看,还好这个时间这段路车辆行人不多。他为了赶时间,抄了一条近路。没想到还是被耽搁了,天意啊!他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撞人的是你,你还叹上气了?”

“不是,我这就带你去医院。”钟程俯视了一会儿面前的男子说道。钟程走到车下提起那个变形的自行车,放上了后备箱。

瘸脚男子跳到后车门,准备打开,被一只手按住了。前车门被打开,钟程看着他道:“坐前面,我不充当陌生人司机。”面前的男子俊眉微拧,什么话都没说,依言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这吉普瞬间像是龙卷风一样,驶入了前方主路的车流里。

一阵悦耳的铃声又想起,钟程接起电话:“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咆哮声:“钟程,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你个孙子又跑到哪里去了?”钟程把耳朵离远了些说道:“马哥,我一会儿就到,麻烦让陈智接电话。”

不一会儿,对面传来陈智的声音:“老大,你在开车吗?”

“陈智,你个智商猪脑子啊!你站远点,听我说。”

“老大,我一个人外面来了。”

“赵玉北来了吗?”

“赵总队,他来了啊,又走了。”

“他做了些什么?”

“没做什么啊!就正常流程。”

“……”钟程陷入了沉思,完全忘了车上还有一个人,这是他从来没发生过的马虎,或许是心绪不宁。

“老大,你怎么了?”

“哦,没事!”身旁传来低低地笑声,钟程转脸看了一眼副驾座的人。又接口道:“对了,你们现在谁有空,给我送个人去医院。”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笑什么?”钟程问着这个人。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铃声与你不匹配而已。还有听你训斥你下属的语气……”

“你觉得好笑?”

“不是,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有趣。”

穆童站在路边等着钟程。向着远处驶来的车招了招手,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滑到了穆童面前。钟程潇洒下车,准备转身离开,又突然对着穆童道:“水瓢,送医院,看好他,等我回来。”那高大宽阔的背影进去了孙杨生的小区内。

“水瓢!”

“嗯?”穆童转脸看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解释道:“我叫穆童,肃穆的穆,童年的童。”似乎知道又要被曲解,索性提前声明。

“你们老大就这么指挥你们,还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是我们老大的错,应该的。”

“真是一群有趣的人……”

“啊,你说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等会去医院需要填单子。”

“秦逸。”

“哦,好……”穆童忍不住又转脸看了几眼秦逸,并未说话。秦逸摸了摸脸,本想问问,最后还是罢了。他看着窗外向后退着的景色,突然又感觉人生也不是那么无聊,至少他遇见了些有趣的人。

钟程刚从电梯出来,就遇到了陈智。

“老大,你终于来了。”陈智拍了拍胸脯,似乎完成了很大的使命,松了口气。

“不是有人吗?还非得我来不可!”钟程边走边说。心里想的却是这个鳖孙,他居然比我住的地方好。

“钟程,这边。”马军看着进门的钟程喊道。钟程看了看现场的人,只有马军和支队长钱宇,还有几个采证的人员。

“人已经送到尸检房了,断了一条腿。想去看就晚点去吧!”马军看着那个人形白圈说道,让人听着莫名伤感。昨天大家还坐在一个桌上,活生生的,过了一夜,什么都没有了。

孙杨生这个人,待人处事温和,平时大家难免有工作上的接触与合作。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钟程与他细算还多少有些交情,之前共事很是愉快。没想到他也会牵扯其中。那这里面到底还牵扯了多少人,或者还有多深的水。

“马哥,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马军比钟程大不了多少,加上他们本都是同类行工作内容,有时会因为意见不合争得面红耳赤,但是私下里关系也就是正常朋友关系。

“这个,你看看。”

“手机?”

“打开看看。”

钟程依言打开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话,那是用便签记录的。钟程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心里说不出哪里不舒服。

“还有谁看见了?”

“除了我应该没有,不过有可能……赵玉北比我先到。不知他发现没?”马军看着钟程说道,眼里流露出些许担忧。

“钟程,你觉不觉得,这一次似乎牵扯了很大很深很远……似乎再这样查下去,我不知会发生什么!”马军看着远处钱宇也在帮忙收集证据。又转头看向钟程说道。马军的担忧是很正常的,毕竟这一次是交警支队孙杨生,这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下一个又是谁,似乎这是一条长链,一环扣一环。又似乎是烂木板拼成的桥,不知哪里能踩哪里不能踩,一不小心什么都没有了。

“那就查下去,真相只有一个,只要是做过的,总会露出马脚,痕迹是不容易被擦去的。”钟程抽出一根烟咬着。马军看了看他那根烟说道:“要戒就戒,每次看你叼着我难受。”钟程嘴角邪魅一笑:“那是你不能吃,所以嫉妒。”钟程突然心里一闪,想起了些什么,随后又摇了摇头。

“好了,我先回队里去看看后续跟进工作,你最近自己小心点,手机你拿着,我就当没见过。”马军突然开口道。

钟程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又想到那时候拿起电话的人,莫名很烦躁。他顺手把手机丢了过去,转身去看了现场。

“清者自清,该来的躲不过。但是一个人若是想要栽赃一个人,何其容易!”马军听着钟程的话,微微一笑,拿着手机走了。

钟程并没有抬头,而是仔细观看现场。他沉思预演当时的场面是怎样发生的,他走向门边,顺着门框抚摸着,有磕碰的痕迹,很小。他顺着线路仔细查看每一个细节,一个移动的小圆桌,上面还有余下的烟头。他慢慢俯下身,向着底下阴影面积中看去,那黑暗处似乎有张恶魔一样的笑脸在对他龇牙咧嘴。他伸手进去摸出了一个小物件,顺手揣进口袋里。他又仔细观看了整个房间后,独自离开了。

钟程最近感觉很疲惫,他坐在车上,开了一罐可乐。那气泡让他提了提神,他手握方向盘,一直看着前方出神,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方向盘。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对方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老大,你可终于接电话了。”

钟程看了电话一眼,又放在耳边道:“这么晚了你打电话做什么?”

“我的老大,你都知道这么晚了啊!你回忆回忆,你下午让我做什么了?”

“水瓢,你还问我,你下午做什么了?”

“老大,你真是失心疯。医院,我在医院,总之你赶快过来。对了,第一陆军医院,别跑错地方了!”穆童无奈地挂掉电话,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秦逸舒适地半躺着拿了一本书看着,但是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消。

穆童坐在不锈钢的椅子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辛苦你了!特查小同志!”

穆童被秦逸这一句吓一跳,从椅子上弹跳起来道:“你……你……”

“没什么,最近你们那个命案又不是什么隐密的事,毕竟铺天盖地大肆报道,再看看你们,不就一知半解了。”秦逸说得头头是道,穆童跟着点了点头。

房间的门打开,便是穆童坐在床边,一脸崇拜的神情看着正在看书的秦逸。钟程以为走错房间了,退了回去又开了门。

穆童看着钟程进来,赶忙起身道:“老大你去哪里捡了块宝?”

钟程被问得一懵,回应道:“什么鬼东西,你可以走了!”

穆童被下了驱赶令,秦逸看着他一脸委屈巴巴媳妇样,莫名好笑又让人心疼。

“我觉得,你应该谢谢他!”秦逸适时开口。

“我也得谢谢你!幸好你无事!不然就是我有事!能出院吗?”钟程似是好心,其实是不耐烦。

“撞我的是你,我的车坏了,脚也不能走,我出院住哪?”

穆童看着两个火气就快窜起来,先溜之大吉,免得引火烧身。

钟程过去捏了捏那只裹着纱布的脚,又看了一眼那个似乎忍着疼痛的人。他拉了椅子坐了下来。秦逸一直看着他,大家都没有开口。秦逸以为他今夜可能得在这里住一晚了,他可不想,医院是他最讨厌的地方。

“对不起!这几日我太累了!你的车我会重新买给你,你的医药费不必担心。”

秦逸看着这个男人,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一个男人到底该累成什么样子,或者内心到底有多崩溃才能对着一个陌生男人诉苦,或是抱怨发泄。

“你确定要陪我自行车?”

“你那可以修吗?”

“那还是买辆新的吧!”

“你那是什么牌子?”

“你那会提着上车没看?”

“反正提着没什么重量,等等……你那是什么名?”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晚了!”

“这是我的卡,密码六个五。等你好了,所有钱都在这,你之前那个肯定不行,你看着买一辆其他的吧!”钟程从钱包里掏出卡递给秦逸。

“好!”秦逸接过卡什么也没说,直接装进口袋。

钟程起身走了出去,等他再回来,手里拿了一把资料。秦逸知道那是出院资料,他想着不用睡医院的硬板床了。

等他们回到钟程家已经快凌晨了。

“家里装修不错,审美标准高。”这是秦逸进到房间给的第一句夸奖。

“谢谢!今晚你睡沙发。”

“不行,我是病人,我得睡床。你不是有三个房间?”

“我没有铺床。”

“你不铺床你就睡沙发,卧室我睡。”秦逸指着他的卧室态度坚定地说道。

钟程看了一眼秦逸,忍着疲惫忙碌着,终于铺好床。他独自去洗浴了,出来时看着秦逸还在沙发。

“你怎么还不进去睡?”

“因为我需要刷个牙,洗个脸,更想洗个澡。”

“洗澡你就别想了。”钟程还是过来扶着他进了洗浴室,又出来给他拿了个凳子,还有换洗的衣物,更厉害的是他给他拿了个垃圾袋。

秦逸看了看垃圾袋,满脸疑问地看着钟程。钟程反应过来立即道:“这个绑在脚上就不会沾水了……我用过。”说完就出去了,还贴心地替他把门带上。秦逸心里咒骂了一句:“你大爷的!”

秦逸花了不少时间才洗好出来了,本来以为钟程累得自己睡了。没想到看着他开门就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扶着他回了客房,让他躺在床上躺好,留了一盏小夜灯就回卧室了。钟程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日,秦逸醒来已经接近中午了。他来到客厅看着茶几上有一张便签纸。上面的一行字,刚劲有力,笔锋走势如利刃:“队里有事,处理完带你去医院。饭菜在厨房锅里,自己加热。”

“没看出来还真是细心。”秦逸笑了一下。一瘸一拐来到厨房,揭开锅盖,第一层是蛋羹,第二层是清蒸的鱼,第三层是大碗青菜瘦肉粥。他把锅盖盖回来,转动了加热开关。突然看着旁边的灶台有个紫砂罐,有一张便签写着“病号汤”几个字。秦逸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

北川特查办公室,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大家来回走动的声音就能听出到底有多忙碌。钟程看着电脑上的名字,还有下面的备注,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这一切离真相不远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还差四个人,仪式感就完成了,对,凶手为了完成仪式感。只要把当年的人物找齐,摸清关系就知道下一个会是谁了。可是秦逸这个人,现在的角色是扮演着什么。

“老大,老大。那边来信了!”陈智叫了两声,钟程才反应过来。

“哪里?”

“高艳丽。确定了,还是这个。”他说着比了一个剪刀手。钟程嘴唇微抿,到底是牵扯了这种东西进去。当时查档案时,虽然被不着痕迹地抹掉了,但是发生过的,总是会有破绽的。他就觉得没那么简单,一件稀疏平常的案件是不会被报复的。那就只有那种东西才会使人疯狂,无恶不作。

“她还交代什么了?”

“没有。”

“那就送她去她该去的地方,记得给那边说,把她看好,这个人很重要。”

“是。”就在陈智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钟程又开口了:“对了,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要让更多人听到,尤其是那里面一些重要的人员。”陈智开始不理解,突然醒悟过来。

“等等,你上次去孙杨生的现场,有碰到郑局吗?”

“老大,你说郑局。去了,他看了现场没待一会儿就离开了。”

“他是在赵玉北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老大,怎么了?”

“没事。去吧!让一盏灯带着吴凡凡过来。”陈智出去没多久,敲门声响了起来。

“进来吧!”

“你这小子,现在派头这么大?”钟程听着声音忙抬头。心想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赶紧站起身一脸严肃道:“郑局,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儿来了?”

郑云海白了钟程一眼,开口道:“你这一身正气被你一句话就埋没了下去。”

“是!郑局教训的是。”

“你这小子,少油嘴滑舌,看你十来年了,你装个孙子给谁看。说吧,有啥事?”

“郑局,您问反了,是您到我这儿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看你们案件跟得怎么样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没有查到线索,到底是怎么回事?”郑云海后面一句加高了分贝,不是对钟程发火,倒像是对他自己的恨意。

“郑局,如果正义与情义,忠诚与公平它们相互交织在一起了,我们最后到底该怎么做?”钟程明显看着郑云海的眼里有那么一瞬失焦,有团火簇一闪而过。

郑云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过身看着窗外,那背影在明暗交界里格外苍凉。声音如同十月寒霜喑哑清冷:“若是如此,就看宣判人是何人了。正义与公平是成立于道德之上,而情义与忠诚又建立于道德之上。二者本就没太大区别,人世中的俗世百态,这几个字又何以能概括!”

“我知道了!”钟程走在他身后,看着他身上这套衣服的某处,终究什么也没说。

“报告!郑局!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钟程说完就离开了。郑云海看着钟程的背影呢喃道:“后生可畏啊……”

“郑局,您怎么在这?是来找老大的吗?哦……不,是钟队长。”

“不,刚见过了。你们老大对你们好吗?”

“郑局,您……”

“无事,随便问问,你们来找你们老大的吧!他说有事先走了。我也走了,你们忙!”

“郑局,慢走!”一盏灯和吴凡凡对郑云海敬礼,平时钟程都不喜这一套,来这些虚的有何用。不过那只是对于自己,但是遇到领导和尊敬的人还是得敬礼,这是必须的,这是他们老大说的。

“一盏……师兄,你有没有觉得郑局很难过,像是快要哭了!”吴凡凡站在张一盏旁边,看着郑云海消失的走廊尽头说道。

“没有吧!郑局是何许人也,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爱哭包。能坐到他们这个位置,内心都不是一般的强大,不过也是这么哭过来的,就像我们老大。”一盏灯边说边摸着裤兜,准备给老大打电话。突然水瓢提着一大堆吃食走过来。

“水瓢,你彩票中奖了?舍得买这么多好吃的,咦,还是佛跳墙!”

“废话那么多,想吃就过来帮忙拿些。”

吴凡凡听着穆童如此说,也帮着接了些过来。一盏灯嘴里不忘说手里也跟着拿了几份。

“这是把我们整个队的晚饭都包了啊?老实说,到底谁买的。”

“老大的债主。”

“女的?”

“男的。”

“男的?”张一盏那一脸难尽的表情,被水瓢嫌弃了:“你那什么表情,这是前些日老大把人给撞了,然后老大让我去医院照看,这是他为了感谢而买的。”

“那这吃得心不安理不得的……”吴凡凡插了一句。

“那你们都别吃,等会我给他们一人分了去,剩下全部我吃。”水瓢作势去抢过来。

“算了,既然买了不吃多浪费,下次遇见再谢谢人家。”一盏灯抱紧手里的那份。水瓢见状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了,自顾自地向办公室走去。

第一陆军医院里。一个大男人被医生捏着脚缠着纱布,另一个男人坐在旁边等。关键是长得都不赖,门口排着长队,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平时多注意,少用力,一周左右就能恢复了。下次隔三天再来。”

“好的,谢谢医生!”钟程抢着回答,扶起椅子上的秦逸就出门了。

钟程直接带他上车,然后去楼下超市快速扫了一圈,出来时满满的购物袋。秦逸看着本想说点什么,想着他一病号还是少些要求了,最后并没有开口。他们路过一个西瓜摊前,秦逸眼睛一直看着,心里想着好想吃,好想吃。突然一个急刹车,旁边的人来了一句:“刚忘了买西瓜,我买点回去。”

他们到家天已经黑了,钟程现在感觉自己就像田螺姑娘,持家贤惠,还努力挣钱养家。他看了一眼坐在沙发看书的人,心想着赶快把这尊大佛伤养好,送走了,感觉快养不起了。

等钟程做了几个家常菜,他们吃过晚饭,城市的霓虹灯火早已照亮了黑夜。钟程这套商品房算是市中心不错的地方了,视野开阔,可以看见长江。那江滨两岸的夜景极美,平时也没太多时间欣赏。今日刚好秦逸想在阳台坐坐,他们便搭了两把座椅,中间支了个小圆桌,秦逸不能喝酒,他们便以果汁代替了。

杯壁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秦逸看着远处的灯火轻声说着:“谢谢你!让我感觉到了家的温暖,五年了!”

钟程喝了一口果汁,右手晃荡着玻璃杯,那果汁的肉泥挂在杯壁,增添了一丝喝酒般的情趣。

“你为何来到这里?”

“你不是已经查到了吗?”

“不,那些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是个人都能查到。”

“那你也太小看你自己了!”

“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钟程,你只要记住。要不是你撞上我,我们不会有任何交际。我们都不会成为彼此的麻烦。”

“可能吧!”

“不是可能,是事实。就算我现在在这里,也不会妨碍你的所有案子。”

钟程没有反驳,这个比他小两岁的秦逸。是以一种什么手段让自己能在父母不在的情况下,在老虎嘴里拔牙,把父母留下的基业创造到现在不可估量的地位,还有那一般人不可企及的金钱。秦逸坐在他旁边,似乎很轻,就如隔了半个云层。其实,又何尝不是他自己。

一个十七岁男孩坐在台阶上,那不可一世的眉目上挑着。而家里到处是挂着白布飘飞着,他的眼神里没有期冀,如同死神降临。

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站在他面前,然后半弯腰与他视线相对。随后又坐在他旁边的台阶上,像他一样看着天空。他做这一切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不必说他成功了。

“想不想查找你父母的死因,若是想的话,就来北川刑警大队来找我,我叫赵玉北,记住,我叫赵玉北。”他说完笑了一笑就转身走了。

他过了很多天,终于还是去找他了。可是他第一眼见到的是另一个人。他看着他道:“我是郑云海,赵玉北的直属上司,你是来找他的吧!”后来就这样,他选择进了警署学院,最后成立了北川特查队。

后面父母的死因,终其原因是他们自身造成的意外伤亡。从此他发誓,为了更多不被冤枉和背后的真相,他将永远忠于这份职业。

回忆就像洪水猛兽,有时会吞灭一个人的人性。会丧失大脑控制能力,可能疯魔,可能沉溺。

钟程迷蒙着眼睛看向远处的灯火,无数重影袭来困意,他眼皮再也抬不起,沉沉睡去。

秦逸关上阳台的所有窗户,又一瘸一拐的从房间里拿了两床被子,分别搭在他们各自身上。他给钟程搭被子的时侯,发现他脸颊还有一滴泪悬挂着,随后滴在地板上。

秦逸看着灯火背后的黑暗,很轻很轻地说道:“人间烟火也不过如此,那些所谓的仇恨恩义,罢了!由他去吧!”

次日清晨,大雨拍打着窗户,他们都清醒了,却又不互相干扰,各自寻了一处宁静。慢享这种平凡不受打扰的片刻安宁。

“活着真好!钟程,这段时间请病假吧!”

“好!”钟程看着雨顺着窗户流了下来,他打了一个电话,演绎得淋漓至尽。

“想必这雨是要下半月了!”

“秋雨绵绵,在正常不过。正好,雨过天晴就可以收网了。到时候想去哪?或者可以去我那里看看,我们一路骑行向北,如何?”

“我可没那么多钱?”

“这个不用担心,等你的这个案子结束,我们的车就到了。”

“说实话,我很想当初如果早点撞你,就不会相见恨晚了。”

“不,这种遇见还是刚好就好!就像你在这件案子中需要扮演的角色一样。”

“幸好,你不是我的敌人!”

“如果是那样,你会是我不二选择的对手。”

“哈哈……看来这些天我得装病了!”

“为何要装,你本来就生病了,你没发现吗?”秦逸笑着看了一眼钟程。

钟程掀开被子发现他没有穿衣服。一个喷嚏突然打出来,连着打了好几个,带着鼻音道:“你这是报私仇,你……”一个喷嚏又来了。

“算是吧!我可是睚眦必报的人,不然还能活到现在。现在我们扯平了!”这时敲门声响起,钟程看了一眼秦逸。秦逸看了看脚,又看了看他。钟程只得裹着被子去开门:“您好,您的外卖。”

“你点的?”

“除了我,还有谁?”

钟程把云吞放在桌面,递了一份给秦逸,指着两碗红黄的汤道:“这是什么?”

“红糖姜汤,驱寒。给我一碗!”

“你太可怕了!”

“那你得小心点!”

钟程虽没有去办公室,但是陈智和一盏灯他们都能独当一面,一有情况就汇报给他。如他料想得不错。这雨淅淅沥沥下了差不多半月,而三天一个缺腿缺身体缺头的一个也没落下。他们两人在家不是看雨就是听风,时不时聊聊远方的闪电雷鸣。

秦逸把收到的那封信烧掉了,他找着活下去的意义了,有些东西是活着的人的重担,放下比拿起更不容易,人生是一场修行,修的是人和心,行的是身和德。

一场雨过后,真的是雨过现彩虹。很多年没出现过了,彩虹真的好美。可是有些人就要走了。

钟程回到会议室,他直指那一年他第一次见到的人。

“郑云海,你就是杀害七人的真凶,你可还有辩解?”钟程看着郑云海的眼神有一霎那呆滞,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可能,钟程,你平时想怎么玩都是你的事,可是今天,我不会任你胡闹。”王亮首当其冲站了出来,其声铿将有力,让所有人都跟着点头,连钟程自己也有了一丝怀疑。不可能的,他一直相信自己不会出错。

“我也觉得是,钟程,你是不是想立功红了眼,才血口喷人?”石大全也愤愤道。

“郑云海,这个可是你的?这是我在孙杨生家发现的。”钟程拿起那颗纽扣,郑云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口,没有任何言语。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们不相信这是真实的。

“郑局,您开口说句话啊!”王亮着急得直搓手,又瞪了瞪钟程,后者就像没看到。

“是我!这一切都是我!”钟程松了一口气,同时他精神又紧绷,为什么他会承认得这么快。

郑云海抬头对上钟程的视线,微微一笑道:“钟程,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你后半月的雨季是装病吧!”所有人听到这一句话,本是没问题的,问题是'装'字上面。他为什么要装,他作为特查组队长,本应该在案发现场,他是怕牵扯进去还是为了避开什么人。

钟程不知道郑云海这句话里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不过他可以出示感冒证明,但这并不是他可以修养半个月的理由。或者郑云海只是要提醒他,提醒他什么呢,是他,秦逸。

钟程与郑云海对视着,钟程开口道:“是,我知道。感冒不足以我修养半月,可是最近确实劳心劳力,想必您也知道,孙杨生算是我的好哥们,看他如此……”

“钟程钟大队长,在坐的各位心知肚明,你什么时候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了。”副局长江宴平时很少开口,正常接触也就是工作上必要的接触,此人行事作风正派,中规中矩,样貌是那种并不起眼的人,可能与之相处一日,第二日便会忘了他的那种人。但就是这样的人,他把副局坐得稳稳当当。

“江副局,这您可冤枉我了!”钟程又回到那个痞子样。

“郑局,我们确实采集了您的相关证据,后四位遇难者皆有您的指纹,您或许不是真凶,但是您也是第一嫌疑人,只要您提供不在场的证明。”刑侦队支队长钱宇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不是他,他不是!”这声音不大不小,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们都忘了,刑警队总队长赵玉北一直没有开口,他向来公平正义。

“赵总队,那您说是谁?我们不能凭猜疑抓人。”市公安检查机关检查长李耀辉开口道。这是他第一次来参加此次会议。因为他们检察院接了自首电话,电话里的人没说是谁,只是说参加这次会议就会知晓。

“是……”赵玉北话还未落完。就被郑云海抢了话头:“是我!是我打电话自首的。”所有人都立即站起身,每个人的脸上不尽相同。因为一个人自首,说明他对所有事都已直接招认。

“郑云海,你……”赵玉北气得手发抖。一下子瘫软在座椅上。

“赵玉北,你不是总说是我让你儿子惨死吗?我还给你了,我把当年有关的人都送进地府去了,你开心吗?你得到满足了吗?我从没忘记过,我也没有劝你忘记过,你知道一个人走在独木桥上的感觉吗?黑夜里没有灯,四周全是森森鬼影,那些迷雾重重,我全部都拔起来了。还有当年的那个人,他的儿子就在北川。我也替你……”

“郑云海,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

“赵玉北,你振作点,不就七条人命吗?想想你的儿子被大卸七块的时侯你有多恨,我都明白。所以你给我好好的,你要是怎么样了?弟媳倩倩该怎么办?她还有活路吗?我本就是一个人,不用牵挂谁,也不用被人惦记,所以这一切都结束了。”

赵玉北一个四十几岁的人坐在那里,如无骨软体动物一样,哭得声泪俱下。

“郑云海,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这样,这一切是我……原来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

“没错,都是我!检查长,带我走吧!”郑云海没再看赵玉北,可是手铐戴上的时候,他却看了一眼钟程。钟程也看了过来,他从郑云海眼里看到了欣慰,或者是解脱。怎么会这样,不,哪里不对。

钟程不顾后面的人叫喊,他再次冲到档案库,然后又奔波在各个受害者家里,最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那面墙壁的白板上写满了各种人名,各种关系。

秦逸第一次来到他的办公室,他坐在沙发上看他胡子拉碴的像陀螺一样。最终还是走进了审讯室,然后与郑云海一起走上了被告席,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次两位被告同时审判。

钟程这次坐在观众台上,他们现在所有人的走向都在这最后一审,只要证据充足,那被告席上的人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钟程拿着装证据的文件袋手心冒着汗,秦逸进去之前给他说:“一个人能走到最后,靠的不是共情,而是真相。你作为特查组队长,就更应该不被恩情蒙了双眼,我想他对你不能指认他,而感到失望。他已经受到了一次背叛,绝不会受第二次背叛。公平不是在恩情之上,而是众生平等。他在等,等你最后指认他。说明你有那个能力填上那个坑,那个他不能也填不了的坑。他的遗憾不需要你去补。你不是他替身,你只是你,他希望你就是你!”

钟程看了看台上的秦逸,他淡定从容。他替他父母受过,但是他没有错,他站在上面是因为对赵玉北儿子的交代。他看着现场赵玉北没有来,那就如秦逸说得那般,他在等,等他指认他,只能是他。钟程的心脏犹如千斤压顶,呼吸不畅,疼痛难忍。

前面台上的声音从未消停,钟程看着周边的人神色凝重。

“被告郑云海,证词可否属实?”

“属……”

“等等……有新证据,我指认凶犯另有其人。”

这种案例少之又少,司法审判为了公平正义。加上又有人重新指认与凶犯招认,调查,一切属实。最后经过一月有余重新审判,赵玉北被判死刑。郑云海包庇罪犯,并利用职位和个人私情实行遮掩,念自首态度端正,重情义,叛无期徒刑。秦逸被无罪释放,他继承父母的财产早已在五年前全部捐赠出去,现在的身家都是他靠自己。司法念他态度端正,为人民做了贡献,父母之过,不应让下一代偿还。赵玉北又对他撤诉,说他从来没恨过他们的孩子。无辜之人不该替有罪之人受罚。

赵玉北死刑前可以最后一次见亲人。钟程扶着倩姨,郑云海双鬓已明显斑白,他被允许来看望。秦逸也随行来看忘了赵玉北。

“玉北,你何苦啊!”

“倩倩,对不起!但是做过了就得该承担!”

“你可曾后悔?”

“在那场车祸开始,我就已经后悔了。可是恨意只要燃起,扑灭就不容易。”赵玉北看了一眼秦逸。后一句对他说:“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你吃了很多苦!”秦逸听着这一句,心里讶异,原来那个时候帮他的人。秦逸没有言语,而是对他深深鞠了一躬。

“钟程,你个臭小子,终于成熟稳重了!”说着赵玉北却流下了眼泪,想必这个时侯他是最后悔的吧!

“孩子,或许我最对不起的是你了。我把你拉进了漩涡,又给你做了不好的榜样,希望你以我为戒。人这一生不需要大富大贵,却不能走错路。我希望你以后能忠于自己,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与职责。”

“赵……赵叔……”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喊他。

“小子,送我最后一程吧!”赵玉北对着钟程笑道。随后深情地看了一眼妻子。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背影在拐角的地方停了一下,却并没有回头。谁也不知道此刻赵玉北在想什么,是后悔当初出头害了儿子,还是报复了那些人。

行刑那天。钟程站在不远处观看了整个过程,赵玉北在行刑前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笑含泪。钟程接住骨灰盒的时候,就像那一年他站在他面前说:“来北川找我吧!我叫赵玉北!记住,我叫赵玉北!”

赵玉北落葬那天,天气阴沉沉的,他独自站在墓碑那里很久很久。他的身后还有一盏灯,陈智,水瓢,吴凡凡,秦逸。一群人站在远处一直看着他。那段时间他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他让自己很忙,高艳丽的案件背后又牵扯了很广,可是最近他并没有心力去继续追查,只能先放一边。等这一切结束了他真的病倒了。除了秦逸,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高艳丽吸那个东西是你吗?”

“不是,但是白金是我,还有那个电话亭的人也是。”

“当初你为什么选择替他遮掩,而不是阻止他陷入泥泞?”

“因为我知道,那些陷入泥泞的人都是身不由己。”

“如果所有人都把犯罪当成身不由己,那这个世界何来秩序,对那些死者可有公平可言?”

“你说得是对的!这世上若是都如此,何来秩序可言!只希望我们能够警醒他人,我相信你未来可期!”

“我想我没有那么大的报复,只希望我能在其位,谋其职,深其意,做其事。问心无愧就好!”

躺在床上的钟程瘦了一圈,活脱脱像个流浪汉。秦逸学着熬了一些粥给他:“你这还想不想我好了?这也太他爷的难吃了!秦逸,你的厨艺,为什么就没被你那聪慧的脑子改改呢?”

“你爱吃不吃!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劲。你不吃我喂给流浪狗。省得你浪费。”

“得!得!吃!我吃!谁让我现在身不由己!”

“看你这样,也好得差不多了,你还有一个月的假,可以出发了!”

“车都没……买……你什么时侯买的?”

“被你撞车后!”

“我真是服了你大爷的……”

“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去啊!有人报销挺好的!”秦逸看着他的精神还不错,那种痞子气又回来了。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山川湖海都在沉静。一条长长的道路,蜿蜒曲折延伸到天迹。两边的麦浪随着秋风摇曳,两个骑行的背影上带着五星红色飘扬,它们扬在时代先锋里,又随着时代落在人群里。

若乘风而去,能被困在枷锁里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愿我们不被自己抛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相永远只有一个。人间自是有真情道法,却不能以此目无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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