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抑郁症患者的自述抑郁症抑郁症自我救助

和我的抑郁症 和平相处

2018-08-17  本文已影响49人  老北1961

      我是老北,27岁的女生。

      我才27岁,又或者说,我已经27岁了。这个应该如花绽放的年纪,我的日常,却是行动迟钝眼神麻木的走进191,精神病院。新来的导医总是要再三确认说“是你就医么?”

      我常常会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生病的是我?可是这由不得我选择,它就是发生在我身上了。

      我也常常觉得,我是那个时代的牺牲品。

      病因,是长达六年的校园暴力和原生家庭的变故。我在无数个日夜哭得声嘶力竭一字一字敲下那些过往,每一件事都清清楚楚的印在脑子里,我浩浩荡荡的打出了上万字的控诉,眼泪把键盘浸湿,又浩浩荡荡的删除了。也许都是些鸡毛蒜皮,但是也没有人教会我,当时十二岁的我要怎么去应对那些突如其来的恶意的降临。

        把一个人关在一个牢笼里,长时间的孤立,嘲笑,打骂,她的身体没有流血,没有残缺,可是心呢?它还健全么?

          曾经我也是众人眼中聪明伶俐的女孩,考试第一,会唱歌跳舞写字画画,后来身体发育,我胖到一百四十多斤。因为同学嘲笑,我越发沉默,却不敢反抗。演变成嘲笑,讥讽,吐口水,扔垃圾,我自卑到头埋在胸前走路,没有人与我做朋友,不会说话也不会笑。一个人坐在教室靠窗的垃圾堆边,没有同桌,像一座孤岛伫立在角落,大家为了图方便,会空中抛物,垃圾常常就会落在我的头上身上,似乎我就是垃圾中的一员。有一天我忍无可忍反抗了,把他的书扔到地上,英语老师进来看到这一幕,她对我说,你给我出去,你这个神经病。我就成了公认的神经病。流言有一千分贝。那是种什么感觉?老师都说了当然是毋庸置疑的。我成了全校闻名的人。每做一件事,都会哄堂大笑,上台发言,田径赛跑,即使我弯腰捡一支笔,都是那些让我战栗的笑声,我失去快乐的能力。他们时刻在说,我是垃圾。

          原来我也有个和睦美好的家,我是计划生育年代罚款超生的。记忆里爸爸单位的下属总是送给我各种各样的礼物,伙伴们穿着打补丁的衣服鞋子而我有穿不完的公主裙和皮鞋,我领着他们到家里打开满满的零食告诉他们随便吃的时候,那种优越感后来我一度觉得好像不是我的童年,太模糊了,太短暂了,只有自卑,陪伴了我十二岁以后的时光。

          我的家不再是那个体面的家。爸爸终日待在那个灯光昏暗烟雾缭绕的屋子里,那些光膀子的男人眼神发光的盯着桌上的麻将,唯一能操控他们欲望的是输赢。爸爸赢钱了我就能睡个好觉,输钱了我连饭都没得吃。爸妈总是吵架,桌子掀翻了,茶壶砸碎了。妈妈总是歇斯底里的时而哭时而骂,甚至在我熟睡时拉着我去跳江。爸爸把打算留给我的房子还债了。妈妈每每说起来就说对不起我,可我只是想要安宁,安宁就好。可是他们不懂,也或者是无能为力。他们没有离婚,即使这个家是破碎的,总归也算个家。那些逢年过节来讨好的人再也不来了。我们发生的一切,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感叹一声,生活啊,从来也没饶过谁。弹一弹手里的烟灰,我的悲伤,只是那徐徐上升的烟雾里微不足道的一缕。

        后来那个爱笑的我对生活充满憧憬的我,再也不会笑了。直到语文老师癌症去世,我都没有抬起头来直视她的眼睛对她说一声谢谢。她是那么和蔼可亲的对我说,小乐你很棒,我希望你可以做语文课代表,我相信你可以。

        离开了校园,离开了家,在社会工作了几年,身边的环境改变了,我遇到了很好的领导和同事,每当我做错事的时候,他们说,没关系,再来一次。错了就再来一次。我变得开朗一些,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照射进来的温暖。当我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拿着奖杯和奖金,聚光灯和摄影机对着我们直播的时候,我得到了他的赞扬,那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他对我说,你要努力,你要出人头地,我相信你。

          但是,那些尘封的过往只是静默在时间里,无论什么时候被翻出来,还是要翻天覆地的。它总是要回来的。

          我至今仍然很抱歉,辜负了老师们的期望,我落荒而逃了。我没有完成任务,甚至没有好好和山区的孩子们说一声再见。

          我也没办法解释,我为什么落荒而逃了。

          我甚至哭着去求军医,能不能给我一粒安眠药,我已经失眠太久太久了。

          因为严重便秘肚子像怀孕五个月。

          我变得脾气暴躁,控制不住情绪,因为我的情绪我伤害了很多人。甚至那个孩子哭着对我说她想表演跳舞的时候,我拒绝了她。因为她没有跳好我剥夺了她表演的机会。我几乎每一秒都在愧疚我为什么要发脾气,但是我却没有理智,我也成了施暴者。可是每一次发脾气,都像在墙上钉了一枚钉子,即使拔出来,留下的洞也将是永远无法消除的。

        那些过往像藤蔓延伸在心里根深蒂固。

      你知道,当一个人无法操控自己的思想时那种疼痛么?恨不得想杀了自己,便不会伤人了。

        我甚至拨通了防御自杀心理热线。

          解放军191医院的医生告诉我,我被诊断为创伤后应激障碍,重度抑郁症。我在铁栅栏外久久的站着,听见里面的病人声嘶力竭的哭喊,我站在阳光下泪流满面,当然没有人笑话我,在医院那个地方,可以名正言顺的哭,不会有人笑话我。

        这一年,抑郁症让我整个人无精打采,不能集中精神,不能正常地与人交往,也无法应对压力。头痛、背痛、失眠的困扰,一会儿食欲高涨,一会儿看到食物就作呕。压抑,沉闷,痛苦,自我否定,我曾经试着呼救,我告诉他们我快没有力气了。可是他们说,我没有生病,我只是心情不好,我只是萎靡不振,如果我不能战胜自己,我就是个弱者。弱者不值得同情。

        那些说陪着我熬过去的人,最后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你是神经病,你爱怎么样随便你,我无能为力。

        其实我不怪他们,不怪任何一个离开我的人,面对负能量,任何人对会选择远离。

        每一个正常的人都在向着光明的地方奔跑,那里有正能量,有快乐,有温暖。

        我也向往那个地方。

        可是我的身体缺少多巴胺,我没有了对快乐的感知能力。麻木、冷漠、迟钝、机械、哭泣、灰暗、暴躁、歇斯底里,这些充斥着我的生活,我已经很久没有走出外面去看一看,去和陌生人笑一笑,去感受夏天的风抚过脸上的舒适。

        身体里住着两个小人,一个告诉我,没救了,我是垃圾,没救了。另一个告诉我,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得爬出去。

        仅存的理智告诉我我得爬出去。

        现在,我挺好的。

        我像一个婴儿蹒跚学步,去学习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去和陌生人问好,去广场看老人打太极,听夏天的鸟语花香,去图书馆看书,去健身房健身,虽然我还是不太去喧嚣的人群里。我会每天跑十公里,练瑜伽,也会练拳击,也能扛起五十公斤的杠铃做深蹲。

        可是奔跑的途中我会突然停下来哭。

        脑子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它跟我说就算你好起来又如何?你是个废物。

        蹲在地上哭很久很久,哭完了继续跑。

        我不敢说我打败了它,不敢说我战胜了它,至少当下,我没有想要放弃生命的念头。

          向我伤害过的每一个人说一声对不起。向我做错的每一件事说一声对不起。如果有机会,我会尽可能弥补。

          曾经有团队希望我加入抑郁症公益拍摄,我婉拒了。那么现在为什么要写出来?也许这是我无声的怒吼吧。

          每一天,都有人因为抑郁症离开世界。它仍然是不被认可的“病”。我们这样的边缘人,常常会羡慕那些人,癌症,残疾,甚至感冒,人们会带着他们去就医,会关爱怜悯他们,可是对于抑郁症,多数人认为那只是消极情绪的不自控,是弱者的表现。我想,没有人生来就厌弃生命,我们每一个人初生来到世界,都是带着向往憧憬的。谁也不想自我伤害甚至结束生命。

        抑郁症病人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自己的对立面。

        只是活着,就已经花光了勇气。

        我的梦想是,和我的抑郁症和平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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