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椅

清晨的雨阵很庞大，却被风吹乱了垂直的排列，上班的大军像赶赴战场的士兵，冲出拥挤的地铁，转眼间，占领了扶梯和楼梯，我也在其中。

我和穿堂风一起走过长廊，我拐进了办公室，它去了别处。

封闭的空间里，滞留着昨日的气味和记忆，就像一个密封的盒子，打开的一瞬间，除了急于换气的呼吸，忘记了搁浅的印象，于是，我打开窗户，让空气流动起来。

短时间内，我完成了每日的清洁流程，端着鲜亮的塑料盆走出办公室，拧起雪白的抹布，我去擦走廊上的排椅，目光接触到一张静美的笑面，那是旁边财务处的小雪，一个温婉的小女人，她每次都是争着擦这排公用的椅子，今天，我又没抢上。礼貌，近乎感激的笑容，我对着她灿烂的一笑。

排椅

目光洒向排椅的瞬间，脑海里燃起了一些记忆的碳，一幕幕关于排椅的场面，如同一个个舞台剧，竟鲜活了起来。

曹姐姐，我亲爱的师傅，她居住在遥远的上海，前些年的一次会面，我们坐在排椅上的情景，就像在昨天，手心亲热的相拥，言语中浓浓的关爱，还暖在心头，感叹人啊！一离别就是多年，虽然有微信这条线相连，可似乎也平添了疏离感。

眼前的排椅是冰凉的，它就是没有感情的铁，可记忆的温度总是会上升，一直延伸到过去的桥段。

那年盛夏的中午，用完自带的简单便当，我独自在开放式的大办公区里休息，吃完饭回来的娟子和索儿，带回来了一朵小阿妹米线的花，不确定此花的名字，只觉得它好美，她们非要让我插在发间，说来拍照玩。水红色的花儿，有向日葵般的花瓣，它的娇艳提亮了我暗淡的笑容。我们拍着照，笑声充满了办公区，排椅上留下了我们的欢乐。

小影种的绿植好美，那日开出了粉色的花朵，下午时光在闲中慵懒着，花儿的芬芳振奋了我们的视线，大家用围观来抒发赞美，排椅在女人们的涌动中，被挤满。

搬离旧办公室，是去年的五月，多少汗水挥洒在旧地，整理文件，收拾桌椅，归纳要还是扔的东西，忙碌、认真的我们，像是要转移阵地的部队。

掉下来的抽屉，是因为胶带没有粘牢，岂不知，它是留恋不舍的此地，挪不动的保险柜，它也在迁延不舍的时光，最不舍的还是人，因为旧办公区就要拆了，在感慨和留恋中，我们搬进了新的办公室。独门独户，再不会和矮格挡的友好目光相视一笑，有的只是长廊上的相遇和机械性的点头，还有格式化的微笑。

排椅还在，只是换了地方，很少有人再去坐它，也没有挤在一起的我们，再彼此拍照和谈心，现在没有人喜欢拍照了，可能是笑容都疲惫了，失去了昔日真和暖。更没有人喜欢谈心，因为都不喜欢交流了。

时间，是一条回不去的河流，以往所有的浪花，都会化作记忆里的节点，不经意的捞起一朵，它竟然有许多只眼睛，看进去时，就像在昨天。

雨还在下，凉了排椅的过往，风吹来，老了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