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池塘

至今我还不会游泳。

幸而我的工作范畴与游泳无关。

可不会游泳终归是我的遗憾。

小时候的我，大多时候是快乐的，自由的。说大多时候，是因为那时候实在是太胆大了：上树掏鸟窝，爬电线杆，下河捉螃蟹，特别是捉迷藏。

那时候，捉迷藏都是在树林里进行的。夏日的中午，趁大人们午休，我们不约而同的聚到树林里。

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桐油树林，树干低而粗壮。树枝分叉众多，像蛛网一样交错。这棵树的枝杈伸到那棵树的枝杈上，像一个个手挽手的好朋友。

就是这样的林子，成了我们儿时的乐园之一。

我们一有空就聚在那里捉迷藏。我们要先做一个小游戏，以便确定第一个是谁来找大家。

人选确定下来，要把眼睛用布蒙上，布还不能透光。事先规定好在哪几棵树上活动，否则犯规。蒙眼的人，仅凭树枝的晃动和晃动时发出的声音来判断其他人的方位。其他人不能发声，否则视为犯规，自动移交，自罚蒙上眼睛开始下一轮。

没有人犯规的话，如果把你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时，就按输了对待。

这样的游戏，我们玩了又玩，乐此不疲。

可是，有一日，那个蒙眼睛的艳艳，踩空掉树了。我们一行人眼睁睁的看着她库库咚咚的在地上还翻了几个滚儿，而后，她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高。

这可把我们都吓傻了！从前可是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我们六神无主。年龄稍大一点儿的虎子哥，赶紧下树，询问情况。我们这才慌慌张张的从树上溜下去。

好在等了一会儿，艳艳说她的手脚都还能动，就是腿部擦伤了好大一片。我们再也没有心情继续玩耍了，但约定，谁也不能把这事告诉大人。

可是，我爸还是听说了。他让我禁足了两个星期，记得当时，在家急得上蹿下跳。

好了伤疤忘了疼。

转眼暑假到来了。

大人忙着农活，我们这些小孩子又发现了一件乐事——游泳。

村头稻田旁有两个大大的池塘，傍晚时分，村里的人总喜欢聚在那儿，张家长李家短，好不热闹。

夜幕降临，大人开始唤来自家孩子，在边缘浅水地带，给孩子洗去一天的疲惫。远处，朦朦胧胧间，可见三五大人，在游泳，扑腾腾，让我们这些小孩好生羡慕。

不知是谁提议要学游泳的，但大人不同意。于是，我们便想到了中午这个时间段。

第一天中午，我们下水了。当我感觉水面离我的胸口越来越近的时候，内心是兴奋而又恐慌的。

可能都一样的感受，所以，我们都选择在较浅的区域练习。尽管在水里乱扑腾，但内心还是很兴奋的。

有了第一次，我们开始期待下一次。

有时候，中午也有大人在池塘旁的大树下休息。

机会总会有的。我们瞒着大人乐此不疲。

那天的阳光毒辣，地面像被烈火灼烧一般。我们又一次跳进了池塘里，拨开最上面温热的水层，随之而来的是沁人心脾的凉水。

我正享受难得的凉爽，忽听得岸上传来爸爸的声音。我定睛一看，吓得我一激灵，除了他生气的脸庞，还有手里那根长长的棍子。

我觉得我完了，这顿打是逃不了了！

灰溜溜的上岸，同伴们同情的目光，热风吹动粘在身上的湿漉漉的衣服，竟让我打了一个寒战！

挨了一顿打不说，中午再也不让我出门了，我的游泳到底没有学成。

心里想着，总有机会的。可是，此后，小学毕业了，开始上中学了，时间再也没有这么宽裕了，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再也没有一起玩过了。

直至今日，午夜梦回，小时候爬树，游泳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但工作在外，举家外迁，老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去了。

今年春节，有幸回老家一趟。特意去所有的地方转了转。

桐油树林已经缩成一小片了，池塘边的大树没了踪迹，池塘里竟然没了一滴水。荒草丛生，好不荒凉。小伙伴们，都也工作在外，拖家带口，老家的池塘旁悄无声息。

我忽然很想他们，想我们那些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