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2018-05-15  本文已影响0人  sunset123

今天我打电话给奶奶了,问了她的近况,她就又开始跟我说起以前的事情。

奶奶是个童养媳,八岁就来到了我爷爷家。奶奶的父亲去参军了,母亲没办法独自养大那么多孩子就自己去改嫁了,而奶奶就沦为童养媳的命运。

她一生都很苦,来到了爷爷家也没有享过福。当时村里还是生产队的生产模式,每天早上六点就要准时上工,忙活的都是公家的地,自己辛辛苦苦开辟的荒地要等下工了才能去打理。每天晚上都是伸手不见五指了才进家门。以前的孩子都很听话,不用爷爷奶奶教训就知道自己挑水做饭,也不用我奶奶亲自带孩子,之前是有太奶奶,现在是有我的大姑姑。大的孩子背着小的孩子上学割草锄地,一点怨言也没有。

奶奶说怀着我爸。自家种的玉米丰收了,大着肚子还扛着百八十斤玉米回来,碰到上坡上不去了,休息一趟,咬紧牙关扛上去,那个时候没人帮她,爷爷要忙爷爷的,扛不回去就算是丢掉了,可惜,况且家里米不够吃。以前的生活太艰难,公家分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只能掺些用玉米番薯进去,现在的人拿来吃是养生,以前人那是生活所迫。

奶奶生了六个孩子,加上还有一个老母亲,一家九口人,一个晚餐要煮一大锅的饭,每个人能吃半斤,按照现在,一个人一餐就吃掉我一天的干粮。开饭了家里的饭勺就没有停过,饿慌了,吃得也快,人又多,这个盛完,那个又吃完了。都煮青菜还好,要是有肉,指不定抢到菜碗都要翻,最喜欢抢的就是肥肉,茶余饭后,几个小孩子就在那里争你今晚抢了多少块肉,又比我多了几块,下次一定要抢回来。

奶奶每次都说她吃怕了木薯粥,一辈子都不想再吃了。有次我央求她煮给我吃,我觉得还挺好吃,还吃了好几碗,吃了不会腻,要是我奶奶去开一家店,叫忆苦思甜饭,肯定很赚钱。吃惯了肉,偶尔吃吃还是蛮不错的选择,而我奶奶以前要天天吃这种东西,特别是三年大饥荒,中国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是木薯粥养活了我的奶奶,但是只能每餐吃很稀的。总是吃不饱。在那种艰难时候,爷爷和奶奶坚持了下来,还带着六个孩子,着实不容易。

不富足的生活却养成了一种知足的生活习惯。奶奶也不指望她的孩子能有多大出息,能不像以前一样挨饿就是最好的生活。而且她最后悔的就是没有能力送孩子去读多点书。她自己说她自己“大字都不识一个”。每每都劝我要好好读书,文化人找吃的都容易。我考大学那会儿,又是给我求符带在身上,又是去帮我算命,高高兴兴的回来说,稳了稳了,有菩萨保佑你,一定能上大学。

到外面读书了,我总想起她一个老人家孤零零,再也没有我跟她聊天了,她以前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跟谁讲了她该又多孤单。我记忆最深刻的是奶奶的双手双脚,奶奶的双手手脚皮肤都是一样的,奶奶总是下地,夏天下地也不穿鞋子下地,所以手和脚都是一样的粗糙。小时候摸着奶奶的手,就是那种粗糙的皮,纹理特别清晰,一条一条地龟裂,就连夏天也一样,冬天更加了不得,有时候还会裂出血来。小时候奶奶有一双尼龙袜子,每次奶奶穿袜子的时候,粗糙的皮肤和纤维发生碰撞,发出“咔咔”的声音。晚上拉被子睡觉,手碰到被子的声音跟穿袜子的声音一摸一样。

我对奶奶的记忆都是她艰苦的记忆,奶奶说她享不得福,要享福的时候就是该动不了的时候了,还能忙活,地里就不能荒。也多亏我奶奶,因为有她,到现在我家吃的还是新鲜绿色无公害的蔬菜,还有真真正正的花生油。

我在想,有一天我也会变老,也会变成奶奶一样,佝偻着背。只不过是年代在改变,奶奶跟我说她如何种庄稼,而我只能跟我的孙子说你奶奶以前是怎么玩QQ玩微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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