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过哪些既快乐又痛苦的事?

2015-12-22  本文已影响171人  七幕人生音乐剧

制作一部百老汇音乐剧的中文版,需要做哪些事?首先,你要个中文剧本。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人间便洒满阳光。但一个堪称完美的中文版剧本,并不是打个响指,就能“嗖”地一下从天而降的。

今天,我们找到《我,堂吉诃德》的剧本翻译兼歌词译配程何,聊一聊《我,堂吉诃德》中文版诞生的过程,和排练期间发生的那些趣事。

程 何 Vangel

清华大学生物科学与技术系毕业,与友人联合成立清华大学音乐剧社。数年来长期从事大型音乐剧歌词译配工作,主导/参与过国内至今本土化的所有百老汇大型音乐剧歌词译配。曾与译配大师薛范先生合作并受其指导,拥有国内领先的音乐剧本地化经验。译配作品包括音乐剧《变身怪医》、《吉屋出租》(工作坊制作)、《妈妈咪呀!》中文世界首演版、《猫》中文世界首演版、《我,堂吉诃德》、《一步登天》、《Q大道》中文世界首演版等。

程何:六易其稿只是一个虚指

“我这两天比较清闲,现在就是我验收成果的时候。”程何平静地说。

可能观众不知道,她对于这个本子抱着何等敬畏的心情:反复打磨,反复斟酌,只为将原作者想要传达的东西原原本本告诉观众。

她说,最近不知为何对这个本子信心爆棚。

的确应该有信心,这么久的脚踏实地,何愁没有底气畅谈理想主义?

开演前,程何每天都要在排练现场。

Q1:听说你曾六易其稿?

A:“六”只是一个虚指了,修改次数真是不计其数。

刚开始排练的时候,演员常要看剧本。

Q2:你对自己的男神(男主角刘阳)干了什么?

A:我S(虐)了他。排练的前三周是他S我——“剧本这个地方不行,我要出戏的!”改。和他关小黑屋里,他说这个地方是如何如何,改。然后等到我改到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后,就变成我S他,“你今天又错了这个词,你今天又错了那个词,你这个发音不行”之类。就像我俩手里拿着鞭子,瞅着对方的错误就“叭唧”打一鞭。

《我,堂吉诃德》排练照

Q3:所以在这部戏的创作过程当中一直在和演员磨合,在细小之处不停改动是吗?

A:对。

单独练习的“神父”

Q4:对你来说最难的一点是什么?

A:这个戏有不难的地方吗?

拍定妆照的时候仍守在一旁工作的程何

Q5:我们知道堂吉诃德在原作里说话用词就比较奇怪,会不会担心翻译过来之后听不懂?要如何平衡“让观众听懂”和“保留原文意味”的呢?

A:堂吉诃德说话与其说是文言文,不如说是文白。或者说是类似于武侠小说里的风格。因为在英文版的本子里,堂吉诃德这个人的说话风格,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守旧的人,我是一个古人”,我就说古英语。其实是因为他读了很多骑士小说,那里面讲话的人就是这样子,像thou,art……讲话会押韵。所以说,放在中文里的情况就类似于,这个人可能读了很多武侠小说,平常讲话带一点武侠的味道。他用的就是武侠小说里的文白,包括武侠小说里可能会有一些定场诗,一些类似骈文、韵文这些东西用到自己的日常对话中去。这些东西在他的脑子里扎根了,影响太深了。对于中国人来说,你听到这样一个用武侠小说的方式说话的人,你会觉得这个人读书读傻了。而且舞台上其他所有角色说话和他都是不一样的,他们也会做出反应,让大家觉得堂吉诃德说话很好玩。

《我,堂吉诃德》中文版18日首演谢幕

Q6:所以是故意做出了一种反差,让这个角色更立体?

A:对,就是把原文的内容搬到中文里去,算是某种程度的本土化吧。

剧中的堂吉诃德形象(找亮点)

Q7:近几年来你一直做音乐剧的剧本翻译及歌词译配。接触过这么多本子,你又怎么看待《我,堂吉诃德》呢?

A:应该说《我,堂吉诃德》算是我做到现在最喜欢的一个本子,这真的是一个伟大的本子。所有我做过的本子,我都不觉得是自己的作品,我只是在传达原作者的东西。所以我对这个本子怀着崇敬的心情,只要我自己的工作做到位,把原作者要传达给观众的东西,我对这个本子没有丝毫的怀疑。

《我,堂吉诃德》中文版发布会上的程何和七幕人生CEO杨嘉敏

Q8: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些在翻译的过程中有趣的点吗?

答:我做译配不是对原作品的艺术特性做止损的过程,反而是作者想要传达出的多个层面的东西,对于母语是中文的观众来说,你听到英文很难反应过来。但是如果我把这几个层面嚼透,并且放进中文,那么中文母语的观众听到之后,会比听到英语的反应更大。

我举个例子,“The queen-cunning! The castle - formidable! The bishop - charmingly diagonal!”这段词是这个剧本里的一个棋盘戏。塞万提斯把阿隆索·奎哈纳家正在吵架的家人比作棋子,他们几个人针锋相对吵架的过程就相当于下一盘棋。安东尼娅,是皇后,是cunning狡猾,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你不知道会她往哪个方向走。The castle, 城堡,或者说战车,formidable,气势威猛,因为他都走直的,“哗”地从这边走到那边。“The bishop - charmingly diagonal”,diagonal是个双关语,指的是对角线,就是说他做事情的方法比较独树一帜。那这个要怎么翻呢,这个我和亲王(马伯庸)共同想出来的一个方法:皇后——八面玲珑,因为她可以走八个方向,她的性格也是机智狡猾,左右逢源。战车——横冲直撞,这个不用解释了,气势也很威猛。主教——不走平常路。他不走平的只走斜的。他处事方式也很精妙,很有自己的个性。


棋盘戏

Q9:这个处理的很巧妙,还有其他类似好玩的分享吗?

A:对,这个东西你别说中文观众了,就算是英文观众听原版英文都不一定反应得出这几层双关,但是把它翻译过来以后,只要你仔细想一想就会找到里面的机巧。像这一类的文字游戏,剧本里有很多。比如第一首歌:

“Hear me now

Oh thoubleak and unbearable world,

Thou artbase and debauched as canbe; ”

用了六个b,去增强它的气势感。但是中文里没有头韵这种东西,而且中文里没有浊音。所以我们给它改成了句内韵:

“听我

你这人间已病入膏

尽是堕落癫

这个东西就对了。

《我,堂吉诃德》部分歌名


Q10:所以你觉得这岁是一个反复修改,但是很快乐的过程?

A:创作这个剧的过程是我人生到现在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当然痛苦也有,也很难忘,但在结果面前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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