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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庄水系列⑥|盼水

2018-06-05  本文已影响409人  李彦国
王金庄水系列⑥|盼水

这张图是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社会学系硕士研究生江沛老师制作的。这幅图是王金庄水窖示意图。他的论文好像五年以后才能发布,现在只能在《中国农业大学学报》上发表。江沛老师是孙教授团队里专门研究王金庄水这一分工课题的成员吧。我是王金庄人,是愚昧的求水队伍中的一员,我把求水的一些碎片,试着记下来。

王金庄人在与自然的适应与改造中,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和无力。无法弄懂的自然科学有很多,不免产生畏惧思想。

王金庄的房屋坐北朝南的留东南门,座南朝北的留西北门,院里向外的排水道是有说法的,要圈住大门。人们是讲究门水的。不少人模模糊糊搞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敢瞎干。盖房是大事,留大门,打水窖,修水道都要慎重。

如果不讲风水,我行我素,一旦家里出了事会犯嘀咕的。

对这幅图,有两处不明。一,大门一半朝院,一半创山。二,水道是个直的。

老石匠说:“再穷也要留个创山门儿。”这是王金庄人一直以来根深蒂固的建筑文化思想。不留创山门不吉利。王金庄大门基本都留创山门。

关于水道,有一种说法:直水道剑指主房门口,大凶。我不懂这种迷信说法,盖房时,怎样排水顺,就怎样留水道,啥也不讲究,随意而为之。结果父亲死于非命。连我这个典型的无神论者都留下了心头的结。

下次翻盖,我也不敢胡来了,别人怎样留水道,咱也怎样留。别人圈住大门,我也要圈住。

王金庄人一般都是这样留水道的。

王金庄水系列⑥|盼水

王金庄历史,一点一点艰难地向前推进。面对恶劣而恐怖的自然环境,常常无能为力。人们只有祈祷神明,求救于天。王金庄人比北上广的人更信神信天。每一项农事活动,都与神灵紧密联系,长此以往,形成了固定的观念,逐渐演变成王金庄独有的文化现象。

盖房时,当院正墙上留“地天窑”,敬天地爷,“一日三叩首,早晚一柱香”,“敬天求下雨,贺地保平安”。

主屋正墙也留一个窑,烧香磕头。我缺乏这些信仰,也就缺乏这些知识。

初一十五,人们都去龙王庙烧香求雨,更有守庙如家的神婆老人,她们虔诚地为村人祈祷,不计报酬,不计工分。膝盖跪得麻木,额头磕得流血。

曾记得那年,旱魃为虐,大闹春旱,从清明到谷雨,从立夏到小满,一个个播种季节都过去了,不见一星雨点,种不上地,“农夫心里如烫煮”。村妇烧香不顶事,神婆磕头也无效,情况越来越糟,十万火急。李大爷抱着谷草,冲上山岗,去燎“旱骨桩”。这里的人愤怒地骂旱魃“要命骨桩”。谷草火闭邪,能烧死旱魃这个罪恶的“旱骨桩”,一把火,烧死它,烧死这个可恶的“要命骨桩”。

王金庄水系列⑥|盼水

晚上四街五队场,召开群众大会,把李爷爷揪到台上,公社干部趾高气扬,振臂举拳,带着群众声嘶力竭地高声呐喊:“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还把曹爷爷揪到台上,让他左手提神像,右手拿镢头,对着全体群众的面把神像打个稀巴烂,然后再振臂举拳,带群众呼喊口号“砸烂一切牛鬼蛇神!”

批李爷爷,横扫了他虔诚的良心,斗曹爷爷,砸烂了他心中的希望。

李爷爷曹爷爷愚昧,揪斗李爷爷愚昧不愚昧呢?

我们无法战胜旱灾,我们只有盼望,连盼雨的权利都被剥夺,连一点希望的念想都不能有,我们就真的不是人了,不能活了。

我不信神力,但我看到王金庄人为盼雨磕头如捣蒜的可怜的身影,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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