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结婚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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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十月了。”
“天气真好，开的是芙蓉花吧。”
“唔……芙蓉的花语是……”
“啊！是平凡中的高洁，还有……”
“纤细之美、贞操……纯洁、变化莫测？”
林吾希单手托着下巴，目光直直地盯着车窗外的风景。
此时的她，内心空空荡荡的，与紧贴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那个纤细身影形成了无人知晓的反差。
车窗外的画面在她眼中一页一页地滑过，暗地里，时间也随之溜走。
过眼即逝，外面形形色色的人，川流不息的车，都好似一场梦，来得快，去得快……
醒来后，忘得更快。
这里，公交车“走走停停”，带着林吾希久违的自由驶向梦结束的地方——××机场。
02
黎初是一家上市公司的CEO以及多家知名公司的大股东。
虽然这些曾经都是他已逝的父亲打下的江山，但身为唯一的继承人，他在事业上丝毫不逊色于他的父亲。
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的男人，其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有才华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林吾希就是其中之一。
孤傲的他在遇到孤独的她时，
一场梦就开始了。
他们的新婚的那一天过得奢华又平淡。
婚后，没有什么蜜月，没有什么同房，也没有什么……
黎初在外经营着事业，林吾希在内维持着贤妻形象。
但是，黎初真得很爱她。
03
“妈，您快尝尝我做的药膳。听黎初说，您一直肠胃不好，这药膳是专门调理肠胃用。”
林吾希将药膳小心翼翼地端到婆婆面前，满脸微笑的她像很多新婚的女人一样，希望能够得到慈祥的婆婆的喜爱。
“我一把年纪的人喝这些能有多大的用，倒是初儿，天天在公司里忙来忙去，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踏实。吾希呀，你就别糟蹋了东西，倒回锅里温着吧，等初儿回来你给他呈一碗。”
“妈，您放心，我煮得多，待会黎初回来，我再给他呈一碗就是了，这碗您先喝着。”
林吾希的婆婆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舀了一勺药汤送到嘴边。
“妈，您小心点烫。”林吾希关心地提醒。
尝过汤后，婆婆放下勺子，用教育的语气对林吾希说：“你这汤烧过火候了，味道欠佳。初儿打小就吃惯了张妈做的饭，你平时要多跟张妈学学。”
“好的，妈。但是，今天张妈有事，这顿饭就先委屈您了。”
“……算了算了，我也就今天在初儿这住一晚，一顿两顿都没什么。哎，就怕初儿他不习惯。”
“妈，您放心，明天我就跟张妈学做饭。”
这时，夜幕下的庭院突然被照亮，随之听到的是轿车驶入的声音。
“黎初回来了！妈，您坐着，我去开门。”
04
“吾希，我回来了……”
“嗯。今天辛苦了，快进来吧，都等着你吃饭呢。”林吾希带着笑，温柔地望着黎初。
“吾希，今天……”
“妈！我们上了就是了，怎劳您下来。”林吾希听到后面有动静，急忙转过身，正是婆婆。
“妈。”黎初脱口而出道。
“哎呀，初儿回来啦！快叫妈看看……累坏了吧，快上了吃饭。”婆婆一见到亲生儿子，就像嗜酒的诗人见到名酒，恨不得，不醉不归。
林吾希大概好比是某种微生物，在适当的范围内，能够升华酒的香味，与之和谐共存。倘若超出这个范围，就会坏了诗人的雅兴。
也许……就是她败了酒。
林吾希跟着黎初和婆婆去到餐厅，然后她忙着开始摆碗端菜。
整个就餐过程，除了婆婆对儿子细腻的关心以外，几乎就只剩下沉默。
但不管怎么说，林吾希也是黎家的儿媳，所以，婆婆还是扯了一句正题。
“……对了，前些天，你二姨打电话请我们去吃她家老二的满月酒，就在下周二，×××国际酒店。初儿，你到时候还是要腾一下时间。”婆婆的表情微妙，微微张开的嘴型似有下话。
“我知道了，妈，下周二我会带上吾希一起去。”
“你也是，光嘴上说说，叫妈放心的下？”
“你表叔他们也就比你们早一年多结婚。”说到这，婆婆瞥了一眼林吾希——她与黎初之间隔了一个成年人的距离，“如今老二满月，还专门生在龙年，这下你二姨家中添龙娃，可不得把她高兴坏了！”
婆婆的声音突然提高，面上划过一抹急切的神色。
很快，婆婆补充道：“……初儿，你到时候多写点礼钱。”
黎初看了一眼母亲，点点头。
05
“对不起，吾希……我回来晚了。我妈她为难你了吗？”
晚饭后，已经将近十二点。林吾希收拾着餐厅和厨房，婆婆一直粘着儿子全然不在乎疲倦，而黎初不断地劝着母亲快去休息。
回到家的他其实只想和妻子单独带着一起。
十二点半，房门关上的那一刻。
黎初终于如愿以偿。
“快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林吾希躲开黎初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转身往床的方向走去。
虽然刚洗完澡，但她还是习惯性地穿好睡衣。
林吾希躺到了自己的枕头上，又盖上自己的被子，便准备睡去。
黎初见状，心里猛得一紧。
“那个……吾希。我妈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她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约定，所以……”说话间，黎初坐到了床的另一侧。
“嗯……”林吾希低声应道，随之转过身，面对着黎初。
“没关系的。世间能有多少做母亲的不想抱孙子，妈这么想，合情合理。”
林吾希面带微笑，目光温柔地落在黎初半蹙的眉间。
“吾希……”黎初直直地盯着妻子的眼睛，不经意间，他的手向林吾希伸去。
“下次妈要是再射影这件事，我会跟她说你身子弱，要调理一年。吾希，你不用担心。”说完，黎初的手就不听使唤，擅自把林吾希的被子向上拉了拉。
“对不……”
“晚安。”林吾希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淡淡的，不掺杂任何的情绪。
“……晚安，吾希。”黎初在喉咙间发出温柔的声音。
今夜，他难以入睡。
同夜，她睡得很自然。
06
后来的几个月，林吾希几乎从早到晚都跟在张妈身边学习做饭（主要是学习经验以及了解黎初的喜好），除此之外，她还会和张妈一起在下午三四点左右到综合市场购买食材——林吾希的人生似乎已经走上了家庭主妇的道路。
至少每次出门遇到稍微熟悉的人或熟悉林吾希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十分礼貌地面带微笑，打声招呼。
“哎呀，黎太太早！”
“黎太太又来买菜，张姐也在啊！”
“黎太太还真是贤惠！”
“黎太太这么年轻，以后打算二孩还是三孩？”
“黎太太……”
这里的综合市场是xx市最大的市场，它的后面紧邻着几栋老式公寓。公寓很旧也很朴素，孤独地委身在繁华的大都市中，好像一幅精美的图画上落了污点，远看微不足道，近看令人不安。
据说，这几栋老式公寓最终会在今年十月份左右被拆除。
“张妈，还是和之前一样。您去A区和B区，我到C区，五点半就在门口等您。”
“好。”张妈应道，“……太太注意安全嘞！”
“放心吧，张妈。”
话毕，林吾希目光坚定地往C区方向走去。
A、B、C三个字母将综合市场从前往后分为三个区域。
C区最靠后也最接近老式公寓。
从进入综合市场到现在林吾希买完食材只用了23分钟，比平时快了半个多小时。
“4点26分，不错嘛。”林吾希看着表，在心中笑了笑。
然后她一边往综合市场的后门走去，一边利索地脱下长及大腿的外套，大方地露出后背印有“舞动青春”字样的T恤，又从男士运动短裤的口袋中取出发圈，随意扎了一个松松的低马尾，紧接着她取出外套口袋里的黑框零度眼镜，熟练地往鼻梁上一戴。
就这样简单的换装，让林吾希看起来也仅仅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奶奶！我来看您了！”林吾希站在老式公寓里一间住户的门前，对着里面刻意大声叫喊。
她的行为举止突然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连嗓音都变得甜美和躁动，完全不再是之前那个稳重端庄的富家新太太——黎太太。
“奶——奶——！”林吾希着急地又大喊了两声，指关节在木门上断断续续地敲打。
终于，她听到屋里穿了的那个细微的脚步声。
“是小七来了吗？小七……”
开门的是一位佝偻银发，目光呆滞的老人。
“奶奶！”
“哎呀，小七，奶奶好久没见到你啦！都长这么高了！”
“什么嘛奶奶，我昨天才看过您，您又不记得了。”
“昨……昨天？哎呀，真是老了老了，记性不行了。”
“奶奶您快坐吧，我买了新鲜的蔬菜，到时候让……欸？保姆今天没来吗？”看到厨房有些乱糟糟的，林吾希比免疑惑。她走到小冰箱面前，将她有意单独装在一个口袋的蔬菜依次放入冷藏。
“小七你在说什么啊？来来，快吃水果。”
奶奶笑眯眯地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切成类似月牙形的苹果递给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林吾希。
“奶奶，这个苹果已经烂掉了，不能再吃了，我另外给您重新削一个。”
“哎呀，咋烂掉了呢？奶奶这就去丢掉。”
突然间，林吾希发起了愣，片刻后她回过神来，没有直接去削苹果，而是拿起木桌上属于奶奶的老年手机，打开后，手机里立刻弹出了一条未读消息。
原来有事今天来不了。
“对了奶奶，我找到工作了！但是离这里很远，我打算……九月下旬的时候把您送到工作附近的养老院，您看……愿意吗？”
林吾希有些忐忑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她明白，很多像奶奶这般年纪的老人宁愿独居，也不愿意离开他们残缺记忆中仅存的温暖乡。
这也是为什么，政府不得不为老公寓做出几十年的退让。
“奶奶这里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小七去哪奶奶就跟着好了。”
“真的吗！奶奶您愿意离开？”
林吾希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她的眼角不禁有点儿湿润。
记忆力严重衰退以及听力下降、目光模糊的奶奶一直挂在嘴边的“小七”才是她心中真正牵挂的温暖乡。
这种感觉真好……
即便她只是一个替代品，却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触及灵魂的轻松。
5点11分时，恢复如初的林吾希离开了公寓，拧着另一个口袋的蔬菜，步伐轻快地往前门走去。
对于张妈而言，今天再平常不过来。
对于林吾希而言，今天是自由的起点。
07
九月中旬的时候，林吾希收到了好友结婚的邀请函。她将这件事告诉了黎初。
黎初想了想，说：“吾希，我和你一起去吧。”
“欸？你……公司最近很忙吧。”听到黎初的回答，林吾希不免有些惊讶，她原本只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没关系，我会抽出时间。”黎初保证道。
“可是之前表哥家老二……”话及此，林吾希突然哑言。
自从上次婆婆提到表哥家老二满月宴一事，黎初似乎对关于生孩子的话题有了反感。
可按理说，这种事情，真要反感逃避的话，也应该是热恋期的女方吧？
黎初别过头去，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才淡淡开口，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吾希，我和你一起去参加婚礼。唔……请柬上是写着‘邀请您及您全家’？”
“什么？……对啊。”林吾希本以为黎初已经打算结束今天的话题，没想到他还在思考参加婚礼这件事。
唔……为什么他这么在意“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明明……
好友婚礼当天很热闹。
虽然奢华不及林吾希的婚礼，但新郎新娘，特别是新娘的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羞涩、憧憬未来的笑容。
林吾希记得，她婚礼那天，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差点儿让面部肌肉僵住。
“吾希！吾希！”刚化完妆的好友见到林吾希时，激动地挤出了泪珠。
真正的朋友之间向来无需华丽的辞藻来粉饰，一个热情的拥抱就足够。
“莉，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吾希！好想你……”
“小心别把这么漂亮的妆弄花了。”林吾希见到好友即欲落泪的模样，就抢先一步转移好友的注意力，“莉，恭喜你。其实上学那会儿，我就有过撮合你们的想法。”
“什么嘛！吾希现在才告诉我。不过……上学时，那家伙还是个老实的笨蛋。现在……倒是变得、变得……”越往后说，好友的声音就越小。她的脸颊通红通红的，也不知是突然害羞的缘故，还是妆容造成的。
“变得成熟、有魅力、能给你带来安全感，对吗？”林吾希打断好友的话。
好友的脸变得更加通红，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林吾希见状，偷偷地笑了起来。
谁料，这种俏皮打趣的场景并没有维持多久。
好友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她迅速地抬起头，没等林吾希反应过来，擅自将她拉到更衣室里。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吾希，你知道吗……在我认识的人当中，你看起来都是最幸福的那个人。自己有才华不说，另一半还是众星追捧的月亮，关键是，冷清的月亮唯独将他的温柔留给你，可是……你跟我说实话，你和他结婚后真的幸福吗？”
好友的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关切，但是仿佛猜到真相的好友，内心却在害怕，与此同时，心急如焚。
“……莉。”
林吾希低下头，本能地回避。
“吾希你说话呀！自从你结婚后，就再也没联系我，我给你发的消息，打的电话全都石沉大海。我并不清楚你过得如何，但是……但是我确信，我能感觉到，你——从来就没有爱过他！对吗，吾希？”
“莉，我……”林吾希把头埋得更低，她想要开口解释，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友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时间从指尖悄无声息地溜走，离婚礼开始尚且还早。
婚礼的大厅中，黎初正焦急地在寻找林吾希的身影。
“吾希，若是有一天你觉得累了，无论什么时候你告诉，我一定帮你……一定！”
“好。”林吾希抬起头，看着新娘漂亮脸蛋，微笑着答应。
婚礼开始的半个小时前，有些狼狈的黎初终于……
终于，找到你了！
黎初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终于，要结束了吗？
林吾希看向舞台，若有所思。
08
一年前，林吾希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大城市。她将在这个大城市以黎家新妇的身份生活至少一年。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林吾希遇到了一个住在老公寓的奶奶，后来她就经常去探望这位独居的奶奶。
渐渐的，林吾希注意到了一些事情。
时至今日，独居的奶奶只剩下一个孙女，叫徐晓柒。
徐晓柒在外地通过贫困申请上着一所专科学校。林吾希嫁给黎初的前一年，徐晓柒刚好大四毕业。
她一个专科毕业生，本来门槛就低。再加上徐晓柒在大学四年里一直忙于兼职打工，也就荒废了学业，她除了能吃苦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竞争优势。
徐晓柒因此陷入了恐慌和迷茫。
不久，她患上了重度抑郁。
因为没有脸回家，徐晓柒打算自己一个人在外地自身自灭。然而，命运弄人，独自在外漂泊的她，有一天被人贩子拐走。
好巧不巧，徐晓柒被拐走的那一年，在她所独居的“贫民区”，有一伙人贩子被捕并且上了新闻。
林吾希刚好因为那则新闻陷入过恐慌。
遗憾的是，这么长时间过去被拐走的人还是不见踪迹，就连尸体也找不到。
徐晓柒在大学期间性格就比较孤僻。她不擅长打理人际关系，更不会改变自己，一直是一根筋走到底，结果最后又没钱又没朋友，更没有所谓的存在感。即使她在“贫民区”里，也仍然如同一颗默默无闻的沙粒，只要大风刮来，随时都会被社会这个大沙漠所掩盖。
被拐走的不久后，徐晓柒曾经带过的“贫民区”就被强行拆除。
她似乎，从未来过这个世上。
她的存在也只是徒增令人唏嘘的故事罢了。
奶奶本就年纪大了，又没人照顾。现在哪怕是视力、听力还是记忆力，都在被岁月无情地淡化。很多时候林吾希去看奶奶，奶奶都会将她认成是自己的孙女。
越到后面，奶奶就认定了林吾希是她相依为命的孙女。
最终林吾希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代替徐晓柒，活着。
在她看来，这个决定是两全的。
既省去了离婚的麻烦，又能够照顾一位她打心底里认同的亲人——林吾希是孤儿。
“小七你放心，虽然你对我而言只是陌生人。但是我会替你好好的活着，我会替你照顾奶奶，会替你……完成你曾经的梦想”。
距离高考还有30天，徐晓柒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我知道我成绩差，但是我还是希望有一天我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带着奶奶在大城市中快乐地生活。
徐晓柒，加油！
09
林吾希消失后的半年里，黎初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他想尽一切办法去找林吾希，结果……没有结果。
警察告诉黎初，每年有800万左右人口失踪，他们也无能为力。
母亲央求他，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女人而已，赶紧再谈一个。
这天夜里，黎初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内心的空虚让他感到意志消沉、精神萎靡。
不知不觉间，他就对着一张空荡荡的双人床发起了呆。
一年前，他向林吾希求婚，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三年。
林吾希犹豫着接过了黎初递来的戒指，但前提是给她一年的适应期，从结婚后的第一天算起。
黎楚为了真心、也不想思念成愁，便答应了林吾希。
另外，一方面他的母亲总是时不时的催促他快点结婚，免得到时候人跑了，她想早点抱到孙子的愿望就会破灭。另一方面，即使在他和林吾希在一起了三年，黎初却感觉只有三个月。林吾希对他而言，依旧那般新鲜，那般让他好奇。
“也许，我从来没有看懂过你……吾希，你真正的想法会是什么……”
思及至此，黎初抬头望向天花板。
他是个守信又专情的人，哪怕离一年之期只有最后几个小时的时候，他还是忍住了。
他不想成为恶魔，只愿像天使一般守在她身边。
“可是为什么……吾希，你从未骗过我，这一次，是为什么？我自认为问心无愧，我一直以真心待你，你对我有过……”黎初埋下脑袋，面部肌肉痛苦地紧缩，泪水夺眶而出。
他就算再孤傲、再坚强，可心终究是肉做的……
兜里的手机毫无征兆地震动起来，一次、两次、三次……
第四次震动的时候，黎初按下了开关键。
一条未读的邮件，来自四年前那个他熟悉又陌生的账号——林吾希结婚前的手机号码。
……
黎初，也许你收到这则邮件是半年后，也许……没有也许。
首先，对不起，我没有遵守约定。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为人妻。
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伪装成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形象，一个温婉乖顺的大家儿媳形象，一个也许有过梦想，但没有前途，只能依靠丈夫的形象。
但是……我，向来孤独。
我完全体会不到把全身心交给一人的安心和幸福。
我过惯了那种没有安全感的日子。
我能够理解你，努力却什么都没得到的感受。
我也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心动。
我喜欢你，从心底里。
可是，我爱过你吗？我不知道，爱又是什么……我能理解，但体会不到。
请原谅我不辞而别。
黎初盯着手机出了神，泪水一汩接着一汩地涌出。
黑屏的手机上落满了五味成杂的眼泪。
不知何时，灵魂深处发出痛苦的呻吟，“我等你……吾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