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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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听说了吗？最近镇子上来了个疯疯癫癫的女人，逢人便问：你见过俺姐吗？她眉心上有颗痣，见着她了记得跟她说我回家了。”

“听说了听说了，村里老一辈儿人说啊，这个疯女人以前也是挺伶俐俏皮的姑娘呢，只可惜后来啊……唉，多好一姑娘啊。”

原本冷冷清清的镇子因为一个疯癫的女人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哗与热闹。

“奶奶，我回来了。”凯文将背上的书包扔到桌子上，一头钻进了厨房。

“奶奶，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啊？好香啊！”凯文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用手去掀锅盖。

“小馋猫，仔细手给你烫掉。”刘婶拿起炊帚狠狠地敲打凯文伸出的手。

“哎呦！”凯文迅速抽回手，连忙朝着被打得潮红的地方不停地哈着气，低着头悻悻地站在一旁再不敢言语。

“咳咳咳，咳咳咳……”

铁门像是被谁的咳嗽声给推开了，刘叔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开饭了，凯文，你把饭菜端堂屋吧，仔细脚下……”刘婶话还没说完，凯文就掀开帘子一溜小跑进了堂屋。

“老头子，你听说了吧？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就是……”饭桌上，刘婶尽可能地压低声音问他。

刘叔拿起筷子敲了敲桌子，斜着眼睛瞪着她，好一会儿了悄声嘀咕：“小孩子还在呢，啥话都往外说，你这老娘们嘴没个把门的！”

刘婶像犯了什么大错似的低下头，半晌，她用筷子夹起几块肉沫送到凯文碗里：“乖，多吃点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凯文微微抬起头，偷偷看一眼爷爷，刘叔此时正低下头喂猫，凯文轻呼一口气，配着碗里的肉沫将最后几口米饭全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打了一饱嗝儿，撂下碗一溜烟跑出去玩了。

“这孩子，忘学不忘玩，瞧你给惯的！”刘叔不满地嘟囔着，拿着筷子在那盆菜里不厌其烦地来回扒拉。

“她来找过你没？”挑拣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夹起一小块肉心满意得地送进嘴里。

“没……没有。”刘婶支支吾吾地回答。

“没有最好，就是来了也别让她进家，咱们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刘叔重重地撂下筷子，眼睛直勾勾盯得她头皮发麻。

吃完饭，刘叔推着自行车又出去了，刘婶收拾完碗筷又去擦桌子，擦完桌子后她抱着一盆污水刚走出门口，迎面就撞上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正眼巴巴地望着她，刘婶怀里抱的盆子瞬时摔落在地，水溅了一地，她惊慌失措地环顾一圈，没有人，她赶紧捡起摔在地上的盆子，一把拽住那个女人的手就往家里拖。那女人倒也不反抗，一声不吭地任由刘婶将她拽进院子里。她身上穿的那件破旧的旗袍裙子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但刘婶知道它是蓝色的，青花瓷的蓝，那是当年刘婶亲手为她做的衣裳。

“你咋又回来了？不是说了别再来了吗？”刘婶在她胳膊上使劲拧了一下，语气里满是指责。

“姐，我实在太想他啦，我想看看他……”她透过眼前满头杂乱的头发缝看着刘婶，带着哭腔边说边用手擦脸。

“去去去，你见了他还不是更难受，他又不能认你，还不是你自作自受，要是你当初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他怎么着也脱不了干系……”刘婶边说边从橱柜里拿出一块馒头塞进她手里，又给她端了一碗水。

“姐，你别说他了。当初也是我自愿的，我认。凯文他……还好吧？我对不起这孩子，也对不起你跟姐夫。”她边吃边轻轻地啜泣。

“你放心，我跟老刘不会亏待他的，这孩子也真是命苦，虽说这孩子喊我们爷爷奶奶，但他也是我们俩心窝子里的宝……”刘婶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眉心上的痣，她只要一叹息就会不由自主地抚摸那颗痣，仿佛那痣能给她带来一些慰藉。

“姐，这是我存的……一点钱，你别嫌少，我实在啥也没有了……”她像变魔术般从破旧的旗袍底下掏出一些钱，将它塞进刘婶手心里。

见刘婶半晌没言语，那女人站起身：“姐，我走了，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你等一下。”那个女人刚走到门口，刘婶叫住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堂屋，不一会儿又出来了，她将一张照片塞进她怀里，轻轻关上了门。

“刘婶，你听说了吗，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死了，就在村东头，手里攥着张不知道从哪偷来的照片，看着顶像你家凯文呢！”

刘婶的心一沉，待那人走了以后，她幽幽地说：“她不叫疯女人，她有名字的，她叫美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