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醺忧
直到我陷入昏迷的那一刻,我都不清楚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小时候在玩过家家时,我总是新娘,而他始终扮新郎。
我们只有在玩过家家时,他才会叫我的名字,“惜之,惜之”,而我总是叫他,“若华哥哥,若华哥哥。”
但在其他时候,他都只愿意叫我“妹妹,妹妹”,而我也叫他“若华,若华。”
我们之间一直都差了一步。
我是叶惜之,他是顾若华。
时间就这样从过家家到了初中。
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学校,但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
我们一起上学,只要到了那个岔路口,他却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哪怕碰见,都装作不认识我。
但他晚上一直都站在那个岔路口等我。
不管我是因为值日,还是和同学玩闹,来晚了,无论有多晚,他一直站在那个岔路口等我。
我坚信那个岔路口一定有魔法。
有一天,我在电视上看到,只要在一个地方捏着鼻子,原地绕三圈,嘴里说,“我要代表星星打败你”,这样,你的心愿就能实现了。
于是,我和若华哥哥放学回到家之后,我又偷偷跑出家门到岔路口。
我捏着鼻子原地绕圈,嘴里不断地说,“我要代表星星守护你”。
原来,一直是我记错了。
我出奇地考上了重点高中,只不过我的分数刚刚到高中的录取线。
爸爸妈妈特别高兴,打算请若华哥哥到家中吃饭,感谢他一直帮我补习功课。
然而,若华竟然没有考上高中。
以他的成绩明明可以进入任何一所重点高中,但他却为了给我补习功课放弃了自己的复习时间。
若华哥哥,你让我如何面对这令人激动地500分?
你让我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
最终,若华决定去当兵。
若华哥哥不愿意复读,也不愿意去私立高中。
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一样可以成功。
那天,若华来我家找我。
自从出成绩之后,我就很少出门。
我害怕碰见若华哥哥,害怕面对我的高中是牺牲他的未来换来的,这一残酷的事实。
若华说:“我打算重新复读一年,过几天就要去报道了。”
若华看出我眼中的歉疚,摸了摸我的头。“就算我复读一年,一样考得比你好!”
说罢,若华骄傲的抬起头。
我倏地笑出声,“对嘛,这才是我的若华哥哥。”
若华神色凝重的对我说:“我不在你身边,不能像以前那样贪玩了。”
我调皮地说:“ 明年你来了,不就有人管我了。”
若华好像要对我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像儿时一样,敲了敲我的额头。
若华对我妈妈说:“阿姨,今天惜之我就借走了。”还没等我妈妈开口,我拽着若华的胳膊,赶快出门,一秒钟都不敢耽误。
若华带我去吃炸鸡。平时我爸妈不让我吃炸鸡,我一吃脸上就爆痘,我爸妈就看出来我又贪吃了。
看着桌子上的炸鸡,口水都流出来了,但还是不敢拿。
若华拿起一个鸡腿放到我的嘴里,:“吃吧,我保证今天吃多少鸡腿,叔叔阿姨都看不出来。”
随后若华拿出一套护肤品,洗完脸之后,涂上这个,就不会爆痘了。
这套护肤品当作你考上高中的礼物,惜之,恭喜你。
我一直很相信若华,没有顾忌的吃炸鸡。
我好久都没吃炸鸡了,吃的满嘴都是。
若华拿起纸巾,我伸手去拿,若华却避开我的手,一边擦我的嘴角,一边宠溺的说:“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旁边顾客盯着我们看,我害羞地低下头,心里却很甜蜜。
随后,若华带我去游乐园。
“马上到我们了,没买雨衣怎么办?”
我往后一看,今天刚好是周末,好多人在排队,重新排队又要好久,我的心情一下子有点失落。
若华拿出雨衣披在我的肩上,走吧。到最高点了,我发现我还是很害怕。紧张的闭上眼睛,手却不知道往哪放,忽然我的手被若华哥哥牢牢地抓住,船在急速下降,我大声地喊出“耶,太好玩了”。
晚上,我和若华在公园散步。
我开心的给若华讲述我对高中的憧憬:“高中肯定特别大而且景色特别好;我见过那所高中的学长学姐,校服特别好看;以后,学姐罩着你……”我自顾自的讲着,却没注意到若华渐渐低下的头和脸上不易被发觉的眼泪,而这一切原本是属于若华。
若华把我抱在怀里,我感受到他的纠结和困惑,却不明白为什么。最后,若华只是默默地说:“惜之,回去吧。”
我妈告诉我,若华走了,去当兵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去复读了吗?他不会骗我的,他怎么可能会骗我呢?
我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离别,却不知何时再见。
若华在新兵连考核拿了第一。
若华担任了军训教官。
若华参加了国际侦察兵交流比赛,并获得了不错的成绩。
若华考上了军校。
若华被授予少尉军衔。
若华,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我踏上了去新疆的火车。我蹦蹦跳跳的下了火车。
为什么会有很多蒙面的人?
最近新疆是不是在维稳演练?
我还能见到若华吗?
他们为什么不穿军装?
砰砰砰……
原来子弹入心脏的速度这么快,若华,我还想再见你一面,但我撑不下去了。
我倒在地上,意识模糊之际,我看到若华穿着军装奔向我,若华穿军装的样子真帅。
滚烫的眼泪在我掉在我的脸颊上,我恢复了意识。
原来是若华把我抱在怀里,如同若华那一年的怀抱,沉稳从容之外多了几分慌乱。
若华,我不想走。
若华,我好想问问你:“我们是什么关系?但我已经没力气开口了。
若华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附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惜之,我的新娘。
我真舍不得你。
若华,我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