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小说 叹春风

第四章

后晌，热汗涔涔。知了躲在阴凉处刮噪不安。宜春楼里清闲，姑娘们婆子们各自忙碌。绣花的，打盹的，洗衣服的。阿兰坐在闺阁内临窗的桌边涂丹寇，将十根红彤彤的指头晾晒在日光下。忽听见外面一片喧腾，便尖着十根兰花指撩开窗帘，探头去瞧热闹。正见一婆子领一女子进来。婆子与坐在屋脊下绣花的丫头说，这是新来的姑娘！你给她带后院去，寻个空房间与她。丫头说，你自己去，我忙着呢。

阿兰慌忙拿眼打量，觉得普通不过，身段呆板的仿佛一截木头，脸蛋不够美艳，一对眉毛疏淡，眼神涣散，头发编一根辫子，末梢坠一红玛瑙，穿着也土气，土布碎花袍子，绿色绣花鞋。不觉生起无名之火。新鲜的娘儿们多了，天知道哪里来的。窑子里的贼爪子多了，天知道是不是又多出一个来。好色之徒们从来喜新厌旧，恐怕容不得她们这些老货色。便懒洋洋起身，想该与她一个下马威，叫她早些打包滚蛋，哪里来的滚哪里去。

她立在衣橱前瞅一橱子华美绚烂的裙子袍子，着实纠结，到底怎样穿才妥当。过于奢华，她自然猜到原因；过于清淡，压不住场面。犹豫不决，还是选一鹅黄素色旗袍，趿拉一双绣花鞋，对镜子拿发梳刷黑黝黝的波浪，来回甩了甩，那发丝更是柔顺娇媚，云鬓半理，千般妩媚万般风骚堆在肩膀上，又喷两滴夜巴黎香水，兀自扭动柔软的腰肢往后院去了。穿堂风大，卷起袍子一角，露出光溜溜的一节大腿，生动鲜活。

她立在她面前，两手绞一手绢，冷笑，尖酸刻薄道，哎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新买一个丫头来？是后厨烧火的吗？会做菜吗？说着，将包裹得娇模娇样身体歪在墙壁上，哼！五大三粗的一个铁――塔―― 她拿眼角斜睨对方。婆子笑得前仰后合。又听她娇声斥责，在我们霞飞路，这等货色只能烧火，打杂！

婆子乐不可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