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无心

眼角滑落一颗泪水，他不曾想过他会是这样的死法。他更没想过她会变成这样的人，从当年的羸弱到今天的犀利。他爱她的所有，可她却唾弃他的一切。氧气供应心脏，绿色布块落在裸露的胸前，明明失去意识，一切却还是清晰的。被小心掏出的心脏极大部分是为她跳动的，所以如此。剪断每一根冠脉、静脉，抽离，都像撇开他支离破碎的心，移除他喜欢她的部分。爱一个人没有错，掏空了心脏，他失去了所有意识。

那年初秋，他认识了她，一个善良温和的女孩。

因为喜欢，他开始抑制不住他自己，每一次上课都坐在她附近，他想要和她说话，可是自己却不懂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方法。因为他彻头彻尾是个宅男，除了英雄联盟，什么都不擅长。不过倒也不是，他还会高数，他数学的悟性高，而她数学真的不堪入眼的差。这也算是契机吧，那天破天荒的她过来和他谈话了。那天的情形他记得很清楚，很清楚。

“冉然，你数学不错，借你的数学作业抄一下！”

对，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但他的回答是，他还没做完，不过明天可以给他。那天晚上他熬夜将所有题目写完，明知道她说不急还是想要尽快完成，万一她找了别人呢？

庆幸没有，他成功地将自己的作业交给了她。或者，她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开始和他说上很多话，她问他在宿舍都做些什么？他瞬间觉得自己就像个宠物一般，卑微、可怜。他一一回答她问的每一个问题，毫不掩饰，他也像是获得奖励一般，教她玩英雄联盟。

那就是另他更激动的事了，每天他们都沉浸在“排位”“组队副本”等操作中。后来过了一年，感情有些增进，他试图和她说说喜欢她的事。

“我好像喜欢了一个女孩……”

“谁呀？我们班的还是其他班的？”

他知道，如果他说其他班，她一定不信，她知道他很宅。

“嗯，大班里的。”

“说说看！”

“4班的一个女孩，我想告白……我怕他不答应。”

大学上课，他们都是组班的，4班和他们一个班。这样应该可信，如果她有一点点喜欢他的话，那就好了。

“告白啊！不告白怎么知道她喜不喜欢你！”

她的声音里没有犹豫，他觉得说不下去了，算了吧。

后来她学车了，听说认识了一个不错的男孩子。后来游戏世界里有了另一个他，她就再也没和他说过话了。不过也不是吧，偶尔还会叫他打打排位，带队什么的。后来他们谈恋爱了，她就很少来班里了，她学会逃课，学会自己打boss，准确的来说是有人带她打boss。

他开始有些消沉，她不闻不问，他开始慢慢退出她的世界，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熟悉了就开始淡去，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就也说不上联系。

他还是有用的，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作业帮她，点名帮她，排位帮她，外卖帮她……一旦踏进这种沼泽地就别想轻易出来，他深陷，且无法自拔。

过了许久，他毕业了，她也毕业了。毕业那天满满的她的浪漫，他看在眼里，他爱她。可是好景不长吧，听说他的男朋友心脏不行，急需心源，她说让他帮她。

可是这不是肾，如果是，他可以的，他可以将另一半肾给他，匹配的话。可是她慌了，她抓紧他的手，第一次，这么多年的第一次，她握紧了他的手。

“怎么办？他要死了，我找不到，医院也没有……你爱我的对吧？”

对，我爱你。他说，他马上承认了，但是爱情不是束缚！

“……可是，医生说，适合的……”

她低下头，松开手，面目显得有些狰狞。他看着她，她的头发还是像那年那样长，那样细，那样柔软。他抱紧她，也许这是本能，他没有思考，直接将她搂紧怀里了。

后来他们去了酒吧，她说她学会喝酒了，她想麻醉自己。是的，他也就陪她去了。

他说，你别喝醉，你还要照顾他。

她说，医院会看好他……

她说话时眼神空洞，他心疼，可是他没有办法。

可是就是那一晚，他终究还是帮了她。他不知道酒吧除了卖酒，贩毒，还收购人体器官。

她拿在手里的刀遁入他的胸口，错开他的心脏，他错愕地看着她，他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

她故作镇静，慢慢后退，留他在长沙发上麻木的等待黑暗袭来。他的身体被移动到一个响着杂声冰冷的地方，他摸索着周围，只能抬起手指，床边有些濡湿，微弱的嗅觉告诉他这里充斥的，是血腥味。

他就在这一处黑暗地地方失去了她，失去了他的所有，他还来不及恨她。

阳光普照，光线落在灰色墓碑上，显得冰凉。他站在烈日下很久了，身体依旧一点都暖不起来。他抵住心口，敞开的白色衬衫领口有条粗长的伤疤，伤疤旁边还有一条细长的，那是她亲手刺穿的。

墓前的名字是熟悉的，他的名字——然然。准确的来说，是她称呼他的名字，有些可笑，墓碑是她怜悯他，而给他的。墓志铭也是，他有些心痛，那就更好笑了，心都不在了，还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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