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早恋》

2018-08-13  本文已影响0人  画眉的画

《早恋》

        爸爸顺手递给我一封信,他说,你的信,然后就走开了。信是隔壁班的男孩写给我的,他给我寄来一本《中学生数理化》有一道题他用三种方法解答出来,说是经典题,信末叮嘱我,说我这次数学考的不好,暑假要多做几何题。

      那一年我读初二,十四岁。

      信到我手上已经被打开过的了,爸爸是学校的老师,我生气的问爸爸是谁开了我的信,爸爸说,他收到的是这样的了,不知道是谁。暑假还把信寄到学校估计都是这下场的吧,生气归生气我也没多想,物理题三种方法其实我都看不大懂,也许考试不会考这么难的,我把信收起来,不再追问这事。

      爸爸在饭桌上跟妈妈聊天,说到那位给我写信的男孩家庭情况,只是说,很实在人家的孩子,爷爷是中农,成分有点高,男孩爸爸头脑很活络,没有赞美也没有贬低,也不做评价,他们很平淡的聊天,我在旁边默默吃完饭,又偷偷溜去看小说了。

      男孩在学校算是出色,我理科成绩很差,这很苦恼,爸爸说,腹有诗书气自华,那时候,开始拼命读课本以外的书,无非就是想有自己的高度,不用以仰视的眼光去看自己爱慕的男孩。

      爸爸拿了我的《窗外》,过几天带我去城里书店买书。给我买了很多有关于美术的书,在夕阳里,我们踩着单车,经过村口幽静的竹林时,爸爸对我说,《窗外》这一类小说最好不要看了,明年就中考,无非就是早恋、失恋、爱无能、爱不得很无聊的。他在努力表达些什么?爸爸对我的教育总是很克制,少女时代的我,敏感多愁又偏执,我想起前几天那封不知道被谁打开的信,内心有些疑惑,但没说出来。

      过年时,庙里的灯笼画都破旧了,我照着年画里临摹了“金鸡报喜”“鲤鱼跃龙门”之类的,守庙的老伯去我家,爸爸拿我的画给老伯看,他一眼看中我的画,便要走了,把我画的公鸡和鲤鱼糊到灯笼,高高的挂在庙前了,老伯给我送来几对代表吉祥的桔子。初三开学的时候,爸爸问我,你喜欢画画,不如我给你报个美术班吧。

        初三到镇上去上学,周末学校不用补课的时候就去城里学美术,功课很紧张,男孩子托朋友给我递过纸条,都是有关于理科题的解答,我理科很差,也没办法跟他接上话,可我喜欢文学,记得在回信我是用了抒情和优美的手法表达内心的情感,但他却还是只在信里给我做题,我很是不解他的意思,所有的情感只能宣泄在日记里。很快初中毕业,我们连毕业纪念册都没有互相给对方留下。也许有负气,也许又有不甘心。

        没有学多久就因为功课太紧而没再去学美术,也没有从事美术这个行业,但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当我重新拿起画笔来,小时候的感觉又回来了。如今,写作和画画成了我业余的两大爱好。当我和先生讲起当年那些往事,他就是当年给我写信的男孩,他说,当年是喜欢我,但并不懂怎么表达,只好给我做很多他认为我不会的数学和物理题。

        机缘巧合,很多年后在城市的某个红灯路口,我与那个男孩再次遇到,我们才真正的谈起恋爱,因为有着青春期那份朦朦胧胧的互相倾慕,我们更加珍惜对方,一路顺利的相惜相爱。

        我一直在想,面对一个青春期又属于敏感型的女儿,爸爸发现我跟男孩子通信,他内心是如何着急和担忧,又要克制自己冷静假装若无其事的处理女孩子青春期遇到的问题。他硬着头皮看琼瑶的《窗外》无非就是想了解其中的内容,可以从中引导自己的女儿,他让我去学美术,并非是真的想让我从事这个行业,更重要的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别让早恋耽误了前程。我想,每一个在成长中的女孩都是爸爸小心翼翼在呵护着,怕太重伤了那颗易碎的玻璃心,又怕不小心孩子走偏了路,要多少年后,我们才明白爸爸那些看似平常的语言或行动力里包含着的是对女儿无限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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