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消失的少年 一
2020-02-23 本文已影响0人
包小明
“他们不知道，还好我知道”
何凯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
我被请去协助认尸。
那是一个肮脏腐臭的乡村废塘里，
两岸的山矛草有半人那样高。
他的尸身已是一片乌青色，
肚子积满了污水，高高隆起，
将那黑色的衬衣都给撑开了；
他的头脸遭了鱼群的啃噬，
昔日的粗眉亮目也被吃掉了，
光秃秃，空荡荡。很丑陋。
而那一身的尸臭味，数米外，
也熏得我的眼睛直想要流出泪来。
要不是那一头的青皮和
手上那根绑着的红绳，
我是怎么也想不到，
这会是我那阳光健康，憧憬未来时，
一双眼睛满是希望的老同桌。
有人在一旁哭得要昏厥过去，
那是位妇人，半跪在那里，
一只手握拳锤着地面，
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光着一双赤足，被划出了几个破口，
血竟是止不住的流；
她穿一身皱巴巴的衣服，
头发凌乱的披散着，
长发飘进眼睛，她直接就是一把猛扯。
她放声大哭着，嘴里猛吼着：
“你咋这么苦的心呀！
你死了叫妈怎么活下去啊！”
何凯之死，引起了媒体的一阵骚动。
在高考分数出来的这段时间，
如此的新闻总能引来社会的热议。
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
就有记者轻车熟路的撰写好了文章，
取名为：
《少年离去 高考带来什么？》
有人说：“死了也好，这样的承受能力，以后进了社会也是死路一条。”
有人说：“这妈可怜，养个这样的儿子，一场高考就夺了命。”
有人说：“现在社会工作机会这么多，为什么非得把高考当成唯一出路？”
有人说：“高考不过一场游戏，胜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参与过。”
他们将这场死亡，
归咎于何凯柔弱的少年心肠，
他们看到了他那跳湖时怯懦，
却没看到他那之前黑灯人影下的坚强。
他们只说高考不过一场游戏比赛，
却又处于旁观，所以容易遗忘，
不是所有人的参赛资格，都来之容易。
他们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
而何凯的可恶之处，
就是太将高考当回事。
可是，他们又何曾懂得，
高考之于何凯，有怎样的意义。
他们不知道，还好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