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相逢应不识「恋与许墨同人」

乞巧节。

夜晚的集市热闹得很。各色花灯、金玉珠翠交相辉映，绽着不一样的光彩。游人在集市间来回穿梭，享受着难得的悠闲与欢愉。

没有人注意到，人来人往的朱雀桥旁，静静地立着一名男子。

男子衣袂飘飘，大而宽敞的袍袖将他很好地隐藏在了人群的阴影里。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桥上千般繁华，他的眼波却并未漾动分毫。

夜渐深，桥上的人渐渐散去，只有零星的小摊，还映在温暖的灯火中。

男子甩了甩袍袖，转身大步走上了朱雀桥。踏上桥顶的青石板，他停住了脚步，半倚在桥顶的栏楯上，身子缓缓向外探去。

桥面下的水波粼粼，倒映着点点的灯光，煞是好看。

男子却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的目光仍是清冷的，清冷而落寞。

那些繁华，那些热闹，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曾经的许家，钟鸣鼎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许家二公子，更是得了一位沉鱼落雁般的可人儿。然而当时的他却并不满足，他想要更多。他不想再被人称为庶子。他想要整个世界。

直到七年前。她走了。因为他布下的局。

这七年来，他时常来到这里，来到这金陵城中最繁华的朱雀桥上。他终于体会到，那些原本自己最看重的名与利，都不再重要了。什么爵位，什么禄饷，都不重要了。

他拣了京郊一套素雅的院落，带走几套常穿的衣物，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从此金陵城里，再没有许墨之名。

那个曾为争权夺利搅动风云的许墨，再也没有了。只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他日思夜想的那个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即使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在乎她。

清明来到这桥头的时候，桥上还不是这般繁华景象。细密的烟雨笼成一层薄雾，罩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凝成晶莹的水珠。

这是他清明之后第一次到这桥上来。素净的玉冠昭示着几月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不动声色，却已让京城天翻地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都已没有了卷土重来的可能。

他缓缓抬手，露出指尖紧紧夹住的玉石。那是他为她雕的，却还没来得及送给她。

许墨的眼中现出了一抹浓到化不开的忧伤。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把它呼了出来。

他有些模糊的眼角，忽然扫过一个泛着金色的小身影。

许墨的瞳孔因惊讶而微微收缩。

那身影眸中的星点、唇角的笑意，他都曾在哪里见过。

许墨有些呆滞地愣在原地，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个小身影的靠近。

“这位公子，你在这儿看什么呢？”小身影绕到许墨身后，俏皮地问道，“是在等人么？”

许墨回过神来，向那小身影绽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不是。小姑娘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玩，家里人该担心了。”

“没事的——”小身影欲言又止，见许墨仍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告诉你也无妨，我是鹊桥仙，引牛郎仙与织女姐姐相会后，便乘空溜到人间来逛逛。”

“原来是小仙子，失敬了。”许墨躬身行礼，语气中却带有一丝戏谑。

“你笑什么？不相信？”小仙子小手一扬，捧出一盏荷花灯，“现在该相信了吧？”

“许某从未不信过。”许墨依旧笑着，略带歉意地向小仙子拱了拱手。

“七夕良宵，公子既然不是在等人，又待在这桥上作甚？”小仙子有些不解。

许墨沉默半晌，方答言道：“也许是在等人吧。只是我等的那人，不会来了。”

“这是为何？”小仙子活泼的双髻上染上了一丝疑惑。

“不说了。”许墨止住话题，低下头来，轻柔地摩了摩小仙子的双髻，“小仙子七夕，也都是一个人过么？”

“我？我从未过过七夕。”小仙子天真地笑道。

“哦？”许墨挑了挑眉，露出柔密刘海下清澈的双眸，“那么今日初见，也是缘分。许某将此物托付给小仙子，如何？”他拢了拢袖口，将那枚雕刻精美的玉石展露出来。

“这是——”

见小仙子犹豫着，许墨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将那枚玉石放在她的手心里。

“小仙子若遇上我等的那人，记得把这个给她。”

“公子在等什么人？”小仙子接过玉石，歪了歪脑袋，左右端详着。

“我等的人，和小仙子有几分相似。小仙子若遇到她，定能认出来的。”许墨道。

“那若是遇不到呢？”

许墨的笑容有片刻的凝滞。忽而，他又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拨弄着小仙子髻上系着的蓝色发带，轻柔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忽而来：

“若是遇不到，来年七夕，小仙子再携此石，来此处找许某。”

许墨忽然靠近了一点，小仙子有些不知所措。

“小仙子的第一个七夕，可否与许某一同度过？”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晶莹的玉石，传到小仙子的双颊，在那里，绽出了两朵淡淡的红晕。

桥下的水波轻轻漾起，些微的寒意扫去了炎炎夏日里弥漫的暑气。

许墨怔怔地摊开手心，那块至美的玉石，已不见踪影。

“她是否，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