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友广场散文想法

抓贼

2022-05-10  本文已影响0人  叶唯

抓贼本就不易,黑暗中抓贼更难;可最难的还是抓明处的贼。

——题记

我是中途加入这个补习班的。

补习班里的学生主要来自于小城的三所小学——实验小学、外国语小学和金陵小学,剩下的则零零散散。在这三所小学中,又以外国语小学的学生占大多数,大抵是约定好的,许多人一起报进来,平时在学校里就一起玩,彼此间熟得很,因此颇具势力。

他们年纪和我一样,都不大,但显得早熟,会开一些荤段子。有次老师借“盲人摸象”讲思维的时候:摸了耳朵……摸了大腿……就听见有个声音“然后摸了下面的那个……”全班一阵哄笑,女生都红了脸。没想到老师也跟着笑,说什么“小小年纪就懂这个……”后来我知道,带头起哄的人是补习班的老大G。

对于我来说,我不属于那三所小学,又是中途加入的,所以融不进任何的圈子。反正嘛,我想,就是来学习的。当母亲把一叠红红的钱像小扇一样排开时,我就知道我晚上来这补课、学奥数等等就是为了逃离这个小城,考进市里的初中。反正就还有一年,一个人也很快过去了,我不想和这里的人有什么交集。

与我处境相仿的同学三三两两抱团,而我总是孤身一个人。他们——以外国语学生为首的学生一到课间聚在一起打闹,甚至在课上也跟着起哄。我渐渐看出他们潜在的位置——头头自然是外国语的那帮人,老大G、老二X……大抵是这样,其余还有一众“叫出名字”的。他们在课间可以进行大规模的游戏,甚至有权——主要是没人敢反对——征用一整间教室。他们会玩一种“天黑抓贼”的游戏,就是把教室的灯都关灭,参与者,即“贼”们要预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会有两三个人摸黑去抓住贼,贼可以趁人不备从门口溜走。由于人不能太多,每次只有被老大G指明的人才能参与,此时外国语的和好看女生就容易被选上。每当他们在隔壁教室玩得时候,笑声和尖叫声一阵接着一阵,引人遐想;而上课时,一个个笑着或还在争论着走进来,脸上红扑扑的,不由得使人羡慕。

是的,即使立志只来学习的我也渴望加入这个游戏。不得不说,他们圈子里的人还是很幸福的——但这也只是我的想象而已。

我来这里不久,一次课间,我坐在补习班门口,无所事事地发呆,只为躲避那些诱人的笑声。有人在我身边坐下,我赶紧往旁边挪了挪。那人就坐在我的旁边,我往他看一眼,认出是外国语的,叫Z,我不禁疑惑——他怎么会来找我?

后来我也知道了原因。学校里Z和老大G因某事闹了矛盾,老大G生了气,不再认Z这个朋友。众人也风吹草动,跟着更有势力的老大,也纷纷疏远了Z。现在Z的处境,也就沦为和我一样,都是孤身一人。我能忍受孤独,Z就不一定了。

Z成了我在补习班第一个朋友。

第一个月的奥数考试成绩出来了,只有两个满分的,一个是G,另一个是我。老师送给我们两人新本子,还在课上大力夸赞了我。我感觉同学看我的眼光都变化了,Z更是对表示我惊讶“你之前还没人能比得过G!”

我知道G是那种天生聪明的,平时一直玩都能考得高的;而我则是勤勤恳恳学习……后来我发现其实不是这样。

也许G会对我有各种态度——敌视我,警告我?但别忘了我们都还是孩子,心里想的还是玩。下一次他们去玩“天黑抓贼”时,G过来问我:“一起玩吗?”

大抵他觉得我是个有趣的人。我就这样从Z的身边离开,转而加入他们的队伍。那是我第一次玩这种游戏。我和另外两个人负责抓人,其中一人是老二X。在漆黑的教室里,“贼”们在悉悉索索地躲藏着,不时发出桌椅间的碰撞声。老二X在旁边教我该怎么玩,抓到人就喊“抓住贼了”。时间一到,我们就推门进入。

我在黑暗中努力地摸索,艰难前行。突然我抓到一个人,人影好像要躲,我就盯着一顿乱摸,肆意地感受他人肉身的存在。此时已是满教室的喧闹声,桌椅不停地倒下、拉扯,连说话声都听不见。我没有喊我抓到贼了,我觉得喊了也不会被听到,我又去抓其他人。我觉得这个游戏真是太有意思了。

然后,灯就亮了。老师进来说赶紧收拾好,马上要上课了。我看到老大G躲在层层椅子堆起的“堡垒”里,对老师笑嘻嘻地答应。“走吧。”G对我们说。我还停留在黑暗的恍惚中,其他人笑着、谈着离开。一对女生在边上小声抱怨。

“刚刚不知道谁对我乱摸,那里都摸到了……”

“啊,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好恶心啊。”

“肯定是X,又不是第一次了。”

“都不喊抓到了,一直在摸……”

“一定要抓出来……”

声音越来越小。我想起我刚才的行为,但我也不敢妄下定论是我干的,我也不知道我摸的是谁,被摸的也不知道是谁摸的自己。在黑暗中,没有人知道真相。但我还是感到一丝内疚。

真正的“抓贼”行动才刚开始。那个被摸了胸部的女同学誓要抓出“流氓”,嫌疑最大的当属老二X,据传言他此前就这么干过。而X只是不在意地说“本来就是要抓人的,我也不知道摸的是谁,你们知道谁摸了谁吗?”

这一不逊的发言更让大家怀疑是他,好像从未有人怀疑到我头上。此事最终不了了之。但我的心依旧痒痒的。幸好这次是有X参与抓贼,否则谁来顶这个罪呢?我想,如果是Z的话结果就不一样了,我甚至怀疑他就是某次事件中被当作替罪羊的。当然,我没有去问他。

我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安静的生活。

一年确实很快就过去了,我再也没有玩“天黑抓贼”的游戏。后来,我如愿考上了市里的初中,而他们也有许多考入,分散在不同班级。当年的老二X正巧和我分在一班。

X有次和我说,记不记得以前玩的“天黑抓贼”?他说:“其实那是G自己设计的游戏,谁不知道他脑子里那些龌龊的想法,本来蛮好玩的游戏,其实他是想借此机会……啊对吧对吧。”X停顿了片刻。

“我也有摸过哦。”X的脸上满是自豪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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