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难再得
1.
骤雨初歇,风且住。
此时此的高扬,正坐在最繁华的贵满楼里吃饭,坐在他旁边的是扬州城里的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两人边吃边聊,兴致浓厚处,那贵公子听高扬还下榻在客栈,便盛情邀请他前到家中同住,高扬也觉得人生相逢一知己,实属不易,就跟他一同前往了他的府中。
谁知刚走到府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弹琴唱曲儿的声音,仔细一听,婉转悠扬中还带有一丝豪迈。不等贵公子说话,高扬就大步迈了进去。
“怎么样,好听吧。这可是我们扬州特有的小调,估计你都没听过。今天算你运气好,我们家老太太每月十五必请人到家里来唱一次……”
贵公子喋喋不休地说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高扬没有理他,只顾盯着站在最前方弹琵琶的美人。
她身穿一件白色的里衣,外穿一层深红色的薄纱,上面还绣有几株梅花,雪白的脸上有一对含情脉脉的眼睛,清澈如夜晚的月光。最迷人的当数那张樱桃小嘴,一张一合,优美欢快的曲子便从口中流了出来。
贵公子看到高扬痴迷的样子,咳咳两声,以表尴尬。高扬却摆了摆袖子示意他离开。
一见钟情的感觉莫过于此吧。
小女子唱完,站起来跑着琵琶走出人群,高扬就站在人群外侧等着她。她似乎有什么事情,走的极快,一时只顾着抱紧怀中的琵琶,忘了看路,撞了高扬一个满怀。
她踉跄着闪开,怯怯地说:“浮念有眼无珠,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饶过小女。”
高扬面不改色地说:“你刚刚唱的是?”
“回公子,小女唱的是高扬王统领大军大杀四方……”
“哈哈哈哈。”还未等她说完,高扬就一阵大笑,“可属实?”
这回她毫不畏惧地说:“自然属实!”
她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俊朗公子是怎么了,突然的一阵大笑,让她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看他身穿一身玄色衣衫,和其他公子穿的衣服没什么区别,可仔细看去却发现,领口处绣有祥云图案,做工十分精致,腰间佩戴的玉佩也是晶莹剔透。她就更不明白了,这个男人非富即贵,但她从未在扬州城见过。
“你叫浮念?不知可否交个朋友?”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乱了她的心绪,她随口就道:“小女子姓薛,名浮念,敢问公子大名?”
高扬是何等聪明的男人,他眼睛都不眨地随口就说:“叫我高越就好。”真是说谎都不带脸红的,这下连他堂叔的名字都直接拿来用了。
高越此刻还在查黄盐商和李大人官商勾结的案子,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这六月的扬州吹的风莫非还是凉的不成,他摇摇头,继续俯首看着桌子上的卷宗。
2.
高扬住在贵公子家中,大概是他天生都带有气场吧,他吩咐给这位公子的事情,他都耐心的去办,就好像这是在高扬的府中一样。
没过几天,贵公子出了比往日高三倍的价钱找浮念来唱曲儿,但这次只有高扬一个人坐在屋里听,闲杂人等一律都退到了屋外。
“人生难免不欠负心账,倒应该少些痴迷的姑娘。”浮念唱完,抬起晶亮的眼睛看他,通透的眸子让高扬差点就忍不住内心的欲望了。
他仰脖喝了一大口酒,醉眼迷离地看着浮念,问道:“那你是痴迷的姑娘吗?”
浮念也不羞怯,直接回答:“那得看眼前人是不是心上人?”
“哦,那你说,我是吗?”高扬还没遇到过能反问自己的女人,这下内心的欲火更盛了。
“承蒙公子太爱,小女只不过卖唱为生。”
浮念这次吓得直接低下了头,一颗心怦怦跳着,好似要跳出来一样。
高扬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一双修长带着疤痕的手用力捏起她的下巴:“看着我,告诉我,你的心上人是不是我?”
浮念的耳朵都红了,她慌乱的看着高扬的眼眸,有些不安又有些迫不及待。
半晌才从嘴里轻轻蹦出来一个:“是。”
她也不知道为何,自从那日见了他之后,便开始魂不守舍,想着他究竟来自哪?是什么人?往日她可从来都未有过这种感觉。
高扬大喜,抱着她就进了里屋的青纱帐。
那几日,浮念带着高扬逛遍了整个扬州城,他们吃小吃,喝大碗茶,躲炎炎烈日,吹雨后的清风。直到高越来寻他,他才发觉不知不觉时间竟过了小半个月。
临走那天,浮念站在江边同他道别,他恋恋不舍地对她说:“浮念,你等我,我定会回来找你。”
“好,公子一路平安。”说完这句话浮念就转过了身,悄悄擦拭眼角的泪滴。她心里清楚,但凡是哪个男人对女人说了等,那多半是回不来的。但是谁让说出这话的人是他呢,她认了。
高扬看着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眼下不是带她回宫的好时机。
船正要开动,突然,水下窜出几个黑衣人,周边的人吓得四下逃散。
高越暗叫了一声“不好”,就立刻拔剑和黑衣人撕扯了起来。高扬也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随时准备黑衣人杀过来,他以为扬州城太平肯定没有刺客,但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临走前居然遇到了。
左右躲闪,转身一个扫堂腿进攻,一个黑衣人已经被他揣进了水里。
浮念没有走,她慌乱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恨此刻自己不能飞檐走壁去救他,只能在一旁干跺脚。就在前面的黑衣人被他揣下水后,后面又有一个黑衣人趁机想要偷袭他。
浮念急忙跑上船,推开高扬,替他挡了一刀。
不偏不倚,这一刀插在了她的左后肩上。
“浮念!”
高扬心碎地大吼了一声。
高越匆忙中朝这边瞥了一眼,情急之下也被黑衣人划伤了胳膊。他只好又集中精力继续和剩下的黑衣人战斗。
此时的浮念已经倒下了,高扬坐在船上紧紧抱着她。他眼睛里全是杀气,手指的关节处都因用力捏着呈现出了白色。
鲜红的血把浮念的黄裙染了大片,她哆哆嗦嗦地仿佛想对高扬说什么,可说到一半,人就倒下了。
高扬把她轻轻放在船上,胸膛里愤怒的想要冒出火来。
“堂叔!给我闪开。我高扬王的女人岂是你们能碰的!”
声音里的愤怒从他的胸膛里喷薄而出。
他二话不说,顷刻间就把对方剩下的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气都还没喘匀,他就对高越说:“走,回宫,找御医。我不能没有浮念,不能!”后半句是他从牙缝里咬出来的两个字。
高越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杀人不眨眼的高扬还会怕,想当年他亲手一刀刀活剐了他的养母都未曾后悔过。可今日他似乎变了。
“好,我现在就找人开船。”留下这一句,高越匆匆走进船舱,内心暗自祈祷,看来他是真的对浮念动了心,希望这次他的性子能彻底改变吧。
3.
浮念昏迷了两天两夜,高扬不吃不喝的一直守在她身边。好容易到了宫里,请来御医看过之后,他才一头栽在枕头上沉沉睡去。
大概过了小半天,浮念迷迷糊糊地醒来,嘴里喊着口渴。高扬猛地惊醒,下床迈着歪歪扭扭的步子走到茶几前,推开正在倒水的宫女,端了茶给浮念递过去 。
浮念一口气喝完后,脑袋才有些清醒,她看了看穿着浅黄色绸缎衣服的高扬,又四下张望屋里的陈设摆件。
高扬怜惜的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道:“别怕,是我带你回宫了。伤口疼吗?”
浮念听到“回宫”二字皱了下眉头,又往后挪了些。高扬对她的行为有些不满:“怎么,你这是怕我?高越这个名字是我堂叔的。我是你之前唱的大杀四方的高扬王。”
“什么?高扬王?”浮念甚是吃惊,眉头紧皱,嘴巴也张的老大。
“对不起,我……我在扬州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过你不要怕,我心里还是念着你的,浮念,你相信我,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
高扬柔声细语地声音让站在厅里的宫女听了忍不住多嘴:“是啊娘娘,您受伤时,王上在您身边日夜守了两天呢?”
浮念的眼眶红了,她心里有些犹豫,本以为他只不过是哪家的富家公子,来扬州玩玩而已,没想到居然是……高扬一把把她扯进怀里,轻柔地说道:“不管我是谁,我们的情谊永不变,往后你就是我的薛嫔了,好不好?”
浮念点点头,豆大的泪水忍不住从脸颊上滑落,渗进高扬穿着的锦缎衣裳里,在上面开出了一朵深黄色的小花。
安顿好了浮念,他便更衣去了大殿,宣了他的堂叔高越前来觐见。
高越像是一早就知道,高扬宣他所谓何事似的,默契地把几个奏折承在扬面前。
“这便是臣在扬州搜集到的李大人和黄盐商勾结的证据,请王上查看。”
高扬一目十行,看到最后,脸色大遍。
“贩盐的不好好贩盐,为官的不好好为官,真是找死!堂叔,我要你屠了黄盐商满门,让李大人家白骨累累!伤官勾结,欺压百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啊。”
别看高扬长得清秀,他发起火来无人敢多说一句。
此时高越默不作声,但红木柱子后面露出的一角粉色纱裙却在止不住的抖动。
“谁,谁在哪里偷听,找死吗!”高扬的一声吼斥,吓得浮念缓慢地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我,我不是有意的。”
高扬看到她的甚难看,就想吃被迫吃下了最讨厌的食物一样。要是换做别人,恐怕有八百个头都不够他砍的,也只有面对浮念,他心中怒火再怎么燃烧,都得忍着。
“伤口不疼了?都能跑到这里来偷听了?”
“不,不是的,我……”
见她迟迟未动,高越向她递了一个眼光,意思是别解释了,赶紧走。可这一幕却全被高扬看在了眼里。他忿忿转身,不耐烦地摆摆衣袖,让他们都退下,他需要安静来排解内心的热火。
浮念跟在高越身后走了出去,她心中不解,为何高扬说变脸就变脸,在扬州的时候他不这样啊。
她忍着心中的疑问一直走到了寝宫门口。忽然,她一抬头,发现高越一直跟在他身后。
高越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才警惕地说道:“高扬王性格多变,这次处置黄盐商的手段还是轻的,只是伴君如伴虎,往后你要多加小心。”
浮念点点头,说:“他的性子为何会这样,在扬州的时候明明好好的。”
“哎,一言难尽。你为他挡了那一刀,他急的两天两夜没合眼,说明他心里真的在意你。如今恐怕只有你的话他才能听进去。对了,尤其是他喝酒之后,你一定要小心。”高越说到这里不再多说了,转身告辞。
浮念停留在原地,还是有些不明白,高越连续对她说了两个小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4.
过了没多久,浮念说她想家了,问高扬王能不能陪她再下一次扬州。实际上,她是怀念和高扬在扬州成里的欢喜日子。
可高扬身为王上,公务实在繁忙是没有时间,就特命大臣把浮念的姐姐薛明月邀进了宫中。
薛明月和薛嫔虽然是亲姐妹,但两人长得却完全不同,薛嫔是一脸单纯,让人看了就想呵护。而薛明月却生的一脸抚媚,尤其是那一对丹凤眼更是勾人。
浮念在宫里亲切地拉着姐姐的手诉说家长里短,薛明月却和在和她说话的同时四处张望,心不在焉。
“姐姐,爹爹还好吗,我托人带回去的银两给爹爹看病了吗?”
“他好了,让我告诉你不必担心。”薛明月开始边看边摸房间里的摆设。
“那就好,那就好。家中若是需要什么,你再同我说便是。”
听浮念如此说,薛明月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她心里怀着小九九,问浮念:“是吗?那高扬王什么时候过来?”
“他……他想过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那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薛明月满脸期待。她心里很不明白,为何堂堂的一国之君会看上她这个卑贱的妹妹。
浮念也不懂,她为什么一来宫里就要见高扬王。
“你见他做什么?”
“我……我……”薛明月话还没说完,下人就来报了:“高扬王驾到。”
浮念赶紧拉着姐姐的手走到门口向高扬王行礼。
“起来吧,我让厨房做了些好吃的,带来给你们姐妹尝尝。念儿,这下姐姐来了,就不想家了吧?”高扬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心情很是不错。
随后众人都坐在了椅子上,高扬王这才开始细细打量起薛明月来。浮念忙着给高扬王沏茶,薛明月却在一旁娇羞的看着他。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高扬王说:“明月来一趟宫里也不容易,我晚上设宴款待,到时陪我喝两杯可好?”
薛明月笑着答应,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柔弱了不少。但浮念心里却是一惊,高扬喝多了免不了会性情大变,到时候祸及到了姐姐该怎么办?
于是等高扬走后,她赶紧去找高越商量,可高越皱着眉头也思索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
眼看着宴会就要开始了,薛明月居然坐在薛嫔的镜子前,让薛嫔的下人为她上妆,下人们犹犹豫豫的。
她一把摔了一个茶杯怒吼:“我可是你们薛嫔的姐姐,今日高扬王是特地为我设宴,你们还敢不从我!”下人们面面相觑,最终只好战战兢兢地给她上妆。
宴席上。
高扬王坐在龙椅上,薛嫔坐在他旁边,而薛嫔的左下方坐着薛明月。
她本来就长着一双丹凤眼,今天又画了一个抚媚的妆容,笑起来更加撩人了,抬手举杯喝酒之间还不时向高扬王抛一个媚眼,浮念心里是怕的要死,却也不能说什么。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那日两个宫女的闲话,她们说有次高扬王在宴席上喝多了,当着众人就开始挑逗宫女,众人不敢声张,高扬王的养母为了日后让人不说他闲话,就站了出来,提醒他的言行举止。
没想到高扬王一下就黑了脸,他把怀中的女人扔到地上,喊人拿来他的匕首,硬是当着众人的面,把他养母一刀一刀的活剐了。
浮念既害怕高扬王喝多后性情大变,又担心姐姐出言不逊,被高扬王活剐。所以她不得不在中间为二人好言相劝。但薛明月却觉得浮念啰嗦,完全就是怕她抢走了高扬王。
可当今帝王哪个不是三宫六妾,怎么这高扬就独宠她薛浮念一人呢?一个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人,哪里比得过我?
这般想着,薛明月不禁又嘲笑了一番自己妹妹。
5.
高扬王喝美后,手握一把精致的小酒壶,歪歪扭扭地走到殿中央和正在翩翩起舞的宫女一起跳了起来。
薛明月眼瞅着机会来了,毫无顾忌地脱下外衣,仅穿着里面的薄衫就跑到了高扬身边。
“姐姐,姐姐,你要做什么?”浮念着急地小声喊她,恨不得此刻上前把她一把拉住。
可薛明月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去拉高扬王的衣袖。围在大殿四周的人看了都瞠目结舌、窃窃私语。这可是薛嫔的亲姐姐啊?怎么会这样?
浮念正打算起身上前把姐姐拉回来,高越却用眼神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而这一幕正巧又被高扬王转身的时候看在眼里。他不管不顾一把抱起身旁妖冶的薛明月,起身走出大殿。
当即,浮念就“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可身在高扬怀中的姐姐竟然还对她抛了一个媚眼。这次她才明白,姐姐进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姐妹情深是假,勾引王上却是真。
“娘娘,娘娘,您还好吧?”
面对高越的询问,浮念没有一丝想要回答的气息。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在隐隐作痛,疼的要死,疼的让她无法呼吸。
另一边,高扬王的大床上,纱帘都还没有放开,床上的人已经纠缠在一起了。宫女们在外面围着,看着屋里那暧昧的灯光,忍不住议论。
“你说,薛嫔那么好,高扬王为何还要这般对她,这可是她亲姐姐?姐妹共侍一夫?”
“往日薛娘娘待我们不薄,不过我们也没有办法,也真是苦了她了,她姐姐真不是个好东西。”
“嘘,别说了。里面没有声音了。”
薛明月靠在高扬王满是汗渍的胸膛上,心里美滋滋的,这下想必高扬王也会封一个嫔妃给自己吧?可我应该叫什么嫔呢?
带着一副得宠的脸庞,薛明月无所畏惧地问高扬王:“看在我和浮念妹妹都服侍了您的分上,能不能让我父亲做个司徒?”
本来高扬王看到高越三番五次对浮念使眼色,他就不开心,当下也是昏了头,吃醉了酒才做出了这等事。没想到这薛明月的口气还真是大。
他一脸严肃地说:“司徒是重要官职,哪是你想求就能求来的?”
未等薛明月再开口,高扬王就从身后摸了一把长剑,一霎那就把薛明月的头砍了下来。他看着薛明月头上的眼睛还挂在脑袋上,瞪的又大又圆,又一脚踢出了窗外。
“啊!”
宫女们看到从窗口飞出的薛明月的脑袋,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不止,甚至还有一个宫女直接晕了过去。
6.
侍卫们当下也是被吓破了胆,其中一个和浮念同是扬州来的,他便立即去她宫里寻她。
浮念匆匆赶来,看到姐姐的头颅还在地上,顿时就眼眶通红,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
姐姐的尸身在床边,鲜血染红了大半张床,就连地上都是还未变凉的鲜血。而高扬却坐在桌前,事不关己一样喝着杯中酒。
浮念忍住心疼,一字一句地说道:“高扬,我姐姐,姐姐她哪怕有万般过错,也罪不当死吧?”
高扬又给自己到了一杯酒,仰头而尽。
“我们所有人都事事听你的,处处小心,你却还要杀人,我姐姐她有什么过错?”
“过错?”高扬转过身来,用阴冷的目光看着她,“你可知晓,你的好姐姐是来为你父亲求司徒一职的!”
啪地一声,酒杯被高扬用手捏碎了。
浮念看着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向前迈了一步,忍住了。
紧接着高扬又说道:“要是人人都向她这样,我这个国怎么办?没有谁能凌驾于规矩和秩序之上。谁要是违反了这些,那就是凌驾在了我的头上,你懂不懂?”
霎那间,仿佛有万根银针插进了浮念的心,一边是自己的亲姐姐,一边是钟爱的王上,这样的抉择她没法选。
7.
处理好了薛明月的尸体,浮念在寝宫里摆了一座观音,每天都再吃斋念佛,任何人都不见,就连高扬王都被她拒绝了一次又一次。
有天晚上,高扬叫了高越来喝酒,二人从保卫江山聊到朝中大臣,又从朝中大臣聊到女人家眷。
直到酒过三巡,高扬才一本正经地问道:“堂叔,是不是你?”
高越心头一紧:“什么是不是我?”
“我说浮念,是不是你让浮念不理我的。”
高扬这句话直接让高越站了起来,他伸出右手做发誓状,道:“我若对薛嫔有半点心思,天打五雷轰。”
哈哈哈哈哈哈。
高扬王大笑:“你觉得我会信吗?你是我最亲近,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什么事情都交由你去办!你呢?却在背后和浮念眉来眼去,光我看到的,就不止两次。堂叔,我喊你一声堂叔,那是尊敬,可你为什么偏偏抢我最心爱的人!”
听到这话,高越反而释怀了,他知道自己逃不过此劫了,便说道:“薛嫔的确是个好姑娘,但我与她清清白白。我们都一心为你,一心想改掉你的酒后失德,没想到却都被你伤了心。”
他端起酒壶,仰头倒酒,眼泪从眼角流出,随后,他快速从腰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若不信,那唯有死,可以证我清白了。”
刷的一刀,高越自刎倒在了地上,他眼睛瞪得很圆,死前的眼神还盯着高扬。
可是高扬王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心想,我堂堂一国之君,怎会是你们说想改变就改变的了的。现如今,百姓安居乐业,老有所养,幼有所依,我这个王上不称职吗?我比谁都称职!
浮念听说后,匆匆赶来。
高扬王又喝了两壶酒,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浮念看着他通红的脸,失望到了极致。
“你到底想让我们怎么做,你才满意?”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多天都不理我?为什么堂叔一死,你立马就来了,是不是你们之间背着我有事?是不是!”高扬怒不可解。
浮念擦去脸上的泪痕,说:“你连我们都怀疑?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们人人都如草荠,所以我们都该死。”
她上前有了两步,在距离高扬还有一寸的时候停下,心痛欲绝地说道:“那你把我也杀了吧,反正我心中的高扬也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怎么,这句话让原本呆住的高扬王立刻愤怒起来。他拔剑怒吼:“你不是想死吗,那我成全你!黄泉路上,还能和我堂叔做个伴,呵呵。”
浮念闭上眼睛,高扬王像当初削她姐姐的头那样,也把浮念的头削了下来。
他看着掉下来的这张脸,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随后,他捡起她的头颅揣在了怀里,还对着身旁的太监说,他要办一场宴席以此庆祝,而且必须要现在。
半晌,大臣们都到了宫中,没有人知道今天宫里发生了什么,更没人知道高扬为何会在深更半夜大摆宴席。
在宴席的兴致最高时,高扬从怀里拎出了浮念的头。下面的大臣咋的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还有那翩翩起舞的舞女,更是吓得尖叫不止。
大殿内,高扬王的轻声细语显得极为刺耳:“乖,以后你就这样跟在本王身边,本王去哪,你就去哪,好不好?”
两行清泪划过,流进了高扬的嘴里,涩极了。
没人知道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此刻也害怕了,他怀疑自己的堂叔和自己的嫔妃有染,还逼死了身边最亲近的忠臣,杀了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
他发了疯的想尽全力把浮念留下,到处翻找,王宫一切都乱了。
最后他停在了浮念的尸体前号啕大哭。
就这样过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清晨,他开始发了疯的剃浮念的骨头,硬是把她的大腿骨卸了下来。
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都怕他又发了疯,取了谁的性命。
8.
时隔多年,高扬王才放下了心里的执念,戒了酒,娶了一位大臣的女儿,还生了一位小公主。
小公主从小就听高扬弹琵琶,六岁那年,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便问高扬:“父王,你这弹的是什么曲子?”
高扬王温柔地笑了笑,把小公主揽到怀中。
“你可知,这琵琶是用什么做的?”
小公主想了想:“不知道。”
“我料你也不知道。它啊,是用一个女人的骨头做的,这首曲子也是我专门为她作的。”
小公主搂住高扬王的脖子说:“你还没回答我,这曲子叫什么呢?”
高扬王愣了一下,道:“佳人难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