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暖冬】生活在别处

维也纳，暖冬。

高纬度的欧洲从下午4点就开始天黑了，这时北欧地区正是四个月看不到太阳的极夜。奥地利下了雪，有着在故乡不曾体会过的轻软，像棉花丝绒一样柔和。拿着手里一捏就化了。室内到处都开着重重的暖气，而我看到那些欧洲人，他们去掉外套就只剩背心了，有人甚至还被烘得汗流浃背的。

一到奥地利不论是文化，德语，房屋，人的气质都要比德国精美，优雅和温柔。首先奥地利人不像德国人那么高大，穿衣风格也更有品味，说话做事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样子。走在维也纳几乎全是类似像上海外滩那样巴洛克风格的大房子，花纹繁琐的门，在中世纪风格的路道两边精美地立着。这里少了柏林式方方正正的玻璃幕墙大厦，没有铺天盖地的灯箱广告牌，刻意地保持着特立独行的老牌大都会气质。

我怀疑地走在异国，突然看到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我的房东史蒂芬在我到达前发来的。史蒂芬也是一个得让我仰视着对话的白人，他来到街上来接我，一看到我就热情地对我握手带我进楼。

这是一座十九世纪初的宽大公寓，进入大门是四四方方的门厅。楼梯贴着墙蜿蜒而上，在楼梯扶手探出头去，能一直看到楼顶的天窗和楼底的门厅。在维也纳这座城市里，有无数这样的公寓。

他用带德文口音的英语，告诉我关于家里的一切，然后他就离开了。我开始细细观赏这个150平方米的公寓，兴奋地尖叫着从一个房间跑到另外一个房间，就像浦岛太郎被邀请进了龙宫。铺着毯子的大客厅，摆满整柜的各种厨具，双手一提就变成两个手柄的垃圾袋，浴室里的卫生纸都是散发着芳香的。两层玻璃窗的隔音，所有房间的地暖，随处有的多孔插座。

电视里播放着世界上发生的大事，恐怖袭击，美国东部大雪，国家债务危机。但是此刻，隔着电视屏幕几米远，是我满满一桌台只花20欧就可以从超市买回来的一大堆东西。沙拉，烤鸡，肉肠...在厨房把这些好吃的东西做出来给自己吃，是再满足不过的事情了。我在橱柜里找到了成套的碗碟和擦得闪闪发光的杯子，刀叉，开瓶器。

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丝不苟的完满与先进，竟然可以这样铜墙铁壁般地自信十足，找不到地方挑剔。

维也纳的地铁，城铁，有轨电车都有很久的历史了，特别是厢门还是那种老式的，经常到站我都会忘记需要自己推开。傻傻地等着，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呆样子。旁边的人总是好心地帮我打开了。车厢里的乘客没人大声说话，没人打电话，没人插队。和谐而宁静，连狗都可以带上口罩由主人牵着进进出出坐车，它们不乱扑不乱叫，连宠物都可以像欧洲的绅士和淑女一样有家教。也很少看到成群结队的有色人种，这一点比起德国的外来移民和难民要少得多。大部分乘客都是在看报纸和看书，没想到这个二十一世纪生活水平高度发达的人们，还群体性地保留着如此古典的精神情趣。而我们在看抖音，在放音乐，在聊微信。

这种生活富足的地方，诚信往往可以达到一种人类制高点。到处都无需查看证件。所有的公共交通都没有验票的闸机，人人都自觉买票上上下下。只有被抽查抓到没有买票罚款200欧元。但是这么多天，也就在维也纳遇到过一次。我根本没注意到一个东欧面孔的人悠闲地坐到了我对面，还拿出报纸假装在看。一到站时他突然站了起来，掏出了胸牌对着我和周围的几个人说：“Ticket, ticket”。他是故意挑我这个东亚来的猎物下手吧，演技佳，还准备了道具。听说要是本地人被抓住逃票，要被记入档案。契约社会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的。

虽然很多路人看到时不时拍照的我，还是有露出有点不屑而求证的眼神，心里一定在想：“果然亚洲人就是喜欢拍照，像瞄准对着猎物一样令人感到麻烦。这是日本人？韩国人？还是国人？管他哪里人，反正都是一个德行的亚洲人”。柏林菩提树下大街的一个餐馆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店员，看到我走过，分别用中日韩文说了一遍你好。我们对望了一下都会心大笑了起来。我心里说：“你们不懂。你们从小就看这些习以为常的蓝天，精美的房屋，繁花似锦的小路。你们出个国简单地就同出省。你们懂什么”。

在维也纳我一共看到过三次川菜馆，有一家多瑙河边装修得像清代大宅院，估计是有点来头的人物所开。空荡荡的店堂里只有一桌白人在用餐，那些国人女服务员们站在店堂里，没生意的时候就两三个人站在一起聊天。看到摆在店门外的菜单，跨越了半个地球都还可以吃到虽然变了味的麻辣香锅和宫保鸡丁。

跟新加坡，澳大利亚，美国唐人街华人的成群结队和车水马龙形成鲜明对比，华人似乎很难在欧洲形成大规模的社区。欧洲人表面文明礼貌，其实阶层固化严重，骨子里是非常排外的，你不准动他们的奶酪。流散天涯的海外hua人又不够有能力进入异国他乡的知识阶层，很难融入当地的主流社会。

在欧洲人眼里国人脸色蜡黄，短小，好听点就是短腿宠物，难听点就是缺乏营养的小矮人。外语差，没信仰，缺乏礼貌，文化价值观差异极大，no fun。不要以为他们像贵族一样对你微笑，同你握手就代表着平等，代表他们心理接纳你。No way！那只是欧洲人待人接物的日常礼貌。

因为，你和他们永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