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否有自由意志——评《基督教要道初阶》系列之二
上次说到，这本书厉害的地方在于，它把复杂的道理用简单明白的语言给说出来了。圣经和神学是复杂的，而本书是简单的，所以呢，如果你曾经被一个问题深深地困惑过，辗转难眠地思考过，那么看到本书的答案，就会有一个感受：震撼。
令人震撼地给你一个简单而确切的答案。
下面我用一个深刻的问题来让你感受一下这种震撼。
我们得首先思索第一个问题：人类是否有自由意志？即，人能否按自己的意愿作出选择，还是一切的选择早已被上天注定？
这是一个亘古不变地热门、但又没有彻底解决的话题了。在路口，你是向左还是向右？向左你可能踩到狗屎，向右你可能会碰到你心目中的她。人生就是一连串的选择，选择错误可能会沦为乞丐，选择正确可能会平步青云、辉煌腾达。人生的际遇是神秘的，深不可测的。特别是失意的时候，我更会扪心自问：我是不是该安静的放弃，还是勇敢地坚持到底？到底谁能给我一个答案？
这个问题，对于基督教来说，更加重要，因为关系到很多教义的根本理念。圣经一开始就讲到亚当和夏娃受撒旦引诱而偷吃禁果，违反与上帝的约定从而被逐出伊甸园（天堂），整个人类从而开始了世世代代的受罪，直到耶稣基督来拯救人类。如果人有自由意志，那么就是亚当夏娃和他们后代活该；如果这件事是出于神的安排，属于神伟大计划的一部分，而亚当夏娃仅仅是执行神的计划，那么对于他们的罪责、上帝的公义和慈善都应该重新评价，从而引发整个基督教的教义的重新改写。
所以啊，这个问题十分的重要。
我们现在从基督教的角度来解答它，首先看一个很基础的观点：
基督教认为，神，他不单只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之工），而且神还一直掌控着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护理之工），每个生物物的行为、每一件事的发生都在神的掌控范围内。那么请问，人类的自由选择在神的掌控范围内吗？
答案是肯定的。否则这个神就算不得掌控万事万物了。
有圣经的经文为证：
“因为上帝常常在你们心里工作，使你们既愿意又能够实行他美善的旨意。”
好了，既然圣经说到这个份上，那么我们人类所拥有的“选择的自由”其实是没有的罗？一切都被注定了罗？那我还要不要努力奋斗？还是坐等神的安排？但等一下！~这和我的日常生活的感觉不一样呀，我明明可以选择中午吃馒头还是吃包子的。——你陷入了困惑。
我们接下来看一个著名的神学家——奥古斯丁是怎么解决这个困惑的。奥古斯丁相对于神学相当于柏拉图相对于哲学，是个著作等身、名传至今但没怎么传到中国普罗大众的神学家。
他先是提出，自由意志是有的，否则神的诫命就失去了意义。
这是个逻辑推理，推理过程是这样的：
1. 圣经里说到，神给全人类颁布了很多法律诫命，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十诫”，并要求大家遵守。
2. 既然上帝要求人类恪守诫命，即意味着人类有“遵守”和“不遵守”诫命的选择。
3. 有选择就意味着人类有自由意志。
好了，既然这样，一方面神掌控着人类的选择行为，另一方面又允许人类有选择的自由，这就形成了矛盾。
其实呢，仔细想想，这两方面可能并不是矛盾的，而是——同时都是真的。
奥古斯丁就认为“自由意志与上帝恩典（上帝起的作用）是同时共有的”，而且呢，“人的意志是如此地处于上帝的能力之下，无论何时，只要他喜欢，就可以转变他们”。为了说明这些奥妙的原理，奥古斯丁写了好长的文章来说明。多长呢？长到足以让事情变复杂。长到足以让我读到夜不能寐、梦中也在想，上帝到底能不能允许我自由选择明天是坐公车还是做地铁上班，而选择做公车会不会导致我这辈子做不了比尔盖茨。
这时候就是翻回这本《基督教要道初阶》的时候了。这里面说得就相当简单了。我节选几句：
“我们必须明白神甚至还掌管人的自由行动。”
“当一个人在他心中决定说什么或做什么时，他可能还不知道这也是神的决定。”
这就是说，人还是有一定程度的意志自由的，你可以选择吃菜包还是肉包，所以你得自己负上相应的责任，你不能全赖上帝身上去。比如说你最后选择吃用地沟油做的肉包，吃到拉肚子了，你得承受啊。但是呢，无论你最终选择了吃什么包，这个结果都会被上帝所预见、都是他老人家的计划内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你有你的自由，但神能掌控你的自由。
在神学中，这种看似矛盾的观点叫“吊诡（paradox）”，即：是两个观点看似相互冲突的，其实双方都是正确的。而“矛盾”就是冲突的双方只有一方正确的。
神学是不接受矛盾的，但是接受吊诡。
所以呢，亚当应当为自己的选择而受罚、整个人类也跟着犯了罪，需要耶稣基督的救赎……这个故事还讲得圆，逻辑还清楚，基督教的教义还在。
就这样，一个复杂的问题，这本书三言两语就讲明白了，用简单的语言来抚慰你那困惑的心。讲得多、讲得复杂可能不是最厉害的，讲得少、讲得明白才是水平高。这本书讲的神学道理，就是这样，简单得像牛顿的物理公式。
看到这里，自由意志的问题就好像全部解决了，其实还没有啦。还不够全面细微。
比如说，神是如何在人类的自由意志中具体地起作用？在魔鬼引诱亚当夏娃那场戏中，上帝又起来什么作用，他有可能允许魔鬼引诱亚当吗？
这就又引出了一个我很赞赏的本书的一个观点：没有人能100%清楚地讲明所有细节，因为“除了神自己以外没有人能真正明了这个奥秘”。
当我们面对一些超出圣经所描述的问题时：
“只能做一件事：我们应当接受圣经的陈述，并以此为足”。
“圣经只教导我们两件事：一、神确实统管万物和他们一切的行动。二、神不是罪的创始者。”
咋一看，不知道的事情就不去努力弄明白，只满足于现有所知，有点懒惰和无赖；深思一下，就会发现，这居然有点科学精神、学者风范。“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嘛！
再想想，从上面的介绍可以看到，本书所谈论的观点和道理，是严格符合圣经、并且有着严谨的逻辑推理的。这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这就是“神学”这门学科的定义问题。首先，神学是有一个大前提的，就是：以圣经为尊，所有的研究都是基于圣经，并假定圣经所说的都是对的，100%正确的。
然后在这个大前提的基础上，运用理性的、严谨的逻辑推理，得出研究结论。
这就是神学。
在我看来，这个采用大前提，是神学不得不为之、颇有点尴尬的手段，为什么呢？且等到我说《基督教神学》一书时再和大家汇报吧。
奥古斯丁著
古德恩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