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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系列|弦弦入我心

2018-06-21  本文已影响213人  SS_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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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SS_大小姐

01

京城韩府大小姐,闺名净尘,人如其名,清丽无双,气质出尘,性格温婉可人。自幼爱琴成痴,拜名师学琴艺。15岁便以素手琴艺冠绝盛京,有求一曲散千金之说。

与之相比,其家室更是显赫,老爹是当朝宰相,国之重臣。老哥是常年驻守边疆,被皇上封为门神将军的韩战。

韩府千金才貌双全,追求者遍布天下。王孙贵胄托人说媒者众,迫于无奈,韩府提出选婿规则,设一间屋子,在两人之间设置纱帐,抚琴于帐内,片刻之间能猜出弹琴者所指,便引为知音,愿结百年之好。

此法虽简单,但数年内竟无一人猜中小姐琴音之意。眼见净尘将近桃李之年,这一日,韩将军忍不住带着夫人前去打探她的口风。

“净尘,哥哥想问问你,你心里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净尘双手抚弄琴弦,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只要你说的出,为兄必定为你将他讨来!”

五指停在弦上,净尘美眸流转道,“任何人都可以吗?”

“当然!”

“我要廖缪,哥哥为我寻得他,我便嫁了。”净尘说罢,转过身专注擦拭琴身。

韩战心中一震,与媳妇两人四目相对,叹息一声,真是孽缘!不过说起来这事情和他还有几分关系。

遥想当年,韩战尚未是韩战将军之时,他只是一个受了腿伤的书生,她的娘子徐娇娇请来了她的结义大哥,也就是神医廖缪来到府里为其诊治。

廖缪自负盛名,人长的又是器宇轩昂,只不花名在外,看起来并不那么靠谱。

他对净尘一见倾心,他常常借行医之便借净尘在一旁帮忙。

他换药煎药她都要在一帮伺候,他与韩战下棋时她要在旁边弹琴助兴,三天两头的写情书,卖萌耍帅的逗着净尘玩……

净尘当时不过14,5岁,心中虽然对他有些好感。但毕竟被教导多年,老成持重的男人才是所托之人。所以他的花样越多,她便对他更冷上几分。

后来这廖缪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净尘便开始和他有说有笑,人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可有一天廖缪突然收拾行装不告而别,从此了无音信。

而净尘变得越发沉默,琴声也变得萧瑟哀转。

02

几日后,韩战将军求得皇上赐婚,将妹嫁与王爷之子―炎康。

王爷这一辈血脉单薄,小王爷炎康本是个庶出的儿子,他的母亲廖王妃虽只是王爷的一个侧妃,却是王爷一生所爱,小王爷3岁时,母亲在一场意外中去世,王爷就此伤心过度,从此流连花丛。

而廖王妃仅留下的儿子也是大病小病不断,听说很小便被送到医仙谷里医治,从此便与府里人断了联系,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小王爷炎康两年前认祖归宗,听闻身体已经大有起色,此人不仅生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而且聪明绝顶,善于揣测圣意,所以虽回京时间尚短,便已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还被钦点作为太子伴读。

而他身边仅纳了一个侧妃照顾衣食起居。

良辰吉日,鼓吹弹唱,宾客满朋,觥筹交错,一片喜气洋洋。拜天地,跪父母,入洞房一气呵成。

净尘安安静静地坐在洞房里,心底一片凉意,这婚事本非她心意,何况听说小王爷和侧王妃恩爱有佳,全城皆知。所以她最好的结果便是和那人和睦相处,两不生事罢了。

嫂嫂在她临行前告诉她,如果过的不好,不必在意世俗眼光,只要让下人递封信她便亲自来接。有这一颗定心丸,她便安心上了花轿。

她正想着,屋里便有脚步声靠近,净尘屏住呼吸,大红的盖头突然被挑开,眼前骤的一片亮光,净尘一双黑白分明的杏核充满震惊。

“廖……廖缪,是你,是你吗?”

“王妃在喊谁?”

温雅俊逸的男子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艳,随即用中指挑起她的下巴,牵了牵嘴角,“果然有几分姿色,难怪被称为盛京第一美人。”

她还没有震惊中缓过来,只是死死盯住眼前的男人。

只见他气定神闲的坐回椅子上,端起了桌子上茶碗呡了口,才转过头慢悠悠道,“听说你弹得一手好琴,给本王弹奏一曲可好?”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她记得廖缪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从来没有这般严谨的坐姿。这,真的是他吗?

净尘坐于琴前,美目低垂,潺潺素手划过琴弦,悠扬古朴的曲符从琴上流淌而出。

这首失传已久的《天离恨》传说为上古神仙所著,它有着渗透人心魔力,听过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旋律。可是这首琴曲极为耗损人的内气,饶是她自幼练琴,不过10天半月才能弹奏一次。

她记得那时,他曾经千辛万苦为她寻来《天离恨》的琴谱;她记得自己经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参悟之后的狂喜;她记得那天他含笑的闪亮眸子……

净尘心中微动,如果他是廖缪,他听此琴音必定有所动容。

“够了!”炎康王爷突然站起身,冷着脸对净尘道,“新婚之夜本应与王妃鸳鸯共枕,只不过珠儿王妃有孕在身,这两天身体不适,王妃还是早些休息吧。”他说完便挥袍离去。

净尘看着桌子上尚未动过的两苞合欢酒,自言自语道:“他的珠儿王妃竟是这般重要嘛……”

03

一晃净尘嫁入府中已经半月有余,他们住在小王爷府内,并不需要对公婆晨昏定省。倒是珠儿王妃身怀有孕,炎康便免了她晨起请安之礼数。

珠儿王妃对她还算恭敬,并没有恃宠而骄,两人也算相安无事。

对于他是廖缪的猜测,她也试探了几次,比如廖缪是个左撇子,吃饭写字下棋都用左手,可是炎康王爷则是都用右手;廖缪是神医,可是上回珠儿王妃伤了手,炎康慌张地叫来太医来看,自己却束手无策。

当时她便泄气了,他,应该不是他。

净尘日常住的院子就在府里最安静的角落,日子平平淡淡一日与一日并无二致,她有时觉得自己就像这个家里的摆设一般,端庄华美而又毫无用处。

珠儿王妃珠圆玉润,娇美可人。尤其一双美眸流转涟漪,透着聪慧与炼达。她将整个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倒是对比出净尘的笨拙与游手好闲。

有时候,她远远看着她和炎康坐在一起说话,男才女貌,那就是一副精彩绝伦的画卷。她看着看着心底便是一阵黯然,即使那个男人只是样子像他而已,也是神伤。

如果这样过也就罢了,偏偏那天她不小心偷看到一件事,让她和炎康之间有了交集。

夏日多蚊,净尘躺在房间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见时间尚早便起身散步,行至花园处,但见亭中有三个人影,她疑惑着怎么这么晚还有人,走近凉亭的假山后,就见炎康,珠儿王妃,还有一个背对着他的黑衣男子在亭中喝酒。

炎康中途离席,她刚想离开,这时就听见珠儿对着那黑衣人哭泣。

那男人缓缓站起,揽起她拥进怀里。

“那是,那是……”净尘没想到突生此变,差点叫出声。

她的动静似乎惊到了依偎的两个人,那个黑衣男子站起来望向假山方向。

一人自身后捂住她的嘴,带她藏身到假山之后。

“想活命的话,就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耳边的声音熟悉的很,她努力点点头。

借着月光,她对上了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眸子。眸子的主人似乎喝了酒,脸上出现不常见的笑容,这样看,又像极了廖缪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两人有一瞬间的尴尬,净尘再往亭子里看去,两人人已经不见了。

“别看了,他们已经走了。”

“哦……”

“王妃可否送我回去?!”

炎康再次开口,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眼睛里繁星一片。

两人肩并肩走过小径,月亮又大又圆,照的地上一片银白。花园的各色花朵在月色沐浴下有着不同于白日的妖娆多姿。

可这一切,净尘并无暇欣赏,她此生除去廖缪,从未与其他男子在夜色中散步,而身边的人也不说话,这让他心里又紧张了几分。

“王爷你,不要太过难过,也许珠儿王妃就是一时嗯…一时糊涂…”净尘想着说些什么来安慰人,可是一开口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恨得差点咬了舌根。

走在一旁的炎康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看着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连自己的王妃都管不住?”

“没,没有……”净尘连忙挥手撇清自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王爷待珠儿这么好,过一阵子她自会想明白的……”

“哦?你的意思是本王专宠珠儿,冷落了你??”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净尘觉自己都要急哭了,深吸一口气,“我在王府吃穿不少,王爷对净尘已是极好!”

“那你,留下来陪我可好?”他突然低下头含笑地看着她。

“什,什么?”

“我是说,”他顿了顿,笑容里闪现一丝狡黠,“明日,我便要代皇帝一路巡访民情,直至云南边境,来回月余,王妃可愿同去?”

“这……”净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又不知道如何拒绝。

“怎么,王妃不想陪本王出巡?”他语调轻柔,尾音上扬。

净尘无奈只好轻轻点了点头,硬着头皮道:“王爷不嫌弃,妾身愿陪同前往。”

……………………

净尘长到20岁从来没有离开过盛京。所以一路从北到南所见都觉得新鲜异常。

炎康比想象中要容易相处很多,虽然话不多,但心思细腻,但凡察觉她对一个地方稍有留恋,便会借公务为名休息几日,让她多玩几天。

净尘心思单纯,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想他刚被珠儿王妃伤了心,又处处停留公务繁忙,早出晚归。对他多了几分同情与敬佩。

两人一路边走边玩边公事,初时略显拘谨,等到了云南边境时,两人已经可以畅所欲言,有说有笑了,净尘觉得自己变得活泼很多,仿佛又回到15岁那年,和廖缪在一起的开心日子。

行至洱海附近,他们索性没有住在客栈。而是找了家农舍住下,化作便衣体察民情。

几日后,他们所在的村子里突发疟疾,疾病传播之快让人始料未及。不几日,净尘身上也开始发热了,随后就和村里人一样,起了一身的疹子。

炎康前几日出门办事,待他回来时,净尘已经昏迷了几天。

他出去巡视一圈儿,整个村子里所剩皆是老弱妇孺,官府派了几波人来查看,但是毫无效果,只是派发一些毫无用处的药物,病情不见好转,陆陆续续,一些年纪大的人支撑不住就倒了下去。

炎康回到家里,看着净尘泛红的脸颊,伸手搭上了她胳膊,低眉思索良久,便抽出随身携带的五行针为她医治……

不过一个时辰,针体便隐隐呈现青色。

净尘悠悠转醒,炎康终于松了一口气。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和水喂她吃了。

“你闭上眼,行针还需些时间。我去给你做些汤食。”炎康说完便欲离开。

“廖缪……”净尘声音有些干涩,她咽了咽唾沫,似是很开心的样子继续道“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炎康回身,床上的人儿已经合上眼睛,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儿落下。

炎康的速度很快,几天之内,他便查到了病原,被虫子咬坏的庄稼,被人吃过就会引发疟疾。

于是他便亲自去了趟衙门,指挥开仓放粮,再带领村里人一起将有问题的庄稼一把火烧光。

净尘身体一点点好了起来,她日日在一旁帮衬,两人合作默契,到真的越来越像夫妻了。

等到这件事情平息后,两人才有心情来到洱海游玩。

泛舟于洱海之上,鸟语花香,凉风习习。

“净尘,我,其实我……”廖缪觉得平日里自己好口才遇到眼前的女子全都变得没有用武之地。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一切。

“我懂。不管你是廖缪也好,炎康也好,我韩净尘这辈子跟的,就是你这个人。”她抬起芊芊手指抚上他的脸颊。

“净尘,傻丫头……”炎康眼里繁星满满,将她抱个满怀。

洱海的日落很美,洱海的清风掠过脸颊,这一刻她在他怀里,便是永恒。

他是心怀天下兢兢业业的炎康王爷,也是妙手仁心济世为怀的神医廖缪。

一切的等待值了,只是幸福来的太快了,净尘在他怀里不敢睁开眼。

04

从云南回来一个月了,净尘也不知道炎康究竟怎么了,明明两人之前在洱海山盟海誓,你侬我侬。

可一回到家里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天天看不到人,还经常在家里设宴款待他平日里最不屑的人,歌舞升平的比青楼里搞的还要热闹。

就算有几次碰到他,他连正眼都不瞧她。只顾得和众人喝酒。

今日更是叫了她,来给宾客弹琴。

一曲弹罢,周围掌声雷动,叫好声不绝于耳。

“好啊!”

“太精彩了!”

炎康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起身不发一言,离席而去。

净尘眼尖地看到他离去,迅速跟了出去。

“炎康,你别走!”净尘追到门口才看到他的身影,气喘吁吁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你明明知道我……”

“怎么了?觉得当众表演辱没了你大小姐的名声?”

净尘手僵了僵,他没想到炎康会这么说她,她试探地走上前一步,“你为什么离开?”

他的表情纹丝不动,只是用更加深沉眼神看向她,“男人离开,需要什么理由吗?”

净尘心下一沉,依旧执拗的瞪着一双美目。“我想知道,我们明明……”

他别开眼不屑道:“腻了,自然就离开了!”

“腻了?!”她眼圈顿时红了红,拦在炎康面前。

“你骗人,你之前才和我说,说……”净尘脸红了红,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住炎康已是极限,如果再说两人私语,她是万万也讲不出口。

“说什么?”炎康一张玩世不恭的脸上有着不屑与不耐。“容易得到的,又有什么意思?本王爷现在要去就逛逛男人去的地方,我现在要去红楼看新来的舞娘,你也要去吗?”

“去就去!”净尘一张泛红的小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

红楼里,歌舞升平,一片旖旎。

台上舞姬舞姿魅惑,曲线玲珑,炎康和他的朋友们左拥右抱,看得不亦乐乎。净尘就坐在他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不明白,为什么几日前还与她耳厮鬓磨的男人怎么转眼间就变成这样。

一曲终了,舞姬弯腰谢礼。

“赏!”炎康眉眼皆笑看着台上的女人。

女人扭着腰来到了炎康面前,弯着腰斟了杯酒,媚笑地递到他嘴边。

炎康笑着将她拉到怀里,借着她的手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突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大厅从熙熙攘攘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琴声仿佛有着魔力一般,让每个人都看向抚琴之人。

刚才的舞台上,此时只有角落里琴边坐着一个黄衣女子,她专注手中古琴,美的不像尘世之人。她用清凉而略显沧桑的声音开口吟道。

“君住长江头,

妾在长江尾,

夜夜思君不见君,

共饮一江水……”

直到一曲完毕,所有男人都在看她,甚至忘记了喝酒。

女子则挺直腰板走到炎康面前,对着他怀里的舞姬道。

“我要和你比试!我抚琴你跳舞,看谁先停,谁便输!”

那舞姬也动了动腰肢,媚笑道“有意思,不知姑娘赌注为何?”

“就赌你身边这个男人!”那女子脸庞发红,坚毅道:“我赢了,他就是我的!”

她说完,周围掌声雷动,叫好声不绝于耳。本来这种爭男人的把戏,红楼并不少见,可像今天这种文斗的方式,大家还都很新鲜。

“胡闹,你现在就给我回去!”炎康脸色铁青地将酒杯扔在地上。

“我不走!”净尘眼圈红红回瞪他。

“你!”

“哎,王爷莫生气。”舞娘媚笑着安抚他。

插话道:“这位姑娘,我们红楼比试可是有规矩的,如果我输了,男人自然是跟着姑娘,可是这样玩,有些没意思。”她说这里眼睛四下里转了转,发现很多男人视线都在这个莫名出现的黄衣女子身上。心里便有几分芥蒂,话语上也不客气起来。

“既然姑娘提出比试,如果是我赢了,我要加一个条件,姑娘要留下顶替我做新一任的花魁!怎么样!”

她的一席话落地,周围的男人们即刻沸腾起来。她挑起嘴角满意看到这个结果。

炎康站在一旁冷冷看着她,面沉若水,不言不语。

“好!”

一个好字说出口,净尘毫不犹豫走到台前,落座。

舞娘一路花枝招展的走到台前。

琴音起,舞娘动。

琴音飘渺宛若仙乐,舞娘身影灵动,曼妙轻盈。

108个独立旋转后,舞娘动作也是越来越慢,似乎力有不逮。

可是渐渐地,弹琴的人也慢了下来。净尘心里明白,以她的能耐,这首《天离恨》的曲子,耗神巨大,平日弹奏一次,便要歇上几天。

可是今天,因为他,她已经接连弹奏了两次。

倘若炎康心里有她,自然会阻止她。可是他并没有,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而已。

鬓角冷汗不断渗出,净尘手指都有些麻了,她心中突然想到,也许他并没有撒谎,他说的腻了就是真的腻了……

心思飘远,一滴汗珠滴落在琴上,净尘手一滑立刻被琴弦割破。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心口一滞,一口鲜血喷到了琴上。

一旁的舞姬也是命在旦夕,如果不是她及时收手,她的浑身痉挛几乎都要错位了。

她忍住疼痛,狞笑看着捂住胸口同样气喘吁吁的净尘道:“姑娘请履行承诺,替我成为花魁!”

净尘现在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一双眼睛盯着炎康方向。如果他尚把她当做妻子,就不会任人把她当货物一般拍卖比价。

可是他,面对无数比价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做……

一颗泪珠从脸上滑落,然后就泛滥成灾。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台上来的。一定是疯了,才会为了争风吃醋和舞女比试,落得如此下场。

“一千两,黄金!”

一个白衣银发,宛若嫡仙的男人出声,结束了拍卖。

他将银票摔在炎康面前,翩翩然走上台前,将净尘拦腰抱起,离开。

04

“师傅……”净尘乖巧地跪在地上。

“净尘……你知道我为何收你为徒?早在收你之前我就说过,你的琴艺价值千金,不可随便演奏。你今天竟然在妓院做娱客之用,如果我今天晚去一分,你就要被那些男人们撕了吗?”

“师傅……徒儿知道错了……”净尘诺诺的低着头。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白衣男子双手负于身后,叹了叹气,“净尘,当初我肯传你素手琴,不仅因为你天赋过人,还因被你的执着与诚意打动,可没想到你对感情也是这般执着……”

男子叹叹气,“为了那个男人不值得。你,好自为之吧……”

“师傅……”净尘跪在地上,怅然若失,师傅廖廖数语就点明了她的无谓痴缠。

恍恍惚惚走回府邸,在这扇朱红大门前停住,她突然感觉很陌生,这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里应该有爹爹哥哥嫂嫂,她很想家,眼泪再次跌落到脸颊。

突然间大雨滂沱,她被淋得像个落汤鸡一般而毫不自知,前两天他的誓言依旧回荡在耳边:“净尘,此生此世,有炎康有你足矣……”

原来不爱一个人时,誓言什么的压根不算什么。

她想起嫂嫂临行前的一句话,“过的不习惯,随时回来。”

也许真的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要做一件事。想到这里净尘拿起染了血的素手琴,快速冲入雨中……

…………………………

“今天就要走了罢……”净尘看着丫鬟在整理一个个包袱。

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净尘却觉得仿佛走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她好累,以前的她是家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可是嫁过来之后低眉顺眼,委屈求全。

她的琴艺曾经千金难求,可是现在变成了娱客与舞女比试的工具。

她的痴缠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她的《天离恨》弹一遍,便伤心一遍,心被伤的支离破碎,纤纤十指也都破了。

如果他是别的男人,他可能不懂她的琴音所指,可他偏偏是廖缪,他懂,所以才更伤人。

所以,她昨晚怒摔素手琴,还在众人面前亲手烧毁《天离恨》的琴谱。算做仪式也好,从此子期伯牙永不相见。

净尘芊芊素手划过腹部,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他是廖缪,他精通医术,好在他并没有在乎她,否则自己已有身孕的事情是如何也不能瞒过他的。

既然知道他是廖缪,她便心愿已了,爱过,恨过,痴过,怨过。从此以后,各自相安江湖,互不打扰,就是最好的安排。

她今日便离开,这一去,便是永别。

王府后门的马车已停了许久,掀起帘子从里面走下一个精致娇小的人儿。

“委屈你了,净尘。”那人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感慨道。

短短几个字,净尘眼泪再次决堤。

“嫂嫂……”

05

“她走了,王爷,您确定不去追吗?”珠儿柔声道。

“真的走了?”他手上拿着书卷不为所动,“走得好,走得好……”

“王爷不会后悔吗?”珠儿坐到他身边,叹息着从他手中夺去那本倒置的书卷。

“会后悔吗?”炎康陷入沉思。

遇到净尘的确是他人生中的一场意外,在她之前,他游戏花丛片叶不沾身。

记得那年他登门韩府,刚到府里,便听到一阵泣丽绝美的音符流淌入耳,琴音连绵不绝,他随着乐声走近,一个年约十五上下的女子坐于水榭亭中抚琴。

她身着白衣黄裙,气质卓然,眉心一点花钿点缀一丝忧愁,他随着他的琴音,心情高低起伏,很快他觉得自己一点点走进她的世界,她的欢乐,痛苦,高兴时与她一同舒展眉心,痛苦时,便想拥她入怀好生安慰。

那时候他便对这个女子有了一丝钦佩,琴音自古便是难懂之物,能听的人心舒畅便是高手,而这个女子小小年纪,却能将自己过往带入,还能引起旁人共鸣,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有了一丝心动,便开始追求。对于女人,他一向很有把握。

净尘刚开始对他孟浪轻浮的样子不屑一顾,他便使了很多手段引起他的注意,反而弄巧成拙,净尘对他避如蛇蝎。

偶然一日,她但坐抚琴于亭中,与家人们玩着猜她琴音所指的游戏。众人虽知琴音美妙,但皆一脸茫然不知,净尘失望之余,他便出来一一作答。

于是那一日便成了他们两人之间游戏,一个弹琴一个作答,玩得不亦乐乎。

他知她爱琴成痴,特意为她苦苦觅得《天离恨》的琴谱,她感动之余便将他引为知己。

这么单纯美好的女子倾心于自己,本是身为男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可是他却越发忐忑不安。

这一切都来源于他的身世。他本是当今王爷的儿子,可是自己命薄,他的娘在他三岁时候就体弱多病去了,随后王爷续娶的娘们也都有几分娘的样子,可不知为何也都不过一年便相继去世。

王爷在接连打击下,开始不问家事,游戏花丛。

正王妃与王爷感情不好,一直视他为眼中钉。可怜他小小年纪毫无反抗能力,为了让王妃对他降低警惕,开始不学无术,淘气打架,惹得王爷很是烦恼,为了保命他甚至吃了王妃送上来的掺着慢性毒药的桂花糕。

他收敛起自己全部的聪明才智,终于在6岁时以医治为名逃避灾祸,从此便以廖缪为名,廖是他的母姓。

如今王爷连封家书催他回家接收官位,回去,是他来韩府之前就做好的决定。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段风花雪月会往自己也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

也许因为,她低眉浅笑的样子,让他动了心。

不过下一刻他就清醒的认识到,他此行祸福难料,忍痛斩断情丝似乎于他是最好的办法。

一个身不由己的人,是没有权利去爱的。

后来他便成了炎康王爷,一次无意中他救了要投湖的珠儿,才知道珠儿原来是太子的心上人。

珠儿姑娘是尚书千金,聪明绝顶,善谋略,知进退,又身怀有孕。而太子忙于党派斗争,分身不暇,正好需要他来做掩护。

而他此时也需要珠儿掩护,何况有了尚书大人和太子两张王牌,他回到府中便多了一层助力。

不过两载,他便解决了府内之争。老王妃身故,他娘多年的冤屈得以申诉。而净尘竟也得了皇上赐婚嫁过来。

这本是极好的事情,可谁又曾想到,他刚刚和净尘解开心结不过半月,老天爷又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的毒复发了。

廖缪嘲讽一笑,从小那些在体内积累的慢性毒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除干净,师傅说过,他体内的毒奇怪的很,只能控制,并不能根治,倘能活到30岁便是他的造化。枉他自称神医,这一生救人无数,只是渡不了自己而已。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将她赶得越远越好,他不要在她面前身体一日坏过一日,他不要在她面前,死掉……

炎康缓缓闭上眼,觉得头疼欲裂,原来回忆都是一件耗费心神的事情。

他记得在洱海那个繁星满天的夜晚,他状若无意和她说:“如果我先你而去,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怎么会?”净尘往他怀里扎了扎,似是撒娇一般软声道:“这辈子,下辈子,你生我生,你死,我必不独活。”

他的心轰上一片热,随即完全凉了下去……

也许,相忘于江湖便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再见,便是永远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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