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柳的秋天

巴柳的秋天

巴柳是一棵很普通的垂柳，低眉顺眼地立在栅栏边。

巴柳是我给它取的名字，原本叫做“疤柳”，但叫它“疤柳”容易勾起它的心事，所以就叫做巴柳了。

巴柳很小的时候来到栅栏边，靠呼吸夜的潮湿的空气，啜饮清凉的露水活了下来。刚长成那阵儿，巴柳的枝条十分顺滑，成天长袖曳地，柔软的腰肢在风中摆来摆去，婀娜多姿，完全一副无忧无虑的幸福样。

远远望去，就象一缕缕舒缓有度的翠绿的心情，既染了你的眼，也染了你的心情。

那时，常常有一些小孩在巴柳撒下的绿荫里玩耍，巴柳常常故意用柔软的柳枝轻拂孩子们嫩嫩的脸蛋，惹得他们哈哈大笑。

夜晚降临的时候，要么会有一对情侣倚在树干上，喃喃地说着情话；但巴柳都装作没听见，它会转过头去看月亮，看月亮披着薄薄的云，静静地悬挂在天边；要么会有一些鸣虫飞来，唱着娓娓动听的夜的歌，让巴柳听得如痴如醉，那时它会兴奋地甩着袖子，让夜的风把这歌声传出很远很远。

更有一些聪明的小孩折下一段柳枝，做成柳笛，一路吹去了，把巴柳的快乐吹遍了院内外。

偶尔下场大雨了，院子里积水了，巴柳还能临水照影，看着蓝天白云和自己曼妙的舞姿，一起在水中轻轻摇晃，巴柳能陶醉好久好久，直到积水慢慢地洇入地下。

慢慢地，巴柳就长大了，它的腰有一合手粗了。随之，一些莫名的惆怅也慢慢地洇透全身了，巴柳开始多愁善感了，巴柳开始有小心思了。那些雨水干了又积，积了又干的季节开始慢慢地折磨巴柳了。

巴柳开始喜欢看云卷云舒，看风把一些细草卷入空中，再慢慢地落下，看一些老迈的虫子再也不肯钻出洞穴振翅歌唱。

巴柳的心思越来越重了。

慢慢地，巴柳的心思拧成了一些巨大的疤结，布满了巴柳修长的身躯。

当你来到巴柳身边的时候，那正是秋天的傍晚。你摸着巴柳的疤，你梳理着巴柳的枝条，你呆呆地看着夕阳把巴柳的叶子染成黄色的了，然后一片一片地落下来，落在巴柳曾经临水照影的地方。

你仿佛看到那些叶片落下的时候，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巴柳那曼妙的舞姿，一圈圈地荡漾开去……

当你发出的最后一声轻轻的叹息，也如这影子一般荡漾开去的时候，巴柳知道，它的秋天来了。